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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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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希的心脏传来一阵抽痛。

穆无倦看着他的眼神冷漠至极,就仿佛初见将刀刃架在自己脖颈之上时的凛冽无情。

他们的关系本该如此。

你留在他的身边,不就是为了伺机杀死他吗?

凌希啊,你在心痛什么?

凌希颤抖着站起身,纤瘦的身形如风中蒲苇,却还是倔强着用手背抹掉唇畔残留的血迹。

口腔中仍残存着止血药剂微苦的味道,而分秒之前的事情却如黄粱一梦。

他当着穆无倦的面杀了姜厌,还杀了四人小队,身为人类TOP.1的玩家,穆无倦怎么可能还会容忍自己。

相处的这一个月来,凌希无比清楚穆无倦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虽孤僻独行,除了齐域外再无其他交好的人类玩家,但他并不是冷血无情,嗜血残杀之人。

即便姜厌坏事做尽,穆无倦还是希望能把他交给所谓的“协会”处置吧?

就算凌希此时的身份是伪装的人类玩家,今天的所作所为,也彻底踩到了穆无倦的红线。

但……

凌希不后悔。

他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只站在穆无倦的面前就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但他还是站在了那里,漂亮的脸颊上扬起嘲讽。

“你以为……我想出现在你的面前?”

“穆无倦,别太自以为是。”

美人甩下狠话,踉跄着走出仓库,却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回返。

擦肩而过时,看都不看穆无倦一眼。

他径直走到铁板房里,再出来时,背上背着暖暖的妈妈,怀中抱着娇小的暖暖。

他来践行对暖暖许下的承诺。

哥哥,带你们回家。

*

直到看着凌希艰难地带着二人的尸身消失在拐角,沉寂了许久的0512号才幽幽开口。

“宿主,一定要这样吗?”

穆无倦收回目光:“一定要这样。”

凌希不该杀了姜厌。

……起码,不该现在杀了他。

手指探上左手腕上的电子手环,在升起的浅蓝色光幕上,赫然显示着异常状态——

【怨念】:当前区域仇恨值集中,全部属性值降低50%,攻击力下降50%,道具不可使用。

【剩余时间:11:58:13】

这是连续杀死5名及5名以上人类玩家时,系统会自动赋予的debuff,持续12h。

并同时标记为红名,所有怪物都会受到他的吸引,他将成为此区域内所有怪物的第一攻击目标。

穆无倦本该在凌希意图杀死姜厌时便告诉他【怨念】debuff达成的条件,但凌希打断了他,他以为他是知道的,却不想一切乖顺的言语都是设计杀死姜厌的伪装。

凌希本就是被通缉的NPC,若是再累积上【怨念】的debuff,恐怕会有暴露的风险。

穆无倦不得不使用异能【移花接木】将debuff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但这样一来,他的身边反倒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而全部属性值砍半的自己,并不能保证保护凌希万无一失。

但若是让凌希知道他实力大减,说不定又要变着法子搞暗杀,到时候真正危险的就是自己了。

于是他演了一场戏,将凌希气走。

幼儿园周边已经开始沸腾,远处受到红名仇恨吸引的丧尸们正徐徐向着他追来。

穆无倦跳上房顶,逆着凌希离开的方向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空寂无人的幼儿园仓库门前再次出现了动静。

在所有丧尸都被穆无倦吸引走的这段时间里,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蹒跚着向着仓库走来。

那是一只格外高大的丧尸。

它的身形魁梧,脑袋圆圆的,头发在丧尸病毒的侵染下变得稀稀拉拉,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溅满了不知谁人的鲜血。

它的步子很慢,像是在寻找什么,大大的脑瓜生锈般在脖颈上转动,那双蒙着灰白色阴翳的眼睛茫然地张望着。

突然,丧尸好像终于找到了它的目标。

鞋底拖拉在地面上,发出“嚓嚓”的摩擦声,终于,它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仓库大门大开着,地面上凌乱的躺着鲜血淋漓的尸体,在空气中散发着甜腻绝美的香味。

这对于丧尸来说,无异于饕餮盛宴。

然而……丧尸却径直走过姜厌的尸体,来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深灰色水泥抹就的的地面上,一滩血已经几乎全部渗入地下,仅在表层留下一面黯淡的黑红。

而丧尸却像如获至宝般,几近虔诚地趴伏在地面上,伸出舌头舔舐着那片血渍。

直到再也舔舐不出任何东西,丧尸这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

那双灰白色阴翳蒙住的眼睛下,一抹亮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快得仿佛是错觉。

就像是从血液中感受到什么,丧尸站起身,再次开始缓慢地向着一个方向移动。

*

凌希离开幼儿园,一路顺着来时的道路向回走。

这一次,他用了来时2倍的时间。

背上背着暖暖妈妈,怀中抱着暖暖,两个人加起来得有一百多斤重。

凌希最近体力提升了不少,却还没有达到穆无倦那种变态的程度。

他一路走一路歇。

值得庆幸的是,回去的路上并没有丧尸拦路。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路上碰到的丧尸就像是看不到他一般,直接无视他径直走开了。

凌希不明缘由,不过总归是好事,就是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是那些丧尸们的攻击目标。

一个半小时后,凌希终于回到了熟悉的街区。

这里的情况比他们离开时还要惨烈,躲在附近楼宇的人们不知又有多少命丧丧尸口中,更多的血迹溅撒在马路上,在空气中发酵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凌希来到了埋葬暖暖姥姥的那片空地,挖坑的铲子还放在旁边,潮湿新土半压下的小花经过半天的暴晒已经干瘪蔫巴,再不复此前的娇嫩水灵。

他拿起铲子开始在旁边挖坑,惯常作画的双手却并不适应如此沉重的劳动,没一会儿手心便泛起火辣辣的疼。

凌希摊开手掌一看,一排锃亮反光的晶莹水泡出现在掌心中。

凌希:“………”

之前负责挖坑的是穆无倦,轻轻松松五分钟就挖完了一米深的土坑,而到了凌希这儿,五分钟也就刚给这片土地松松土,还附赠十个晶亮水泡。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凌希不服气,闷着头继续挖,直到十个水泡全部磨破,手掌疼得让他忍不住咬紧下唇,这才好不容易艰难地完成了两个勉强说得过去的土坑。

凌希丢掉铁铲,手掌还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由于过分用力握着铲子,掌心部分区域仍泛着白,和水泡里流出的脓液血丝混杂在一起,乱七八糟的凌乱。

凌希自嘲一笑。

暗自吐槽自己究竟在和什么较着劲。

胡乱的擦拭掉这些脏东西后,凌希将暖暖妈妈和暖暖分别安葬在那两个土坑里。

潮湿的土壤盖住了稚嫩的面庞,将娇嫩的幼苗彻底掩盖在漆黑的地底。

但没有关系,她的左边有姥姥,右边有妈妈,一家人整整齐齐……

凌希:“……”

一家人整整齐齐……

真是地狱级笑话。

凌希低叹一口气,重新摘了三朵新鲜的花放在墓前。

当他忙完这一切,已经累得脱力。纤瘦的身体靠在一旁的槐树树干上,凌希从口袋里拿出那颗彩色塑料纸的糖果,怔怔地看着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开始擦黑。

朦朦胧胧的暗色笼罩下来。

凌希突然有种无处可去的迷茫。

自从自己知晓NPC的真实身份以来,凌希几乎都是和穆无倦在一起。

虽然二人总是猜忌和提防更多一点,但一个月的朝夕相处,现在骤然分别,凌希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对于方舟世界,凌希知之甚少。

除了去过的[荒芜戈壁]、[古韵城邦]还有[丧尸围城],他根本不清楚其他区域是什么样子。

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糖果,塑料糖纸发出“咔啦咔啦”的脆响。

凌希忽然回想起离开[荒芜戈壁]的时候……

穆无倦还会像那时一样回来找他吗?

凌希坐在树下等待。

他才不是故意要等穆无倦的。

只是……只是因为暂时无处可去,就、就姑且等一下。

凌希的目光望向空寂的街道,他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只知道太阳已经完全下山,暮色彻底降下,街区的路灯“滋啦”一声亮起,橘黄色的灯光笼罩而下。

穆无倦还是没有来。

“……”

胸腔里泛起酸涩,凌希深吸一口气压下。

这很正常。

凌希对自己说。

都放狠话分道扬镳了,你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凭什么三番五次地来追你?

凌希站起身,把糖果重新放到口袋里收好,准备前往传送巨石找个安全区下榻。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中,昏暗的街区尽头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凌希身体一顿。

是……穆无倦?

不……

不是!

高大的身影走路蹒跚,一只腿就像是假肢一般拖在后面,死人的味道隔着老远就冲了过来。

是丧尸!

凌希敏锐地察觉到这只丧尸的不同,它的气场远超其他普通的丧尸,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原定计划要寻找的区域BOSS。

可是现在并不是交锋的好机会,凌希的属性值早在仓库内战斗时就已经消耗殆尽,此刻也不过恢复了寥寥,对付一些普通小怪还可以,但若要对付区域BOSS,可就不现实了。

还好丧尸王距离他还算远,移动速度也不算快,他还能撤离……

咦?!

凌希眼睛一眨,不可置信地看着丧尸王。

只见原本像是生锈机器般缓慢移动的丧尸王,仿佛突然吃了兴奋剂般,一路狂奔。

眨眼间就已经缩短了一半的距离。

“!!!”

凌希心脏几乎骤停,掉头就跑,但一回头,腐烂的死人脸已然出现在自己身侧。

凌希瞳孔瞬间微缩成针,视野里沾满血污的手掌向着他的脖颈伸来,血腥味扑鼻而来,他连忙侧身闪避。

“砰!”

商店橱窗的玻璃被撞碎,凌希双手护在面前,飞溅的碎片刮破了手腕,却也顾不了许多,落地连忙受身而起,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里疾跑奔行。

身后传来巨物踩踏玻璃碎片的声音,凌希根本不敢回头,极速的奔跑让他的喉管沁出铁锈般的腥甜,死亡的阴影如乌云般笼罩着他。

仓皇间逃入这家商店并不是明智之举,除了被丧尸王堵住的入口,商店里再无后门,只有几扇窗户开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又高又窄,外面还打着不锈钢的防盗栏。

凌希一咬牙,干脆回身站住。

属性值虽然恢复得不多,但现在也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丧尸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货架中央,挡住了店外照进来的橘黄色路灯,只剩下商店里应急灯光幽幽的绿色。

凌希双手握拳,一秒秒地计算丧尸王和自己之间的距离。

只要它再向前一步,就进入到了最佳攻击范围。

很好,就是现——

“噗通!”

丧尸王巨大的身形猛然跪地,白色的瓷砖上开裂出细碎的纹路。

那双灰白色阴翳的眼睛仰望着他,于昏暗中叩下虔诚无比的一头。

凌希:“……”

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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