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其他选择？”

会议室只剩两个人，孟允还坐在那个位置上，只是此时他的下半张脸被一只大手所掌握，两边脸颊被捏得肉鼓鼓的，看起来无害得像是能任人搓圆捏扁。

黑色军服包裹着的强壮身躯，将孟允笼罩入其制造出的阴影里，蒋悍森以威圧感十足的眼神俯视他，再次问：“嗯？真的没有其他选择？”

长官在气头上，孟允一如既往用无辜的眼睛反问道：“长官觉得我还有什么选择？”

“装傻。”

蒋悍森手上稍稍用力，让他的嘴也嘟了起来，说道，“其他选择就是把这件事情推给我。”

“说好不参与第二星系内务的。”

被捏着脸，孟允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抓住蒋悍森的手腕抗议道，“放手。”

“偷换概念。”

蒋悍森撒开了手，在他右边脸颊弹了一下，“这已经算是联盟的内务了。”

抬头望着蒋悍森，孟辅佐官眼波流转：“所以，我打算开完会就向长官汇报。”

蒋悍森看着他。

如果换做以前，以蒋悍森的性格恐怕会用更加强硬的方式去对待他。但现在不会了，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磨合，蒋悍森早已清楚，对待眼前这个人来硬的根本行不通。

既然他这么说——

蒋悍森走到会议桌另一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冲孟允抬了抬下巴：“汇报吧。”

这是公事公办的意思。

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下，孟允站了起来。

在蒋悍森那骇人气势面前，还能保持镇定自若的人实在不多。

此时他们隔着一张会议桌，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孟辅佐官的气势也丝毫未被压下去。

左手修长的五指撑在桌面，他对蒋悍森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次去，我不会答应他们任何条件。”

蒋悍森微微挑眉。

“人都是贪得无厌的，一旦满足他们提的任何要求，全宇宙都会知道我们联盟好欺负。到时候个个抢着到我们身上啄块肉，摁都摁不住。”

孟允说，“也不可以再有海盗联军这种东西了，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李维斯就不能留。他们想趁火打劫，我们就杀鸡儆猴。”

蒋悍森只是听他说，暂时没有任何表态。

他看着孟允，眼神中不带一丝感情，仿佛他们之间只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

就像往日聆听任何一名下属进行工作汇报一样，蒋悍森收起了在恋人面前才出现的温柔，恢复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状态。

“所有因利益而结合的群体都一样。”

孟允的柔软同样消失了，如刀刃般锋利的眼神，仿佛回到首次见面的时候。黑发男子戴着遮住下半张脸的防护面罩，凭这么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让上将阁下记住了他。

“只要没有了领头人，这群人数量再多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大气候。我会让狼鳄的巴雷挑几支听话的舰队，给他们一点好处，从中稍微一挑拨，很快就会乱。在那之后，我们挨个收拾起来就简单了。”

看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算计，蒋悍森终于开口：“你好像忽略了一个人。”

孟允淡淡地说：“长官是想说莉莉安·李。”

蒋悍森不置可否，只问他：“对于这个人你怎么看？”

“这个女人非常狡猾，自从红鲨被长官打败，这几月就一直藏在边境伺机而动，可具体的位置连神通广大的FAC都毫无头绪。”

孟允此前从洛逸飞那里得到的情报，其中一条就是关于莉莉安·李与李维斯之间的真实关系。

“目前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次的事件她必定参与其中，而且还起到重要的主导作用。这姐弟俩各有优点，李维斯有领袖气质，情商高，可以在宇宙海盗群体中里做到一呼百应。而莉莉安·李善于分析局势，头脑好，够阴险。”

孟允顿了顿，才说出自己的结论，“不能让他们继续联手，否则假以时日，必定会在我们边境养出一支可怕的新势力。”

说来，这两姐弟一个是在蒋悍森手里逃出生天，一个是在孟允重整海盗联军时出走的。

当日没有赶尽杀绝，埋下的种子在今日变成回旋镖，给他们带来了这么一个不算小的麻烦。

但要论及后不后悔，倒也实在说不上。毕竟都是成年人，懊悔过去是毫无意义的，遇到问题解决掉它就是了。

蒋悍森问孟允：“你打算怎么做？”

“就像刚才说的，莉莉安·李非常狡猾。”

孟允说，“如果我不亲自去的话，她怎么可能现身？”

蒋悍森明白了：“等于说你准备拿自己当诱饵。”

“而且还要抓活的。”

孟允说，“长官不是还有事情要问她吗？”

蒋悍森：“问题是，你怎么确定她一定会现身？”

“听说莉莉安·李出了名讨厌‘娘炮’，这种人落在她手里没有一个能活命，甚至会被折磨得很惨。而她会沦落到今天都是拜长官所赐——”

孟允指着自己的脸，露出一个妩媚万分的笑容，“那么站在她的角度，真的能忍得住不狠狠折磨一下蒋悍森的娘炮未婚夫吗？”

蒋悍森看着孟允的眼睛：“有意思，那就让我听一下孟辅佐官的计划吧。”

孟允轻轻说了四个字：“随机应变。”

蒋悍森：“？”

“说什么在他们的大本营进行谈判是为表诚意，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我们连具体坐标都不知道，就是不想给我们时间做准备——那只能随机应变了不是吗？”

孟允这一脸的理所当然，终于让蒋悍森紧紧皱起了眉：“你认为凭这样的理由我就会同意你去？”

“不光我去。”

在蒋悍森变得狐疑的目光中，孟允接着说道，“你也要去。”

蒋悍森不禁一愕。

“怎么？”

将眼前这个男人端量了一番，孟辅佐官幽幽地问道，“难道——我的保镖还想偷懒不成？”

看着那双狭长眼眸带着的轻佻笑意，蒋悍森沉默了三秒钟，说道：“过来。”

孟允装傻：“怎么了？”

“我要亲你。”

蒋悍森沉声说，“现在。”

孟允不动，挑眉看他：“孟辅佐官是可以让保镖随便使唤的吗？”

蒋悍森站了起来。

他走到孟允面前，二话不说就把这个令人又爱又恨的人抱起，让他坐在了会议桌上。

随后挤进他双腿之间，动作粗暴地擒住他的下颚，迫使他只能昂头看自己。

被刺激到的男人此时近距离看着孟允那双有恃无恐的眼睛，他们的鼻息纠结在了一起。

“没有人比你更可恶。”

蒋悍森实在很想咬他。

“真的吗？”

孟允指尖隔着黑色军装面料，在这个凶悍男人的胸肌上轻轻一点，“长官现在要反悔还来得及。”

“想都不用想，这辈子都不可能。”

斩钉截铁地这么说，蒋悍森正准备亲下去——会议室的自动门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打了开来。

没有通报就直接闯入，这么无礼的人还能有谁呢？

“孟辅佐官，我有事情要跟你讨论一下。”

孟允回过头瞥见叶里的脸，却来不及说什么，蒋悍森在下一刻扭过他的脸，不由分说就吻住他的嘴唇。

这是一个如他本人般霸道的吻，单手摁住孟允的后脑勺不让他有机会抵抗，同时抬起锐利的黑眸，冷冷盯着正站在门口脸色极其难看的叶里。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宣示主权。

“打扰了。”

怔在原地的叶里，很快被泽恩拽着胳膊拉了出去。

确认会议室的门关闭，蒋悍森才收回视线。他抓住孟允的手让他环上自己的脖颈，重新投入并加深了这个亲吻。

安静的会议室中回荡暧昧声响，他们的唇舌交织在一起，炙热而激烈，就这样贪婪地攫取属于彼此的气息。

“蒋悍森……”

孟允被亲得眸光紊乱，心跳快得像是马上要从胸腔中闯出来，他就这么仰着头迎合蒋悍森的动作。

“怎么了？”

蒋悍森不舍放开他，哪怕在一吻完毕之后，也不停在他唇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细碎却深情的浅吻。

在呼吸不定间，孟允短促而慵懒地笑了一声，说：“你亲好久。”

“有时候想直接带你离开，让你远离危险。”

蒋悍森偏头轻咬了一下恋人嘴角的脸颊肉，低声说，“有时候又在想，我就是你身边最大的危险。因为我，你才会一再被人盯上。”

听蒋悍森这么说，孟允主动跟他交换了一个吻，然后贴在他耳边问了个问题：“如果我是个连这点小事都扛不了的废物，长官一开始还会喜欢我吗？”

蒋悍森稍稍拉开了点距离，看孟允因方才的亲吻而变得雾气朦胧的含情眼眸，冷酷地说：“长官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长官已经爱你爱到想用全宇宙最坚固的保险柜把你锁起来，上一千万道锁，把你永远锁在那里。”

“是什么让我们总指挥阁下变得这么肉麻？”

孟允在一脸嫌弃的同时，反而将他健壮脖颈环抱得更紧。

一段爱情关系的内核，应是无论彼此身处多高的社会地位，在恋人面前都能保有纯真的自我。跟小狗看到心爱之物就会两眼泛光一样的道理，最纯粹的爱情，是不参任何杂质的爱慕之情。

“没办法啊。”

蒋悍森促狭地笑道，“毕竟竞争激烈。”

知道自家长官在暗示什么，孟允说：“我找机会再跟他谈一次。”

蒋悍森摇了摇头。

“保持距离，尽量不要跟他私下接触。”

蒋悍森用指弯蹭了一下恋人微微泛红的脸颊，说，“因为每一次接触都有可能会让对方更迷恋你，我是过来人，我最清楚。”

孟允一哂：“是我的错咯。”

“当然，谁叫你这么迷人？”

蒋悍森说，“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错。”

——他错在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