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中的乐章

小暑的暴雨来得铺天盖地。

我在工具房整理验收资料，突然听见花房方向传来钢琴声——是《月光》的完整乐章。冒雨冲过去时，看见萧霁坐在被雨水浸透的钢琴前，指尖在琴键上飞舞，盲杖扔在五步外，而他小腿上还缠着上次玻璃划伤的绷带。

「萧霁！你不要命了？」我冲过去按住他流血的伤口，却被他拽进怀里。他的衬衫湿透，心脏跳动的声音透过皮肤传来，比雨声更清晰。

「听，」他声音混着雨水，「我能完整弹完了。」

钢琴声在暴雨中破碎，却在他指尖固执地延续。我看见他无名指的疤浸在血水里，突然明白，他是在用疼痛对抗对雷雨的恐惧。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他终于瘫在我肩上，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林晚，我的星星......」

我摸着他后颈潮湿的碎发，感受着他身体的重量，突然吻了吻他耳后的蝴蝶胎记。那是个本能的动作，却让他浑身一颤，指尖紧紧攥住我后腰的衣服。

「以后我就是你的节拍器。」我在他耳边说，「永远不会走调。」

雨声渐小，他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光在晃动。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那层薄雾下藏着的，是比星星更璀璨的东西——是被救赎的、终于敢去爱的勇气。

机械钟的滴答声里，我们的影子在湿透的苔藓地上交叠。他摸索着捧起我的脸，拇指轻轻擦过我后颈的痣，像在确认一颗恒星的位置。而我知道，有些乐章不必完美，有些拥抱早已胜过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