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开始了,我们也准备破门。”
刻貅下令,几人警戒起来,藏身于黑暗中,等待时机从后方偏门破门而入。
日头正盛,秋日从东边带着盛夏的最后一丝热烈升起,却照不进梁峰城的满城秋色里。
前方的战鼓声响彻云霄,沿着无尽的山脉传递到魔界的每一个角落,日头下没有一丝云彩,鸟群飞过,划破纸糊一般的平静假象。
这是这场拉锯战以来魔王军最剧烈的一次攻城,几乎出动了三分之二的可以活动的魔修,拜雪旧部因为是后来者,他们的士兵大多受伤不重,因此也成为了此次出征的主要力量。
他们或御气飞行,或骑着高阶魔兽,在罗砂和段冲的带领下,对着梁峰城的大门发动猛攻。
梁峰城本身就有多重防御性禁制作为保护,第一波进攻并不算拼尽全力,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将更多邪兽引出梁峰城。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在战场上直接掳来战败的邪兽,但是盲的子嗣怪得很,不知是盲给它们下了何种禁令,一旦它们落到了魔王军的手上,就会引起邪丹的自爆,全部留给他们研究的时间。
后方的城门边上有一队巡视的邪兽,它们像是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一动不动地呆愣在原地。
那是魔王军的法术与防御符文相撞的一瞬间。
而后,它们又迅速反应过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巡逻。
濮梦推测所有盲的子嗣在外用眼睛看、用耳朵听到的一切情报消息都能够传送回给盲的本体,因此想要瞒天过海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只能用调虎离山之计来打这个时间差。
谢乐宴是最先出手的,他的速度很快,两息之间就移动到邪兽的身后,黑色利刃出鞘,削去了邪兽来不及张开的血盆大口。
刻貅等人也一并而上,每个人都与邪兽缠斗起来,这些巡视的邪兽是最低级的,甚至还没来得及长出和人一样的面容,看上去像个阴森可怖的人兽结合体。
领头的邪兽还想逃跑,谢乐宴飞身而起,雷霆从丹田深处掠过,缠绕在匕首上的紫金色闪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向邪兽砸过去。
谢乐宴对准邪兽身上邪气薄弱的右边肋骨,一击即中,瞬间毙命。
“我们现在已经暴露了,时间不多,快进城!”
刻貅在脑海中一遍遍演绎离恨天绘制的城中布防图,进城后,看到熟悉的布局,如有神助般轻易地就绕过了复杂的街巷,深入城主楼。
城中游荡的大部分邪兽都被召唤去了前方,因此城中空寂地可怕。
谢乐宴没有感受到除了邪气残留之外的气息,它们应当没有躲藏起来。
可是这非常奇怪,因为这个计策并不高明,甚至可以叫做阳谋。晏归亦这样的突然进攻,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宁家兄弟,我要有所动作。
只要宁家兄弟不是白痴,肯定能反应过来。而现在,他们真的把所有的邪兽都召唤到前方去,留下一座空城。
像是一出最完美的空城计。
刻貅确实有些投鼠忌器,他不相信那个以老奸巨猾著称的宁仰客会白白让他们计谋奏效,一定有什么他们现在还尚且没有料到的情况。
在他们摸到城主殿的大门的那一瞬间,梁峰城的防御性禁制被完全攻破,震天的喧嚣声传入耳畔,他们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一只微小的甲壳形态的魔虫从门缝中飞出来,回到了花翎的手上。
花翎与刻貅年岁相仿,也是魔王军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她有一门家传绝学,就是控制体积微小的魔虫探测情报,甚至还能将剧毒的魔虫运送到对面敌人的体内以达到消灭敌人的目的。
这只小甲壳魔虫从城主殿中飞回来,花翎也通过它的眼镜观察到了殿内的大致情况。
尽管花翎见多识广,甚至她的修行法门中也有关于虫豸的部分,但殿内的景象还是让她起了一身冷汗。
城主殿里到处都是散乱的魔修的尸骸,虽然天已渐凉,还是在居高不下的温度中腐败,生出无数蛆虫来,爬满了整个大殿。
没有发现宁家兄弟的踪迹。
雷奔是和宁仰奚共事最久的魔修,他原是宁仰奚的下属,在宁仰奚叛变后也是最伤心的那个。
他想不明白原先宁仰奚是那样尊敬晏归亦,怎么会说叛变就叛变了呢。
“在大殿再往里有一块黑色的区域,但是那里有非常不妙的气味,我的魔虫不敢进去,”花翎抚摸着魔虫被邪气侵蚀的透明翅膀,心疼地用温和的魔力笼罩着魔虫,“魔虫只是在周遭飞了一圈儿就被腐蚀成这样,里面一定有更恐怖的危险存在。”
前线的众人无法抵挡很久,持续不断的招式输出需要消耗大量精力,人会累,那些行尸走肉一样的邪兽不会。
言末珂牢牢谨记师傅的教诲,万事都要以这次任务的目标为重,因此他开口决断道:“刻貅大人,机不可失,我们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刻貅看了一眼望向他,等待他发号施令的众人,沉重地点了点头:“我们分成两队。崖旎,小谢,和雷奔,剩下我们几个。一会儿我们先开道,若是遇上邪兽阻拦,你们不用管,只用往前去,剩下的交给我们。”
“好!”众人齐声回复。
蔺红洮率先从藏身之处跳出来,吸引了大殿入口处的一直邪兽。
那邪兽见有人来,一个猛子扑了上来,蔺红洮很快和它缠斗在一起。
从那邪兽的背后又源源不断涌出来一波长相与他无异的邪兽,刻貅飞身上前,花翎也召唤出无数飞行魔虫,加入战局。
言末珂回首急促地高声呼了一句快走,便回过头去全心全意地应对敌人。
留在原地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开始压低自己的存在感,从墙根往大殿的后方移动。
谢乐宴走在最前面,他小心地绕过邪兽留下来的粘液,一边叮嘱二人不要碰到那些东西。
在城池通常的布局里,大殿以后应当是一条宽阔的路,连接到城主的寝宫里。
只是这梁峰城不同,在离恨天给他们的布局图里也显示大殿后就是一个空旷的露天靶场,不过开战以后,就直接演变成了他们豢养盲的圈,一打开门就是一阵血雾扑面而来。
混在血雾中的是一些飞虫和不妙的气息。
这些飞虫极具攻击性,它们的复眼一片猩红,紧紧盯着眼前人的皮肉,势必要他们大出血来。
谢乐宴抬手,召唤出雷电之力,雷属性的灵气对这些飞虫很是奏效,一片连着一片倒了一大堆。
雷奔也是擅长雷属性的魔修,他见谢乐宴出手颇有成效,也有样学样,将自己体内的魔气显化出来。
崖旎不擅长战斗,就从一旁协助二人,一边观察着警戒周围的情况。
飞虫数量岁多,但毕竟体积小且弱点明显,因此虽然缠斗了好一会儿,但他们还是比较轻松地解决了战斗。
踏过烧焦的飞虫的尸体,前方更是血雾和黑气共同笼罩的看不清脚下踩的土地的恶劣景象。
“你们好,魔主的走狗们。”
正当他们打算再向前时,突然惊雷炸响一般出现了一个声音,是宁仰客!
“我倒是不知道,梁峰城里居然混入了这么多微不速之客。如果不能好好招待,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宁仰客阴阳怪气了一句,语气里倒是满不在乎的轻蔑。但他的动作有些呆板,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
“宁仰客!”
雷奔从齿缝里吼叫出这个名字。
“你好呀,雷家的小子,我常常听阿弟提起你。”
雷奔一直认为是宁仰客的教唆才使宁仰奚和魔主离心,因此,对他恨得牙痒痒,成天嚷嚷着要手刃他以解心头之恨。
听到宁仰客的这番话,雷奔更是怒从心中起,崖旎都来不及阻止他,就看到他提着双锤攻了上去。
崖旎担心他的安危,实际上雷奔的实力确实不如宁仰客,几个回合下来就落了下风。
“小谢,趁雷将军拖住宁家家主,劳烦你先去前方探探路,若是遇到危险即刻往回赶,我在你二人之间接应。”
崖旎见情况不对,也出招助雷奔一臂之力。
谢乐宴点头,只身往靶场中心去。
宁仰客一掌向雷奔拍来,余光瞥见谢乐宴匆匆往深处走去,露出了一个隐蔽又疯狂的笑容。
那边留下的邪兽不多,刻貅几人料理完那些邪兽,只有言末珂受了些轻伤,他随意吃了两粒丹药,就跟上了几人。
刻貅赶到大殿的时候,就看到斗在一处难分难舍的三人。
宁仰客见援军到了,突然急急后退,在殿中的大柱站定。
“陪你们玩儿了这么久,我也有些乏了。接下去换个人来陪你们玩玩吧。”
说着,宁仰客将手按在大柱的龙纹图样上,机关被启动,齿轮之间摩擦发出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宁仰客的身影后撤被黑影笼罩,又像是和那黑影合二为一。大殿的两道门被紧紧关闭,连窗上都被青铜和黑铁的柱子间隔开去。
从大殿的地底下升上来一个巨大的笼子,而笼子里关押了一只身形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大邪兽。
这是一只他们此前从未见过的邪兽,而它,正流着口水虎视眈眈地望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