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是天性充满好奇的种族，路翊和鲁弗斯这一路上费了不少心思才说服莉莉姆按照原定路线行进，不然很可能一转头她就不知道跑去哪里搭讪了。
看着集市上来来往往的游客，莉莉姆的眼睛绽放出光芒。路翊不禁怀疑这些走来走去的不同种族在她眼里是不是就和行走的异国风味自助餐差不多。
路翊在已经排队拍得热火朝天的史莱姆水果捞联合小摊前对莉莉姆介绍道，可惜大家实在是太忙了，一时间也抽不出空和她打招呼。
“介绍一下，这是莫妮卡和哈维尔，这是摩尔先生，暂时在帮我们看摊。这个是……呃，我也不认识的隔壁水果摊老板。”
“我上次就说过了，我叫……”
水果摊老板扭头不满地嘀咕道，一看到莉莉姆的眼睛就原地卡壳了。
“你、不。您好……美丽的女士……”
“下午好！我是地下城的魅魔首领莉莉姆，虽然平时以精力为主食但我也很喜欢水果，送我一份吧！”莉莉姆眨着眼睛当场开始向老板索要食物。
路翊连忙拉了她一把，教育道：“你在外面能不能有点礼貌？”
莉莉姆立刻改口：“哦，请送我一份吧。”
水果摊老板根本就听不懂魅魔的话语，但他明白了眼前的粉发女性想吃水果了。他才不在意莉莉姆有没有加“请”，火速切了一大份豪华果切，兴奋地塞到她的手里。
路翊叹了口气：“算了，没礼貌也行。但你要饭的时候把‘地下城的’前缀给我去掉。做好事时再加上就行。”
“可是我很难靠自己分辨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耶。”莉莉姆张大口咬了一口芭乐，开心得斗篷里的翅膀都扇动起来：“唔。这个颜色和我头发一样的水果好美味，外皮有点酸，但里面很甜，又柔软，比血族的葡萄好吃多了。咱们地下城的水果就是太少了。”
要是被德拉库尔听到，估计又要伤心好一阵子了。
地下没阳光，能有葡萄和树莓就不错了。路翊提到这个就郁闷。
莉莉姆对路翊在南大陆的这些同行者们没什么兴趣。哈维尔是个小孩儿，莫妮卡是女的而且也没成年，老摩尔已经不行了，看来看去她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些高大的翼族身上。
“我不需要土特产。路翊大人，让我自由行动两小时……不，一小时就够了！”
莉莉姆歪着脑袋看向他们的地下城大人，满脸写着“我想吃本地美食”。
这个“美食”具体指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反正可以随时切断召唤，路翊纠结再三，觉得同事应该不会介意自家子民被外来魔口啃两下，终于还是挥挥手放她走了。
“别让人看到你的翅膀和恶魔角。”
“没问题——”
莉莉姆紧了紧斗篷，满脸笑容地跑掉了。隔壁摊的老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路翊在心里为他默哀。看来这老板不太行，莉莉姆只看中了他家的水果，看不上他……
鲁弗斯把新的一批史莱姆放进推车下，问起莫妮卡和哈维尔生意怎么样，预计还需要几轮补货。
“节奏开始慢了，再过一会儿就要到晚饭时间，游客们得留着肚子。我估计等晚上八点后会再来一波吃饭后甜品的，在那之前我们可以休息一阵。”
哈维尔看向篮筐里放着的铜币和银币，兴奋得不得了。他和姐姐的餐厅自从被混混们侵占后就没什么回头客，很久没有这种高峰期收钱收到手软的快乐过了。
“看来莉莉姆可以在外面多玩一会儿了。”鲁弗斯直起腰看向路翊。
“只要她惹出事不把我的名字报出去就好。”路翊哀叹一声。
莫妮卡和哈维尔忙乎了大半天，中途轮流吃了一碗蜂蜜史莱姆冻，厕所也没去一趟。老摩尔倒是想帮他们看摊子，但他站久了腿受不了，打东西手也哆嗦，只能在旁边帮忙擦个桌子，摆摆碗碟什么的。
“你们去歇歇吧，或者出去逛逛探查敌情，”路翊撸起袖子，把头发扎起来，“我和鲁弗斯代班一会儿。当然，这期间的提成就不计入了。”
“可以吗？那……那就麻烦你们了！”莫妮卡和哈维尔早就饿了，来往的游客手里有拿着热腾腾的火山包，说是什么酸辣猪肉丝口味的，他们一边打史莱姆冻一边听得直想流口水。
人就是这样，吃完甜的就想来点咸的，吃完咸的又想来点甜的。
莫妮卡和哈维尔脱下身上暗绿色的围裙——这还是之前劳蕾尔从地下城带来的，据说是她手下那对双子姐弟烤小点心时穿的。同样都是姐弟，他们俩穿上也正好。
可惜到了路翊和鲁弗斯身上，这对围裙就显得捉襟见肘了。路翊还好，虽然身高高但起码人不宽，套上围裙后只是觉得长度有点短，不像旁边的鲁弗斯，仿佛硬在背心外又套了件小孩的衣服，围裙带子都勒得紧绷。
隔壁水果摊老板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他们：这样的两个人，一看就不专业。
“哇，刚刚路过还没看到你们呢，是新员工吗？”
突然有一道声音从摊位前冒出来。
路翊探出头去，只见是一位矮小的翼族女性，虽然身高不起眼，但看脸应该成年鸟。
她和同伴手上已经拿着一只几乎吃光的史莱姆冻碗了。这些碗不是一次性的，送回摊位上可以拿回押金，方便摊主们攒够一批拿去固定点位洗漱干净继续使用。
“我们是老板。两位，要不要再续一碗？刚刚进货又来了一批草本植物，清香微苦，和蜂蜜混在一起正好可以调节口味，不会太甜。”路翊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一副闲聊的语气。
“诶……怎么办呢。你这个这么大一碗，这样真怕吃不下晚饭了。”翼族女性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问题，你能吃多少？半碗的话我就算一半价格，1/3碗也行，毕竟是回头客了嘛。等下去吃晚饭当解辣的甜品配着吃也合适。当然了，要是实在吃不下也千万别勉强啊。”
翼族女性的态度很快松动了：“那，要不再续半碗吧！”
鲁弗斯和他默契对视一眼，将摊位后哈维尔垫脚的小箱子拿到前面，半蹲下放置在客人面前。
路翊笑道：“还要什么别的配料，您随便挑。站上来视野更清楚点。”
翼族女性看着路翊友善亲切的笑脸，又看了看旁边露着健壮臂膀诚心服务的红发男人，莫名脸红道：“啊呀，真不好意思。那要不我还是买一整碗吧，你们摆摊也挺不容易……水果就不要了！真的吃不掉了。”
“女士们实在是太心善了。”
路翊在隔壁老板愤恨的注视下舀起一大勺史莱姆冻放入碗中，熟练地将烘烤过的曼德拉草根和蜂蜜一起淋入碗中，末了还浇了一勺葡萄肉。
“这个是赠品。”
“哦哦，这可真是……”
鲁弗斯从路翊手里拿过碗，和勺子一起递给客人，礼貌地笑了一下。
翼族女性心满意足地走远了，水果摊老板愤愤道：“卖吃的怎么还拼上外貌了，这不合理吧。”
“外表也是食物的一部分。这当然也包括贩卖者的外表，”路翊振振有词，笑着又补充道，“我做生意还是很专业的。”
老板噎了一下。他刚刚只是在心里说两人不专业，应该没有发出声吧！？
鲁弗斯闲不下来，趁这个空档在摊位前把摇摇欲坠的价目表重新贴了一遍，又把零散的碗勺整理摆放好。也许是他的一头红发或是背心下的强壮体魄太抢眼，许多之前看这边在排队没过来的游客都凑近了。
“这是甜品？看这小伙子站在前面，我还以为是卖烤肉的摊子呢！”
“我以为是卖木工品的……”
“年轻人，你们这个葡萄是不是自己家果园种的？你一看就是打理果树的一把好手啊！”
路翊干笑了两声。这绝对是刻板印象吧……
“各位客人，烤肉我们可比不上本地餐厅的口味啊，甜品还能勉强做做。葡萄都是自己家产的，大老远运过来……要不要尝尝？还配上隔壁摊的果切自选，等下在海滩一边看火山夜景一边吃。”路翊热情地招呼道。
“小老板长得不像本地人，南大陆语说得倒是很熟练……那就给我们来一份这个……标准版吧。”
游客看着刚刚被红发小伙子改写过的菜单，发现对方的字迹一笔一画的十分稚嫩，看起来简直像刚学会写字的小孩笔迹。
鲁弗斯抱歉道：“我，刚学会南大陆语。写得不好。能懂吗……？”
看他一个这么大个子的年轻男人，开口却是生涩的短句组合，语法还有点小瑕疵，客人们非但没觉得不靠谱，反而觉得这摊主肯定是个老实的生意人。
“看得懂看得懂！”
“为了摆摊你们也够努力的了啊，给我打一份豪华版！”
“那我也……”
莫妮卡和哈维尔回来的时候目瞪口呆，眼见着非高峰时段的摊位前又排起了长队，队伍中的中老年女性比例尤其的高，甚至比刚刚他们经营的时候队伍更长！
他们买了一笼火山包和塞了一整根腌制辣椒的香肠热狗，叹为观止地钻到了摊位后面。
“摩尔先生，你应该饿了？我们给你带了点食物。”
哈维尔递给老摩尔一个火山包。他发现忙活了一天的老摩尔不见疲色，反而脸颊红润，精神头十足。
“哦，还真是……我一天下来都没吃什么，竟然一点也没注意到。”老摩尔愣了一下，接过了姐弟俩买给他的食物。
“多少还是要吃一点的。哪有人不需要吃饭的？”莫妮卡掰开一个辣猪肉包，炖煮得软烂的猪肉丝被辣椒酱腌得红润，馅料里竟然还有烂得快化掉的小块土豆渣和洋葱末，浆糊一样，一看就很美味。
“谢谢，那就给我一半吧。以前我的鼻子总不通气，今天竟然好了，离得老远就能闻到酱汁的香气，真不错……”
路翊听到他们的对话，想到什么似的快速地回头看了老摩尔一眼。
在他以前的世界，这种情况可以称之为“回光返照”。
况且老摩尔现在的情况可能和鲁弗斯与小希娅有点像。他所谓的“精神头好”、“状态好”是因为能量来源于火山——简单来说，火山神给了他一个外接口，借了他一点生命。
对于神灵来说，这点能量微不足道，但对老摩尔而言却是弥足可贵的一天。
但大概最多也就到今晚了吧……
送走老摩尔后他们的旅途也该继续了。不知道在离开前，他有没有可能和火山神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