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夜一挥了下手,转身走向办公楼的大门。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
【我怎么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了个“姐姐”?——Bitters】
巽夜一一边摘下藏在衣襟内的窃听器,一边在手机上回复:
【我也不知道。】
【这个“姐姐”真的不是您本人吗?——Bitters】
【你想多了。】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谎言去圆,您这么随意编剧本没关系吗?——Bitters】
【有问题可以让Brandy再改改剧本,他很擅长这个。】
这个回复似乎让对方的手速变缓,隔了一会儿才发来一条话题毫不相干的短讯:
【您要的资料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请注意查收。——Bitters】
巽夜一看了眼邮箱的提示,把手机揣回口袋,拽着他那个磨边的皮质公文包挤进电梯。
久违的沙丁鱼罐头似的梯厢停在了久违的楼层。等到他时隔近一个月再次走进冢本企业米花分公司的大门,立即收到了陆续上班的同事们惊诧又同情的眼神和热烈欢迎。
“你终于活着回来啦,巽!”最先见到他的人夸张地大喊。
“巽,我们都听说了,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左边伸出一只大手猛力拍打着他的后背,拍得他险些一头栽向地面。
“说实话,你最近这么倒霉,要不要去神社问问?”右边凑过来一个脑袋端详着他,神秘兮兮地建议。
“巽君,这是我给你求的护身符,据说很灵验的,请一定要收下!”来自前方的宛如一股清流的女声,把他的耳朵从一片喧哗中拯救了出来。
“喂喂,山村小姐是专程给巽求的吗?我们没有吗?这可真让人嫉妒啊!”
“真是的小林先生,不要做出这么奇怪的表情,难道你最近比巽君还倒霉吗?”
“你这么一说……也是,至少我可没又是被犯人劫持又是老家房子塌了又是因为狗打架崴了脚,确实衰成这样的巽比我们谁都需要这个,到底是人命关天呐!”同事小林的同情中多少带着点吃瓜群众的猎奇心态。
满头雾水的巽夜一听了好一会儿,终于从同事们七嘴八舌的问候和对话里,拼出了公司流传的关于他请假一个月的“真相”。
一开始同事们都知道他倒霉地周末看个展览却遭遇了红花大楼劫持事件,因为受了点惊吓需要休息向公司请假三天。后来他们又听说他老家的房子被滚落的山石砸塌了,不得不再度请假回去修房子。隔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把房子修好了,万万没想到老家看门的金毛狗和村里其他的狗打架,冲劲太大一不小心把想要拉住自家看门狗的他给带倒,重重摔了一跤。虽然没骨折,他却因为崴脚出不了门。等他养好了脚腕终于能回米花,前前后后都过了快一个月了。
“我觉得刚才加藤说的有道理,巽你是不是真的冲撞了什么?可别把不干净的东西给带进来了吧?”
“……”
首次听说自己这一个月“经历”完整版本的巽夜一,从中得出了白兰地果然有编剧天赋,以及他最近真的太闲了唯有加班能治的结论。
“只是巧合而已。”设计师先生无力地解释。
在感谢完每一位同事的关心,收下山村由美的礼物,巽夜一拖着公文包终于艰难地回到了工位上——谢天谢地它没有因为他请假太长而消失,顶多因为长久没人使用清洁工打扫变得马虎而有些积灰而已。
“对了,巽君,你还不知道吧?”正整理待会晨会文档的山村由美抬头,稍微压低声音说:“江口部长回来了,不过西条代理部长也没走。据说,因为冢本少爷和森园少爷合伙开公司,为了给两位少爷提供支持,我们公司的部门架构可能要重组。”
听到“重组”两个字,巽夜一下意识抽动下嘴角,莫名有点扎心。
山村由美身后,小林忽然转过身,把脑袋靠过来悄悄补充道:“就是不知道我们谁会被调到西条代理部长那儿去。巽,你之前不是有给两位少爷做VI设计吗?后来因为你请假,西条代理部长外面找过几个设计师,但少爷们都不满意,还是喜欢你给的几版设计稿。这次重组新部门,说不定大少爷们看重你,能把你带上了呢!”
“不会吧?别开玩笑了。”巽僵硬地笑了下,“我这种小职员,哪里高攀得上大少爷?”
真要被看上才叫糟糕,他可没忘记西条代理部长是如何找到机会就扯他后腿的。希望对方既然看他不顺眼,最好继续扯后腿,千万别让少爷们有机会提拔他。作为一个不想升职只想苟且的社畜,他并不想——也不能——改变目前的工作状态。
等到养伤回来胖了一圈的江口部长进公司,在亲切慰问过这位倒霉的下属过后,立刻开会把堆积了一个月的工作布置下去。
当巽夜一抱着满满一垒资料回到座位时,面对熟悉的电脑桌面,他缓缓吐了口气,一颗因为离岗一个月悬在半空忐忑的心,在注定接下来又要加班的工作中踏实落地。
中午的时候,巽夜一离开公司,去了平时常去的拉面店用餐。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认真说起来安室透到他身边其实也没多久,但现在没了公安先生一起吃,恢复到以往一人食的状态,他却莫名有点不自在起来,似乎连最爱的拉面都不那么香了。
“是巽先生吗?”旁边座位刚入座的客人,忽然转头朝他招呼道。
巽夜一愣了一下,循声望去,就见工藤优作微笑的脸庞出现在视界里。
“工藤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您,真是太巧了!”
“不是巧合,我是专程来找您的。”工藤优作站起身,郑重地朝他鞠了一躬,递上一封手写的请柬,“之前犬子承蒙搭救,我们夫妇一直想向您当面道谢。”
巽夜一扶了扶眼镜,慌忙起身双手接过。“您太客气了!”
“请务必给我们这个机会,新一和小兰也都很想念您。特别是新一,他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您。”工藤优作重新坐下,注视着他笨重的眼镜,脸上的笑意带着点说不出的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