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性激素。”岳飞拿起了白色的药片,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他靠在了功德箱上,袖口挽起了一节,露出了些青色的纹身,“上面的确有残秽。”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背上了一个长长的旅行包,带子被扯的很紧,能看出来这个包裹的重量不轻,不知道装了什么。
“不过要祛除这部分残秽倒也不难。”卢菀说。
青年点了点头,跟在少女的身后从正殿打算走出去,“花神庙愿意接手这件事,从前死去的孩子的残秽就由她们来处理了。”
“如果追踪这个残秽,说不定可以找到那个什么上师。”卢菀说,接过了岳飞手中的药片,“如果这个上师那里的秽被祓除了,那些冤魂又被花神庙接受了,应该残秽就不会引发什么乱子了。”
“所以你们会惩罚那个上师么?”有人问道。
卢菀思索了一会,“也谈不上惩罚,不过是把所有关于他的赐福和他所做的冤孽进行衡量,用他的冤孽消减他的赐福,他自然就会失去很多天然的保护,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不过这也是他应得的。”有人发言道,“不能让他直接遭到报应感觉好像不太爽。”
“正神是不能直接伤害人类的。”卢菀认真地说,“那种保证自己可以帮忙报复仇人的东西,一般都是邪1教供奉的了。”
“他们由于有一些信徒,所以力量还是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但是做起事来并没有规矩,所以帮忙也快,甚至还可以满足你所有的要求,不论有没有道理,但是讨要报酬一般都会无休无止没有节制。”卢菀轻声说道,“而且合约一般都会有些难以察觉的问题,所以就算是病急乱投医,也不能和它们有接触。”
“否则这一生想要摆脱就难了。”少女郑重地说。
“好像是听过这种说法,说是为什么更容易请到邪神。”有人议论道,“因为邪神的审批流程很短很快。”
“但是它要命啊。”
“即使信守契约也不行么?”
“邪神的契约,不是你能信守的成功的。”有人说,“它里面肯定有很多漏洞,毕竟高风险才能高回报,你想要的多,它想要的也多。”
“的确,这话没毛病。”
“所以那些东西,能别碰还是别碰。”
卢菀走出了岳庙,残秽始终牵引着一根若即若离的丝线。
岳飞看着深夜里黑沉沉的湖水,又低头看了看表,追踪这种羸弱的残秽必须在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候,现在是凌晨一点钟,连直播间里的人都变得少了许多。
一天中丑时是人气最弱的时候,也就是从一点钟到三点钟,十一点钟到一点钟的子时骚乱渐起逐渐和人气相平衡,而这个时候就是它们超过人气的时候。
而卢菀手中的药片上秽的痕迹的确完全可以看清了。
初春的西湖凌晨时分还是寒凉的,卢菀套上了件外套,她从前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刻出过门,不由得感觉这个时刻的确不寻常。
青年的手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上了一个扳指,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卢菀,那个女人是不是说过,那位上师成功过来着。”
少女闻言偏了偏头,“是有这么回事。”
“但是我们都知道吃雄性激素成功不了的。”岳飞说,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背包上,“所以我怀疑这家伙所图甚大,打算用这个秽做点什么。”
“而且它居然会系在我这里。”他轻声说,转过身凝视着大门。
“啊,”卢菀站住了脚步,转过了身,“要不然您回您的庙里去?”
“毕竟在您的庙宇里,什么东西也动不了您。”少女关切地说。
“不是,这个什么上师居然敢对四方神有想法。”有人忍不住说道。
“不好说,”有人分析道,“而且这两天莫名其妙有人带节奏,本来就感觉怪怪的。”
寥落的几个观众开始感到了莫名的紧张。
“坐守孤城不是什么上策。”岳飞说道,“只是提醒你一下,一会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卢菀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药片,“但是他很有可能准备好了怎么对付您,就等着您去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他说道,“但是秽积累的越多,我就越虚弱,这对我也没有好处。”
“我还是有点担心。”卢菀轻声说,“丑时也是我们最虚弱的时候。”
“您要不然还是回去吧。”她指了指大门,轻声建议道,“我先去看看,做个标记,明天白日里我们再去。”
“那样说不定就打草惊蛇,把人放走了。”岳飞轻声说,“而且他应该一直在盯着你,对我们的计划早就了如指掌了。”
他看着大门,反背过手,准备从背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来,“那就先把门口的秽处理了吧,毕竟这玩意实在把我折磨的不轻。”
“啊,好。”卢菀点了点头,俯下身,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刀,“既然已经拿到线索了,我应该白天就把它祓除了。”
少女划开了自己的指尖,让血液滴在了刀上,她对这种事不是很熟练,因为做的格外专注,用沾了血的刀尖终于触碰到了那黑色的秽,然后她用力往下扯了一下。
秽吸附在了她的刀尖上,她突然感觉秽对她的拉力一瞬间强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体量的东西被她拉了过来,她专心与它抗衡着,然而她的余光突然看到了一抹血迹泼洒在了夜空之中。
她转过了头,看到一个面目不清的人站在青年的身后,而他手中的刀从青年的腰侧捅了出来。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武学奇才,”那人说道,“差点就躲开了。”
而青年的嘴角沁出了一线血,他张大了眼睛,看着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物体。
木牌朱漆黄金字。
“草。”直播间有人发出了一声恐惧的惊叹,被放在地上的设备智能看到一小部分正在发生的事情,然而所有人还是看清了岳飞手上的东西。
“那是金字牌么?”有人惊慌地打道。
“木牌朱漆黄金字,错不了的。”
“这玩意有什么意思么?”有人急忙问道。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有人飞快地解释道,“他们虽为正神,但是也是曾经的生人,由于死亡之后选择了不变和永恒,所以某些恐惧也会永远刻在骨子里。”
“比方说韩信永远不会坐电梯。”他补充道,“因为这就是他对自己死亡的恐惧。”
“而这块金牌,恐怕就是能镇住岳王的东西。”
“当年岳王被迫中止北伐,就是因为赵构在一天之内给他发了十二道金牌命令他回师,金牌是宋代加急的最高权限,就长这个样子吧。”
“草,居然连这种东西都找来了么?”有人惶恐地问,“这人到底还准备了几手。”
“那还有别的办法么?”
“有杭州的朋友么?”
“去能帮上忙吗,我的确在杭州。”
岳飞一动不动地紧紧地攥着黄金牌,他咳了口血出来,“所以你有什么目的么?”
“你应该知道吧,你的庙是西湖边上香火最旺盛的庙,若是你不居神位,把地方让出来的话,这个位置会有多少人抢。”那人不疾不徐地说,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摄影机,“就算有几个人知道你现在不居神位了,你们这些事又没办法被传播,香火也不会受什么影响的。”
“倒是用这个收集你们的情报还挺方便的。”他笑着说,“你们这些王侯将相,身居高位久了,太傲慢了,忘记敌在暗我在明的恐惧了吧,想不到会这么死吧。”
岳飞微微地出了口气,“这样啊。”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成功的人,四方神中唯有我什么都没有做到,料想你也不敢对他们三个有什么想法。”
“这个神位原本也不过是世人可怜我,施舍给我的。”他轻声说,“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啊。”
“岳王好雅兴啊,死到临头还先念诗。”那人笑道,“不过下一刀就不会偏了。”
“这可是玄天宝剑,是当年的湛卢剑所改,有天下大势之重,当年薛仁贵三箭定天山时被册封为弑神之剑的名器,”那人侃侃而谈道,“所以那个小姑娘,你作为一个末流神明就不要轻举妄动了,我暂时没有杀你的打算。”
“没有杭州的朋友么?”有人问道。
“我就是杭州的,我已经在去西湖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有人说。
“前面的留个车牌号,我去找你。”
“但是真的来得及么?”
“越王剑么?”观众们听到了一个寡淡的声音从那人的身后传了过来,下一秒钟一把淡金色的青铜剑放在了他的脖子上,“我这个也是越王剑呢,我们可以友好交流一下。”
那人大惊失色想抽出剑来,然而兔起鹘落之间,岳飞抬起了手,竟生生地抓住了那剑刃,让他半分也抽不动。
“不对,有金字牌在此,你应该动不了才对。”那人慌忙地说。
“哦,那个啊。”他身后的人漫不经心地说,“大清都亡了,现在要想搞定岳武穆恐怕二十四道金牌都未必可以了。”
“你不是去重庆了么?”那人心惊胆战地问道。
“的确有认真看卢菀的频道呢。”韩信平静地说,“我不可以已经收工回来了么,你应该知道,我从活着的时候开始,就干什么都特别快了。”
“好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韩信侧了侧剑锋,将他往庙门口逼着,突然间青年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困惑的表情,好像在努力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啊,”他瞬间轻松了下来,大概是成功想起来了,“那个,卢菀,工作加油,等你回来吃宵夜。”他腾出一只手来对着少女的方向虚空挥了挥。
少女看着刀锋上的黑色残秽,又看了看青年的背影,露出了一个勉强受宠若惊感谢师父在百忙之中敷衍我一下的表情,“好的,师父,那我先去处理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