再这样挣扎下去，真的会死。”
她从男人身下抽出手机，看到通话计时已经开始。男人又一次想挣脱她，林枫的目光从手机上挪移开，先关注了手里弹跳的活物。
“别动！你真想死吗！”
或许因为疲惫，或许因为刚刚曾想起过无法令人笑起来的事，她的声音镇定中透着干哑。
林枫按着男人，对手机另一头的人说话。“夏油……杰，能回来我这里一趟吗？”
“有个人需要你处理。”
“还有……有没有什么简单的术式可以暂时稳定身体的伤势？”
“他乱动加重了伤势，好像快要死了，我不想杀他的……”
林枫疲惫至极，虽然下手狠，但他不乱动真的不会走到死路上，她很会把握分寸的。
无奈这男人一直在挣扎。
怎么劝都不听。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林枫疑惑地去看手机，“夏油杰？”
一个完全不同于夏油杰的男声响起：“你在哪儿？”
林枫：……
林枫麻了。
她这回仔仔细细地看了眼通话界面，看到了五条悟三个字。
……
打错了！
不知道是一开始手滑还是被误触了。
林枫搓了把脸，思考该怎么回答。
这会儿顾不上怪自己状态太差或者心思不密有所疏漏了，首先得想想，该对接话的五条悟说点什么。
……
脑子一片空白。
感觉说什么都不对。
林枫努力思考。
林枫放弃治疗。
低头，抬手。
很利落的一声电子音，通话结束。
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的样子，那就干脆不说！
五秒钟之后，五条悟追着打了回来。
然而最强的五条猫猫却只能听到忙线提示。
林枫已经又打给了夏油杰。
她把之前给五条悟说的话重新给夏油杰说了一遍。
都已经乘坐虹龙到了盘星教的夏油杰接了电话，刚从虹龙上跳下来又准备往上爬。
他问：“具体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忽然和人交上手？”
林枫叹气：“他说是因为崇拜你，认同你的理念，所以无法接受你身边有我这样的猴子跟着。”
夏油杰语气微妙地重复：“你这样的猴子？”
能把林枫认成是‘猴子’，从而攻击她的人一定是个瞎子。
“嗯。”林枫镇定地继续往下说，“他说因为觉得我是个普通人，所以想要**我，被我打伤了。我个人认为这是他的谎言，他的实际目标可能是对付你。”
夏油杰重点没放在后半句话，为前半句话皱紧了眉头。“你没事吧？”
全须全尾的林枫表示，“我没什么事，没受伤也没被人占什么便宜，现在有大事的人是他……抱歉，虽然受了你很大的照顾，但是我依然对有可能是你信徒的人下手，虽然我不认为他真是信徒。我实在无法认同这种败类，更不可能因他是咒术师而将其当做家人。”
夏油杰沉默片刻道：“你没做错什么，讨厌他是你的自由。”
他无法对林枫说出任何苛责的话，他讨厌猴子，他渴望建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这都没错。
然而心中对那以为林枫是猴子就可以随便折辱的咒术师，升起的第一念是厌恶。
会对猴子抱着奇怪念头的人，不能称之为人。
林枫厌恶这种堕落的咒术师，也是此人咎由自取。
林枫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我的气吗？”
夏油杰放缓了声音回答，“真的。”
他声音放的很柔和，想要给林枫更大的安全感。“猴子是不幸的源泉，只要猴子消失，咒术师就会获得幸福。为了那个目标，无论什么样的咒术师都想团结在一起作为家人……但这里面或许有一些格外堕落不成器的，被其他家人讨厌甚至不承认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是他没有做好，你只是个不能接受不好亲戚的普通女孩而已。”
这件事林枫本来也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好，客气一下道个歉而已，并没有多真心。夏油杰这样说完，她更没有往心里去了。
她说起另一件事，一件她真的觉得心虚的事。
“那个……刚刚想打给你的时候拨错了，拨到了五条……嗯五条君那里。”
虽然也是攻略对象，但她把五条悟的名字都忘了，翻回去看了一眼才想起来。
脑子里对此君的印象就只有他的眼罩和白毛。
听到消息的夏油杰沉默了一下，问：“都和他说了什么。”
林枫尽可能回忆当时的话，复述给夏油杰。
夏油杰听完又安静了一会儿，问林枫：“对你出手的那个男人现在死了吗？你给他造成了多严重的伤？”
林枫道：“现在还没断气，但受了致命伤，情况非常糟糕。”
夏油杰问：“能坚持三分钟以上不死吗？”
林枫估摸了一下，“应该可以。”
林枫听到电话那边的夏油杰沉默了一瞬，然后笑着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里还带着笑音。“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打给那个家伙正好，让他帮你解决这件事。”
林枫：“这……可以吗？”
虽然曾经是挚友，现在也有旧情。但再怎么说，两人如今也站在敌对的立场上。
夏油杰道：“可以的，你这样说……”
他开始仔细叮嘱林枫该怎么说才能对她更有利，顺利得到五条悟的帮助。
一分钟，一分钟之后，两人的通话结束。
不到十秒，五条悟的电话紧接着又打进来。
林枫这次接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五条悟直接出声问：“你说的快死了的那家伙，现在还活着吗？”
虽然电话很及时，五条悟的声音里却透着懒散和漫不经心的味道，好像也不怎么关心林枫的答案，更不关心这件事如何发展。
不过话说回来，若真如此，根本也没有必要给她打过来了。
如果是在和夏油杰打完电话前回答这个问题，她大概会说，虽然还有气，但受了致命伤。
这会儿她就不这样回答了。
林枫道：“虽然重伤，但还有气。”
五条悟继续说：“现在使用反转术式，那个人就不会死，你……”
他顿了一下，察觉了要素。“刚刚没接我电话的时候，你绝对打给杰了吧！怎么？他告诉你什么是反转术式了？”
林枫承认的很干脆。“没错。”
电话那头传来“哇”的一声，“你就这么承认了？”
“我的声音从带着苦恼变到完全从容，之前还把给夏油杰的电话打给了你，这两点加起来，我说假话也会被你识破吧？除非传说中的最强强的只有实力没有脑力，但很明显你不是。”
五条悟：……
“我把这当成真挚的赞美好了。”
林枫：“本来就是对你的肯定。”
五条悟道：“你很有眼光。”
十分自信地收下了她人的肯定。
给出肯定的林枫拿着手机，很利索地报出了酒店的名字和房间号，让刚刚被夸完的五条悟能精准定点快点找过来。
五条悟好像在夹着手机说话：“你还蛮急的嘛？”
林枫支着手看着生死不知的男人，“虽然并不在意世上少不少一个渣滓，但我不想因此背上杀人罪名。夏油杰说给这个人用了反转术式就不会死，可是时间久了，会没法在他身上使用反转术式。”
电话那头隐隐传来不悦的女声。
林枫忽略掉那背景音，继续道：“夏油杰本来建议我可以表现的更焦急一点，比如……”
林枫声音有些颤抖地发问：“他真的可以不死，对吧？”
很焦急，很惶恐，完全就是站在深渊前的少女，等着盖世英雄来拯救。
五条悟：……
五条悟：“……但你不喜欢？”
五条悟摸着下巴，在想这莫非是那种强势喜欢耍帅的女生？
林枫：“那倒也不是，单纯觉得你不会信而已。所以……你会因此不帮我吗？”
之前林枫以为是给夏油杰打电话的时候，她一点都没焦虑到炸裂的情绪，现如今贸然改变是在哄傻瓜。
五条悟又不是傻瓜。
五条悟：“现在后悔可是有点晚了，不过随手帮你一点小忙也不是不行。不过啊，杰是变笨了吗？人设会崩这点都想不到啊！”
“笨倒是不笨，只是太过温柔。”
林枫说着话，口吻淡定，似乎丝毫不觉得说一个极端的家伙温柔是多么惊悚的一件事。
林枫活动了一下手腕。
刚刚和夏油杰通话的时候，夏油杰没说为什么要让林枫表现的焦急惶恐，弱势可怜。
如果林枫对五条悟毫无了解的话，大概以为这么做是为了示弱博得怜惜。
但如果联系到五条悟的人生经历，就可以得到另外一种解读——
这种态度在暗示五条悟，她会为了别人的死亡而感到慌张，说明她以前没有夺取过别人的性命。所以虽然和诅咒师夏油杰有牵扯，但她绝对不是什么诅咒师，只是碰巧认识了对咒术师特别温柔的夏油杰而已。
只要五条悟能用反转术式救下被林枫留了一口气的男人，她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罪孽的、可以安宁平静生活的人，不必走上无法回头的歧路。
暗示到这里，留给五条悟的其实根本不是选择了。
放着不管，让走在人生转折口的咒术师跟随夏油杰一起走向诅咒师的道路。
赶过来，让林枫可以平安顺遂地活在阳光下。
哪一个？
这怎么可能用得着选？
五条悟必定会帮她。
而林枫觉得，老实的说话也能达到这种结果。她确实没有在这个世界杀过人，也确实没有亲手杀了男人的打算，不然也不会找人求助。按客观事实讲，她仍然是站在转折口的咒术师，依五条悟的性格依然相当于没得选，会赶过来拉她回到纯白道路上。
那么暗示和直白的不同在哪里呢？
林枫觉得，在柔情。
柔情给所有人都蒙上一层美好的面纱。
她的形象变得更无辜无助，没有仗着人还能救双手清白就气定神闲有恃无恐的嫌疑。对待五条悟的态度足够柔顺，却不至于太谦卑，毕竟欺骗也是另一种层面上的主动。
五条悟无论能否看破，都会觉得被尊重，不会觉得自己是被拿刀指着的好人。
可能虚假，但事情一下就变得温柔了许多。
五条悟的心情可能会好不少，林枫得到的待遇也许会因此好不少，少遭遇很多麻烦。
所以林枫说夏油杰温柔。
他教的这件事影射出来的态度和他极端的主张形成了让人无法忽视的矛盾点。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也想到了林枫想的事，“那就是你这家伙太笨啦！不过……”
林枫道：“不过是想对你更真诚一点罢了。”
五条悟：“不过我喜欢！”
一起说出来的声音撞在一起，五条悟沉默一下，大声喊起来。“喂喂喂，你这家伙超级狡猾啊你！”
“这不是把你和杰的好都向我充分展示了吗？！”
林枫看着屏幕上五条悟的名字，没接茬，笑着转了话题，“所以你到哪里了？那个袭击我的咒术师看上去快撑不住了，没问题吧？”
“立刻就会到！”五条悟给了林枫肯定的答案，又稳了一下她的信心。“只要告诉了我，一切都不是问题。”
话说的有点满，林枫想到他那最强的称号，还有介绍里那‘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暴言，不觉得他说这样的话很奇怪。
他的实力本来也很‘满’。
“谢谢你。”林枫为他愿意帮自己而道谢，没忘了再夸夸一句。“非常靠谱的五条先生。”
虽然五条悟不太可能缺人夸，不过不缺和不夸是两回事啦！
五条悟很快就到了她所在的酒店。
门被敲了两下，林枫听到五条悟的声音同时从手机和门外传来。“是我。”
林枫下去开门，边走边想，还怪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