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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匪村案(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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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百川听力与常人不同。”严子皓偏头看向一旁的毕去非。

“在下明白。”

毕去非敷衍应和,默默在心中道出县令大人此话背后的真意,洪百川是个武功不错的人,估计听力也很敏锐。

所以我要是跟过去估计会被洪百川发现,所以最好别跟过去。

斟酌一番用词,严子皓终于开了口,“你就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回。”

瞧着严子皓在黑暗中消失的背影,毕去非闲散地往屋顶上一躺,双眼半阖,“还是冥思适合自己。”

“那就万事拜托了,县令大人。”

张书达的屋前,洪百川沉默地望着天空,今天是农历二十三,月相是下弦月,哪怕现在是黎明,也还可以隐隐约约地瞧见月亮。

想着这个,洪百川的思绪不禁飘到了别处,喃喃自语,“彼时月圆,今时月缺啊。”

而正当洪百川低头的那一刻,严子皓借着功夫,没被洪百川发现,迅速从窗户入了张书达屋内,轻稳地落于地面。

屋子简陋,无甚器具,可见的能藏物的不过一桌几一木架而已。

而右侧的大书架率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架子中层的架格,里面是一堆的杂书。其中有些便是有关罂粟种植的杂记还有陶瓷坊的书。

下层的架格里则零零散散堆着几个药瓶,都是寻常治皮肉伤药的气味。

严子皓翻找半天,都没有发现账簿的痕迹。

奇怪。严子皓瞧着空空如也的上层,起了心思。

此处没有架格,但厚度比一般横板要厚些。

而上层处可存放器物处颇多,应该不会浪费这么大一块空处罢。

严子皓手指轻轻一叩,仔细分辨敲上它的响声,是偏清脆的,不同于实木的沉闷声音。

这里定是藏了暗格。

他一寸寸探过木板的边缘处,摸到一处比别地都为光滑,便使劲一把掀开。

果不其然,里面就是夹在横板间的暗格,其内静静躺着两本蓝皮书,上面就写着账簿二字。

待毕去非小憩一会,被冷风灌醒时,严子皓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

“这么快,县令大人!”毕去非惊奇地看着显然是已经拿到账簿样子的严子皓。

严子皓含蓄点头,复而慢慢靠近毕去非,泛着冷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去找刘山。”

毕去非主动地让严子皓提住她的衣领,认命般地垂下手臂,“那走罢,县令大人。”

另一边,匪村村口。

林上阮慢慢走至村口,那里已然聚集了一大堆人。

指尖敲过人群的后背,林上阮纤细的身子一下子到了匪村人的最前面,那里赫然放着一只断手。

断手上面有淡绿的尸斑,在地上时应当是三至五天前死亡,若是埋至土中,可是四五天甚至更前。

光远处看,还只能窥得一二,必须得去近处探查。

而对于匪村人而言,最引人注意的是断手上泛着一点翠绿的板绿色:那是中指上的扳指。

围观的匪村人你一嘴我一嘴地开始讨论起来,但谁也不让谁。突然,不知人群中谁说了一句,“那不会是村长的扳指吧。”

此论一出,紧接着热议一浪高过一浪。

林上阮目光紧紧看着那只断手,秀长的眉毛微微蹙起,面色不佳。

孙奈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各位,停一停,张老来了!”

人群顿时变得安静下来,生生空出一条道路。张书达从其中走出来,到那只残手面前,神情是莫名的严肃。

“请诸位莫要慌张,我来看看一下这枚首饰。”

说完这句,从断手上取下那只扳指后,张书达将它亮给周围围观的人群。

“这个颜色,这个样式,难不成……”

“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我可是亲眼见着村长每天都会带着的,这就是村长的扳指!”

“天呐,村长被狼叼走了?”

“诸位,村长可能,已经被狼给吃了。”

待讨论声渐起时,张书达面色沉重地宣布了这个消息,语气低沉。

“我虽悲痛,但也没有忘记村长以前做过的对山林中的狼群做出的猎杀其幼崽的行为。”

“狼群非人,但我相信诸位也同样可以对其有怜悯之心。

“这只残手,就是狼群对我们的警告。”

听闻此话,本是喧闹的全村人变得格外安静,脸上是毕去非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他们肃穆起来,口中均是念念有词,是一股陌生的腔调。

张书达也闭眼祈祷了一番,随后便弯腰,正要拾起那断手往山林抛去。

“村长犯下的罪恶,就由他自己偿还吧。”

“等等。”刘山脸色一冷,突然有了不同的意见,“你们不要如此早下结论。”

没人理会他的言语,所有匪村人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张书达地动作。而此时只有林上阮变了表情,疾步上前。

“慢着,莫要这么早下判断。”

回头看向冷气逼人的林上阮,张书达声音压低,眉头一竖,不容置疑地质问道:“你是想惹怒狼群吗?”

“这是他狼群对我们的警告,也是给我们认错的机会。”

“如今村长不幸被狼咬死,我就更要替村长好好守住整个匪村。”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林上阮都觉得周围之人见她的目光有些不对劲了。

可这又如何?我可是个仵作。林上阮冷冷瞪上张书达一眼,丝毫不为之所动。这种质疑的眼神自己早就习以为常了。

顶着众人冷漠甚至带着些仇视的目光,林上阮走上前,声音在整个村口清晰地响起。

“死去之人可没法为自己辩解,就凭你一言就能断定真相?若无验尸便不可……”林上阮话还没说完,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只见着一翩翩世家公子模样的徐净秋姿态儒雅,长手一捞断手便被收到一处。

“这只断手,就由我们收下了,毕竟由我们交予山下山下陈青雄的家人,还可为她们留个念想。”徐净秋将断手收进一木质的匣子,朗声言道。

此话一出,倒是叫张书达抓住了话里背后的含义,“这么说,你们是打算离开匪村了?”

“自然。”归来的严子皓自后面款步走出,身子笔挺,“既然陈青雄已逝,我们也没有继续留在此地的理由,明日我们便会离开匪村。”

随后而至的毕去非向各位微微鞠躬,声音不大不小,但刚好叫匪村人都听得见,“这几日都叨扰各位了。”

接着毕去非一行人在众人的注视中离去。

而毕去非在路过刘山时,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

刘山怔怔站在原地,方才自己的手里被塞了一张纸条。

待刘山回到屋子,展开纸条时,脸色剧变,其上写着:

陈肃已失踪。

随后,毕去非一行人回到匪村竹屋内。

“上阮,我见你之前对断手有疑义,便将它带回来了。”徐净秋拿出装着断手的匣子,“你需要查验一番吗?”

林上阮点头,用刚从箱匣中取出的糟醋泼于断手处,再从箱子左侧取出一把桐油糊的红伞,走到竹屋后处,露天对着太阳看其下的断手。

令人惊讶的是,借着红伞,其指关节处,手掌外侧被打的红色痕迹清晰可见。

很明显,这是硬物敲打时用手抵抗所致。

陈青雄真的是被狼群所害吗?林上阮把怀疑的神色敛在眼底。

“只是凭这只断手,只能看出一部分。”

林上阮拿出那个放置在箱匣最底部的黑色匣子,其上漆着金色的繁复花纹。

把黑色繁复花纹的匣子打开——里面赫然装着几只血蚁。

“这是西域的寻血蚂蚁,头呈褐红,六足须黑,性嗜血。”

“若教他食用了人之血肉,便会蜂拥至渴求更多,可用之寻尸。”

林上阮取了银白的小刀,从那断手上割下一块腐肉,丢到器皿中,血蚁登时挤到腐肉之上,转眼间就吞噬了干净。

而后它们挤成一团,蠢蠢欲动,在器皿的一边——那里正是村东的方向。

“那么,陈青雄的尸体应当是埋在村东的方向了。”林上阮开口道。

“村东,是那块新刨的土地!”毕去非第一个出声,心中的想在法此时全部都翻了上来。

早在三天前,自己与县令在村东那棵大树下,见匪村人新耕作荒土地时,就意识道些许不对劲了。

冬日的荒地长有杂草并不奇怪,但其上的杂草长得也太高太绿了些,就像是有肥料的滋养一样。

但荒土又哪里会有人费工夫在上面浇上养料呢?

再加上匪村人对陈青雄那样讳莫如深的态度,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片土地下面是不是埋了什么东西。

只是之前一直想找时机去那处查探一番,却总是碰见有人在那土地旁边。

现在想来,那也不是巧合,就是要有人守着防止我们这些外人误进了那地吧。

看着三人望过来的目光,毕去非面色只剩平静,缓缓开了口,“我应当知道陈青雄被埋至何处了。”

“只是我们此去挖出陈青雄的尸体,可能就是与匪村人直接对峙之时。”

“各位,做好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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