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夜一吃完了白兰地准备的金枪鱼大餐,回房间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游轮开回岛上。巽夜一想起那些飞机上还没审阅完的文件,抓着白兰地过来帮忙,顺带处理一些需要他过目的重要情报,作为白兰地所谓“没能完成的述职”的补充部分。
“这个不行。所有与雷曼公司合作的项目都要重新评估,在合约期内的项目可以继续履行,但新项目一律暂停开发。”
巽夜一指着文件上的条目说,他的语气平和,却有种让人不敢拒绝的压力。
“是雷曼的项目有什么问题吗?”白兰地倒不是置疑BOSS的决定,只是有点担心造成的影响,“雷曼在业内排名第一,如果拒绝与他们合作,我们的损失很大……”
“很快就不是了。”巽夜一从另一叠文件中抽出一份厚厚的报告,“看看这个,稍后也给威士忌发送一份,两年内有发生金融危机的可能,我们需要提前做准备。”
白兰地看着巽夜一的表情,微感讶异,他不知道BOSS为何如此笃定。
“是,我知道了。”
但在正事上,就算不明白,他也不会违逆BOSS的决定。在他眼里,BOSS的眼光总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事实上确实如此。
巽夜一的判断,来自这里的世界与其他世界“重合”的痕迹。比如说这里的世界地理和地名大致是重合的,重要的历史轨迹是重合的,另外很多特定的人物与事件,同样是重合的。
但重合不是复制,充满了不确定的随机性。就像这里有毕加索,但没有达利。同样有个叫纪伯伦诗人,但他并没有找到泰戈尔的诗集。
另外,他的判断也来自经历漫长时光中积累的知识和眼界。虽然发生金融危机的具体时间和导火索未知——这是来自不同世界的差异——只能确定必然会发生,但他能从底下汇总过来的信息中发现事件发生的端倪。
“还有,如果发生问题,其他项目都可以舍弃,但M部和A部的项目,必须优先保留。”
巽夜一一边大脑高速运作,计算着各种可能的情况和应对的框架,一边口述给白兰地记录。
他说到的M部和A部,就是他暗中架空组织后大力支持的生物医药和人工智能研究部门,也是他之前一直在进行的合理化这个世界的计划。
其实还有个搞黑科技研发的S部。现在这里的世界计算机和便携通讯设备发展大幅度提前,智能手机已经进入普及阶段,就是他通过S部推动的成果。
——然后他也因为提前遍布全球的移动网络,在上一次休假时轻而易举地被江口部长联系到,和客户隔空开会坐在海滩边极限改稿,成功达成自己挖的坑把自己埋进去的傲人成就。
想到这里,巽夜一忍不住又叉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用来抵消心中腾起的郁闷。
白兰地手指灵巧地敲击着键盘,将BOSS口述的策略快速整理成方案,眼角的余光瞄到他的动作,欲言又止。
“没有你做的好吃。”巽夜一在接触到他的视线时,自然地说。
原本想提醒BOSS已经吃了三块了,虽然这么点热量对BOSS来说没有消耗不完的负担但糖分太高到底不好——可在听到BOSS的评价时,他忍了忍,出口的话却成了:
“BOSS,您这么忙,还是再找两个人吧。”
白兰地看着巽夜一手边处理完的文件垒成高高的一叠,不由叹气。想想他们家BOSS身兼数职,连休假都在工作,真的让作为下属的他十分不安。
以前BOSS身边还有他们协助处理各种麻烦,自从他们逐渐掌控组织大权,被相继分派到不同地方坐镇,BOSS反倒又成了一个人,加上他不愿放弃设计师的工作,变得比以前更加忙碌。
“不是你们的话,我不放心。”巽夜一一脸平淡地说着每次都能精准让白兰地妥协的话,“而且人才到哪里都是稀缺品,真有能力留在我身边也是浪费。”
“怎么会?如果可以,我倒是宁愿留在您身边。我现在的一切,也都是向您学来的。”白兰地察觉到巽夜一心情不错,趁机进献谗言挖同僚墙角:“要不您把我调到日本吧?让Gin去负责欧洲,或者和Whiskey换一换去北美也行,保证他每天过得开心又刺激,绝对不会无聊。”
“也行。”巽夜一看着他,微笑,“如果Gin能同意的话。”
白兰地顿时泄气。“您又开玩笑。您也知道,只有您的要求他才不会不同意。”
然而巽夜一并不会这么要求。他不能长期离开日本,所以不论出于自愿还是非自愿,都不会要求琴酒离开。
何况琴酒及他手下的行动组,活动主场更多的是在日本。他们是未来围绕世界核心的重要角色,某方面来说,也是这个世界本身诞生的锚点。
——而巽夜一,是外来的“锚点”。
锚点,在他身上不是形容词,而是名词,一个同时代表了身份和功能的定义。
这里的世界,是主世界一部名为《名侦探柯南》的动漫作品的投影。既然是投影,那么它就并不是一个可以独立存在的完整世界。说得简单点,它只是一个有潜力独立的世界雏形。
这样的雏形世界有无数个。它们因缘巧合地诞生,获得了成长的契机,但最终能完成这个过程的,不过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甚至是更小的概率。
每一个成立的世界背后,是数不清的因为无法成立而消失的世界。投影世界太单薄了,像真正的虚影一样,很容易崩解。
为了让更多的雏形世界能够成长为完整世界,不知从哪儿来的“时空监察者”,在被选中的投影世界中投入了“锚点”。
就好像画一幅画,会先画框架,造一座房子,会先打地基。“锚点”的作用如同框架、地基,或者说游戏的存档点,让雏形世界依照骨架不会长歪,长歪了也能读档重来。
巽夜一就是这个投影世界的“锚点”之一。他从不存在于主线剧情,是没有名字的路人或组成背景板的像素。
而这里,并不是他锚定的第一个世界,却是重启了最多次却依旧失败的世界。
这个世界,原先有二十四位“锚点”。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
只剩下他的世界,可以说彻底失去了重启的可能。
既然重复了那么多次,他知道的东西当然会比常人多得多。对他每次重启之前的未来,不能说了如指掌,但绝对算得上未卜先知。
可是这种金手指,对他本人又有什么好处呢?看看哪个BOSS混得像他这么惨,连不知道自己被架空的原组织BOSS乌丸莲耶,日子都远比他享受得多了。
好在,几年后斜杠青年就会成为流行,打工人没有一两个副业,都感觉被世界抛弃了似的。当然在斜杠的数量上,即便他身兼数职,怎么也比不上安室透吧?
这么一想,巽夜一又重新心平气和起来,拿出手机给还在出任务的琴酒发了条消息:
【发现卧底别急着人道毁灭,能到我们这儿做卧底的,不都是别人家养的精英?不用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