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放着两份一摸一样的文件夹。
右边的那个打开,是一份协议书。左边的那个翻开,则是一份“吉川次郎与中野佳代秘密关系”的调查报告。
被报告点名的男人,看着夹在报告中自己与一名年轻女子的大尺度亲密照,额头隐隐渗出了冷汗。
“怎么样,吉川先生,您考虑好了吗?”
此时在咖啡馆中,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名相貌出色、笑容灿烂的金发混血儿,漂亮的紫色眼睛在男人眼里,仿佛充满了恶魔一样的邪气。
“用一个原本就不属于您的项目,保护您的地位不受动摇,难道不划算吗?”安室透露出一个波本式的微笑,将一支签字笔放在了男人面前。“我听说您和吉川夫人一向恩爱,想必也不希望为了一个不过二十亿的项目就惹您的夫人伤心吧?”
吉川次郎咬着牙,手指颤抖地拿起那支签字笔——这个“不过二十亿的项目”,是他公司转型的关键,为此他不惜放手一搏,赌上了多年积攒的全部身家。一旦他在这份有偿转让协议书上签字,就意味着他之前两年所做的努力化为乌有。虽然对方给出的是不算苛刻的有偿转让协议,但错过了这个机会,他的公司就没有了转型的可能,恐怕也经营不下去了。
要问他甘心吗?他当然不甘心!公司是他十几年的心血,他怎么舍得就此放弃?
可是……吉川次郎看着照片上年轻女子白皙的皮肤和让人血脉贲张的好身材,眼底充血,呼吸急促——可是,他绝对不能让他的夫人知道中野佳代的存在!公司没了还可以东山再起,但如果妻子因为他出轨离他而去,那等待他的才是彻底一无所有的悲惨结局!
吉川次郎面对的根本是没有选择的选择。谁让吉川夫人结婚前,姓氏是铃木呢?那个铃木财团的铃木!他的妻子是日本第一财阀铃木家族的人,是现任家主的堂妹。尽管他对她早就没了生理上的欲望,可他清醒地明白,出生平民的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这桩婚姻带来的。他再喜欢佳代,也从没想过离婚。所以他一边控制不住地出轨,一边始终扮演着好丈夫、好爸爸的角色。
可是吉川次郎忘记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已经那么小心了,和佳代的秘密还是被人发现了。当看到对方拿出的这份协议书时,他才意识到出轨的代价远超他的想象!
“您考虑好了吗?”安室透又重复了一边相同的问题。
吉川次郎没有回答,只听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半晌,他忽然如同泄愤似地,用力将笔戳在协议书上,飞快签上了大名。
看着他签字后恨恨地扔下笔,面无血色宛如大病一场的样子,安室透笑了笑,掏出一只U盘放在那份秘密关系的调查报告上,随后收起了协议书。
“恭喜您,吉川先生,您的幸福家庭保住了。”波本的祝福听起来如同恶劣的玩笑。
安室透拿回签字笔,站起身,带着协议转身离开了咖啡馆,留下吉川次郎一个人在那里,沮丧地抱着脑袋,久久不语。
安室透回到他的马自达上,发动引擎,朝着杯户町方向驶去。他一路开到杯户美术馆附近的露天停车场,在角落的位置停好车,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大概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个背着吉他包的青年朝他停车的方位走来,来车门旁,拉开车门径自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任务完成了?”安室透问。
“完成了。”吉他青年将吉他包扔在后排座位下,低声应道。
“今天还是狙击任务吗?”安室透只接到组织让他前来接应的要求,并不知道对方的任务内容是什么。但看到他的吉他包时便猜到了。
“哦。”青年靠着椅背,闭着眼,轻声说:“一百米内一击毙命,没有难度的任务,很简单。”
“……”
“除了扣动扳机时的轻微振动,我什么感觉都没有。”青年睁开眼,一双蓝色的猫眼,仿佛暴风雨之前深沉的海,“所以才让人害怕啊,我已经……没有感觉了吗?”
“Hiro……”安室透沉默着,伸手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
——“Hiro”是作为降谷零的安室透,对同为警方卧底,并且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真名诸伏景光的绿川真特有的昵称。
“你只是太累了,这两天你做了太多任务。”安室透一边开解他,一边忍不住皱眉,“组织不知道怎么回事,Gin和Vodka也突然不见了。负责日本方面行动的人成了一个酒名代号Tennessee的成员,自从这个酒名冒出来,我第一次知道组织有这么多任务要做。”
他透过后视镜注意着绿川真的表情,故意抱怨道:“Hiro你不知道,我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白天要打工,空余要接送Mead并给他做饭做保镖,等Mead下班回家我还要出来做任务,这个Tennessee简直比Mead公司的上司还要黑心!说不定我没死于身份暴露,就先因为劳累过度猝死了。”
“Zero,不要随便咒自己。”绿川真无奈地道,或许是过去彼此的昵称,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原本阴郁的表情渐渐舒展。“真的这么辛苦吗?”
“你看我,都有黑眼圈了。”安室透指了指自己的眼圈道,即使有肤色的掩盖,也能看到淡淡的眼袋。
“你不是说和Mead相处不错吗?或许可以向他打听一下。”像是注意到幼驯染眼底的疲惫,绿川真的注意力转变为对安室透的担忧。
“就是因为相处不错,才要更为谨慎对待,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如果我说了,以我对Mead的了解,他一定会帮忙。但那样的话,我和他的关系可能很难再进一步了。”
绿川真古怪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说的这番话,就好像是心机深沉的渣男预备诱拐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听你这么说,难以想象你说的是一个组织代号成员。”
“关系户放哪里都有,组织也不可能全是变态。有的人只要上班下班,照样享受代号成员的待遇,有的人还得假扮牛郎混入夜店收集情报,才能保住拼死拼活得来的代号。换成我们若是真心效劳组织,说不定会被气死呢。”安室透的语气里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牛郎?你说谁?”
“我们熟悉的代号成员,还能有谁?”安室透嘴角的弧度控制不住地拉大,“你不知道吗?诸星大这次的任务,是扮演牛郎套取情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