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底、芦苇丛】
“老蒋。”
“在呢,咋啦?”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什么不对劲?”
“这鱼好像不太对劲。”杨宴嘴里叼着一根烟,顺着探头灯,神色疑狐的盯着自己刚才钓上来一条大鱼,一条全身僵硬发白的鲫鱼,目测估计有个三四公斤重。
“我看看,卧槽!!!!!死鱼,还是正口,快快快,收杆收杆。”
“啊?收杆?”
“哥们,夜钓死鱼正口,收杆就走,你没听说过啊?”
“呵,我才不信这些鬼迷信呢,我偏不。”
“晦气!那你他妈自己在这守着,我走了。”
杨宴淡定自如的将鱼提拧了上来:“怕个鸡毛,你给老子坐下,好不容易中秋放假回来一趟,你也不陪我好好耍耍。”
“薛予安最近回来没?”杨宴用脚踢了踢一旁的蚊香,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的蚊子,嗡嗡的吵的人厌烦至极。
蒋磊怔了一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在黑暗中摸了摸脖子上刚买的大金链子,朝着杨宴看了过来:“上个月他妹出嫁回来了一次,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啧!”蒋磊眯了眯眸子,身体下意识的朝着杨宴这边倾斜了几分,故作神秘:“给你说个小道消息,据说他大学毕业后,傍上了一个富婆,那富婆出手阔绰,每个月给他都是上十万,他妹结婚,他光礼金都随了二万八呢。”
杨宴剑眉一挑:“富婆?”
蒋磊眨了眨眼:“对啊。”
杨宴嗤笑了一声。
“不是,你这什么反应?是羡慕还是嫉妒?”蒋磊若有所思的盯着杨宴一阵打量:“话说你俩之前不是穿一条裤子的么,还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现在你怎么还反倒向我打听起他的消息,你俩这.....”
“他之前要跟我上床被我给拒了。”杨宴说。
“什么!!!!!”蒋磊一蹦三尺高,从折叠椅上弹跳而起,惊恐万状:“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谁跟谁上床?”
杨宴漫不经心的吐了口烟圈,将死鱼从勾上取了下来丢在了一旁,又重新换了鱼饵:“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你不都听见了么。”
“我日死!”蒋磊被惊的语无伦次,脸部甚至都有些微微扭曲了起来:“他......他是GAY啊?”
杨宴面无表情的将鱼杆再次抛向了浑浊的水面:“嗯,纯0,所以这傍富婆是传言,他当时在学校的时候还挺出名的,大家几乎都知道他的性取向,他还穿过女装参加过不少漫展活动,只是老家村子里肯定是没有人知道的,你也不要瞎传,免得生出一些事端。”
“哦。”蒋磊缓缓地又坐了下来:“你该不会也是个弯的吧?”
杨宴侧头,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薛磊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昂,老子猛1,就喜欢干你这种胆小如鼠的小猫咪。”
蒋磊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我就顺口一说嘛,瞧你这嚣张的样,你要弯了,那这世界上估计都没直男了,话说你怎么还不找个对象回来,这他妈长得跟那金城武似的,又是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又在大企业金融公司上班,一个月工资最少都两三万,找个女朋友不是分分钟的事?”
杨宴深深叹了口气:“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现在女孩又要车又要房,谁愿意跟你到农村生活,而且家里还是三兄妹,魔都现在平均房价六万起步,想要到大城市扎根,按我目前的工资标准,那最起码得工作十年才能买的起套房,更何况我每月还得给家拿钱呢,我爸这医药费每年可不少。”
蒋磊踩了踩脚边的泥坑:“哎!还是老家舒坦啊,像我们这没上过大学的,根本就不向往大城市的生活。”
杨宴整个人懒散肆意,修长笔直的双腿叠交探入了水中:“是啊,有的时候还是会想再努力工作个几年,多赚点钱,回老家躺平多舒坦的,县里一套房才十来万,可是我工作了整整一年了,别说攒十万了,就连一万块钱都没存到,开销太大了,这次回家都是蹭的别人的车。”
“唉!咱俩同病相连啊,这几个月我妈天天催我相亲,我都快崩溃了,你爸妈没催你啊?”
杨宴提到这事就是一脸的烦躁:“催了啊,催有什么用,结婚又不是说催了就能结的,他们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你幸福不幸福,他们在意的是你结婚不结婚,你结婚了他们任务就算完成了,我这在外面,二十六岁,这是青春花样年华一朵花,这一回老家,那就是大龄单身汉,娶不到媳妇的光棍,高中大学不让你谈恋爱,一毕业就开始猛催,这女的找不到,我他妈都想找个男的算了。”
“哈哈!”蒋磊捧腹大笑,眼角的余光瞅了眼一杨宴脚边的死鱼,左眼皮冷不丁地跳了起来:“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明天还得干活呢,我这收割机忙的都快起火了,天气预报报的后天还有雨,这咱村稻谷要是再收不完,那可就惨了。”
“再等等,一条活口都没钓上来,我……”杨宴说着说着突然吧唧一下鱼竿断了,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的响亮。
“啊!”蒋磊瞬间后背发凉,一阵毛骨悚然。
“鬼叫个什么,哪来的鬼。”杨宴是半点也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无非就是个巧合。
“不......不是,哥们,今晚是真邪乎,你没发现今天就咱俩吗?”蒋磊颤颤巍巍的从折叠椅上再次起身:“以往哪次夜钓这桥上桥下,不是人满为患,为啥今天晚上就咱俩人?”
杨宴紧着眉头左右探了探,发现除了他俩空无一人,还真是。
“吖!我想起来了。”蒋磊突然一声惊呼,脑海中紧绷的弦瞬间断裂:“前两个月林家那新媳妇穿着一身红裙子就在这跳的河,可惨了,摔下来刚好撞到了一块尖锐的大石头,尸首分离,我这都给忙忘了,我就说怎么感觉怪怪的。”
杨宴先是一怔,随后立马搬起折叠椅拔腿就跑,就连捅和鱼竿都不要了。
“啊啊啊啊,卧槽!老宴,你个狗逼!!!”蒋磊下巴都给惊掉了,双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这家伙真真气人。
杨宴心情愉悦的走在乡间小路上,身后是骂骂咧咧的蒋磊,蒋磊追上他就是一脚,杨宴左躲右闪,俩人玩的不亦乐乎,他俩才是真正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人,俩人是邻居,就连生日都只错前后一天,只是蒋磊初中毕业以后没考上高中就没上了,而他呢,高中,大学,研究生,一路攀升,都说读书是穷苦人家孩子唯一的出路,可惜了,他这研究生还比不上人初中学历的,人家都盖小洋楼了,他还在大城市勤勤恳恳、辛辛苦苦的搬砖,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实则毫无幸福感可言。
“二哥!”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俩人的追逐打闹。
“你怎么来了?”杨宴停下了脚步。
“妈让我来找你的,让你早点回去。”杨梅紧了紧身上的牛仔裤,一头秀丽的短发在夜空中飞舞,悄咪咪的打量了一眼杨宴身后的蒋磊,蒋磊倒像是没注意到她的目光,攀上了杨宴的肩膀,见他修长的脖子上有一个蚊子刚咬的包,没忍住的拿指甲给他用力的掐了掐,掐出了一个十字印。
杨宴没理会蒋磊的动作,盯着杨梅上下打量了一眼:“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大半夜的瞎跑什么。”
“妹妹今年几岁来着?”蒋磊突然无意识的问了一句。
杨宴没做多想的回道:“十五还是十六来着?”
杨梅恨不得将眼前的俩个男人给暴揍一顿不可,咬牙切齿:“二哥!我已经满十八周岁了。”
“(⊙o⊙)…呃!”俩个男人同时朝她看了过来,十八啦?这就十八啦?
杨宴这几年都在外边,除了逢年过节会回家,平时基本很少回来,跟杨梅接触的也少,年龄差距也大,基本没什么话题,蒋磊虽然一直在老家,但是前些年也是走南闯北,这两年买了一个收割车,才在家安定下来,对杨梅也不怎么熟悉,哪怕两家墙挨着墙,主要还是年龄差距大,这大了八岁呢。
杨梅见俩个男人都是一脸懵,忍着怒火,又忍不住的强调了一声:“我高三了,明年六月就高考了。”
“哦!”杨宴忍不住的伸手按揉了一下眉心:“瞧我这记性,这时间过的真快,都要高考了啊,你这学习成绩怎么样?”
杨梅瘪了嘴没搭理他,转身就往回走。
蒋磊笑的直抽抽:“我说宴哥哥啊,你这会不会聊天,天都给你聊死了,你这不是干销售的嘛,嘴巴都长哪去了,光去泡妞去了,瞧你把妹子给气的。”
杨宴眼眸一沉,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