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做?”谢海安闷声开口,这样的向乃让他感到陌生,他眼中的向乃一直是长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朵小草,看起来普普通通却能存活在三九寒风里。
向乃恢复了往日的和煦,眼中浮了层淡淡的雾色,他笑着说“我已经想到了永远摆脱他的办法。”
见谢海安面色凝重地看着他,向乃故作轻松地向门外走“先去菜市场吧,一会迎春回来了。”
谢海安跟在向乃身后,眼睛紧紧地盯着向乃挺拔的脊背,他的脚还是有些跛,似乎更严重了。
“我发现他在吸毒。”出了单元门,向乃四下看了看,见四周无人悄声靠在谢海安肩头说道。
“吸毒?”谢海安瞳孔地震,这个词对他而言太过遥远和陌生。
“那天他来找我要钱,瘦得像皮包骨,黑眼圈很重,整个人没有任何精气神,发疯了一样和我要钱,我原本以为他要那么多钱是为了还赌债。”
向乃抬头看了看在墨蓝色的天空烧得像火一样余晖,肆虐地吞噬着周边无辜的散云,就像是修罗地狱的烈火势要烧尽一切污浊。
“后来他在我面前犯了毒瘾,在我面前抽搐口吐白沫,我在他胳膊上发现了注射剂的针孔,我才知道他要钱不是为了赌博而是为了吸毒。我找了警察,就等他再次找我要钱,警察便可以跟着他抓住贩卖毒品的卖家。”
向乃笑得云淡风轻,残阳打在他脸上印下明暗交叠的阴影,看起来像地狱走出来的修罗。
谢海安还是悬着心,有些不安地压低声音问道“靠谱吗?吸毒的人都很极端,你不会他把逼到绝路对你下狠手吧。”
向乃摇摇头,安抚地温言道“别担心,便衣警察都在四周,就等他现身了,上次我给他的钱差不多就快花光了,算算日子,也就这几天,他就会来找我要钱了。”
谢海安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类似便衣警察的人物,但是他确实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他的心是惶惶不安,总觉得这件事情很危险,向乃也透着说不出的奇怪。
“一切就快结束了,没有什么能阻挡春天的到来。”
向乃的话很轻,轻到谢海安恍惚间以为是夹在风中的幻声。
两个人在菜市场买了很多菜,向乃挑的都是谢海安和向迎春爱吃的,谢海安跟在向乃身后充当人形提物机。
菜市场人声鼎沸,喧闹嘈杂,这样的环境让谢海安心口说不上的烦闷,一股窒息感涌上喉咙,憋得谢海安难受。
“海安,不然你先出去等我,这里太吵了,我怕你闷的不舒服。”见谢海安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想到他的病有些担忧。
谢海安看了看两个手拎得满满两大袋蔬菜瓜果,问道“还要再买吗?已经买这么多了。”
“我再去那边买一个藕片,迎春爱吃。”
“这不就有吗?干吗去那么远的地方买。”谢海安看了看不远处的莲藕奇怪地问道。
向乃的眼神有些闪烁,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笑道“那边比较便宜。你去外面等我吧,我很快。”
谢海安点点头,本身就是向乃请客,向乃这样说他也不好再说下去,确实这样拥挤的环境让他透不过气,他转身走出了市场。
此刻天虽然还未全黑,太阳却已经完全不见踪影,街边的路灯还没开,正是一天中最压抑的时刻。
谢海安蹲在街角的大树下,缓了许久。
远离了拥挤喧闹的人群,呼吸到清新畅快的空气,让他的身上松泛了不少,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一个藕片能便宜多少钱?值得向乃走那么远去买,况且已经快20分钟了,他怎么还没出来?他刚刚难道是有什么事想支开自己?
一股强大的不安和恐惧席卷了谢海安,他猛地站起来,却看到一抹橘黄色从菜市场那边小跑过来。
谢海安的心安了安,像一颗石子沉入了大海。
向乃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白皙的脸颊因为剧烈运动泛了些红,他大口喘息着“不好意思海安哥,我刚买了藕,还买了排骨,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没事,不着急。”谢海安接过了向乃手中的东西,两个人回到了家。
此刻,向迎春也刚刚回来,坐在沙发上逗小猫,他化了很浓的妆,剑眉斜飞入鬓,刻意将脸上的线条弄得更加凌厉,他戴了蓝灰色的假发,穿着黑色的特质战斗服,服饰十分繁琐胸前有很多口袋和挂扣,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勾勒出他精瘦的腰身,黑色工装裤下蹬着一双作战靴,透着说不出的帅气。
见到谢海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海安哥?你在cos竹竿?”
谢海安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放下手中的东西“什么?”
“别胡说。不换衣服就坐沙发?”向乃白了向迎春一眼。
向迎春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向乃吐了吐舌头,怀中还抱着那只小猫“哥,这是送给我的吗?”
“明知故问呢?”向乃没好气地笑道“快去换衣服,下次再穿衣服上沙发,我就踹你。”
“知道啦!当着海安哥的面,别凶巴巴的嘛。”向迎春将小猫放在地上,走过来脱掉鞋子,摘掉假发,乌黑的齐肩长发瞬间散落。
“海安哥,你去的地方是不是很艰苦呀,瞧你瘦的。”
“环境还行,是挺偏僻的地方。”谢海安换了鞋,跟着向乃进了厨房被赶出来了。
向迎春换了身家居服,拉着谢海安教他怎么让小猫在猫砂里上厕所。
此刻向迎春卸了妆,面上的线条柔和了不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谢海安有些犹豫要不要将那个男人的事情告诉他。
谢海安又看了看在厨房忙碌的向乃,心下犹豫。
“想什么呢,海安哥。”向迎春深邃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小猫身上移到他身上,他的眼睛深不见底“有话想和我说吗?”
谢海安摇摇头,还是放弃了和向迎春说那些事,向乃自小便护着向迎春,让他在象牙塔中长大,他应该有自己的安排,若是多嘴说不定会给他们兄弟带来隔阂。
“给小猫取名字了吗?”
“叫风信子。”向迎春笑着摸摸小猫的头,小布偶猫歪了歪头,湖蓝色的大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向迎春“好像他。”
“向乃吗?”
“嗯。”小布偶用小爪子抓向迎春的手指,向迎春的眼眸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像哥哥。”
“来吃饭了,别聊了。”向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谢海安和向迎春起身往厨房走。
“风信子,是一朵花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向迎春摊摊手,看向向乃,向乃道“没什么寓意,瞎取得。喝点酒吗海安哥?”
谢海安摇摇头“我在吃药不能喝酒。”
“吃药?”向迎春有些疑惑,他抿了抿嘴,欲言又止的样子和向乃如出一辙“冉风哥知道吗?”
“别瞎操心了,就是冉风哥给海安配的药。”向乃将饭推到向迎春面前。
向迎春一副夸张的吃惊模样“这样呀!”
“是他给配的,这些年一直没好好看医生,现在想好好地把病治好也不太容易。”谢海安无奈笑笑。
“海安”向乃定定地看着谢海安,神色里说不出的认真“遗忘或许是某种形式的自由。”
向迎春轻笑一声“哥,你怎么说话文绉绉的。要做诗人?”
“烦不烦人,吃你的饭。”向乃啧了向迎春一声,几人没再聊这个话题,聊了聊谢海安援建时发生的事。
快吃完饭,谢海安给冉风发了短信,冉风很快就回复很快会来接他。
向乃和向迎春把风信子的猫窝,猫抓板都整理到客厅的角落。
“过两天再买个大一点的猫爬架吧。”
“放哪呀?”向迎春有些奇怪,指着向乃冲谢海安说道“之前怎么都不肯让我养小猫,现在小猫带回家,比对我都上心。”
谢海安已经习惯了两个人斗嘴,开玩笑道“等着吧,风信子要把你哥的宠爱分走了。”
“那不会,哼小小猫咪。”向迎春撇撇嘴,看向给小猫倒猫砂的向乃。
“放我那屋。”
“不是吧哥,放你那屋那么小,放你那屋你住哪呀。”
“你说呢?”
向迎春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那好吧,我最听哥的话。”
谢海安听他俩的话听得云里雾里,冉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谢海安走到阳台接起电话,冉风清冷的声音像山谷里干净清澈的山泉水,泡着谢海安燥热的心,冒起翻滚的泡泡。
“回家吗?”
谢海安的嘴角压制不住地上扬,雀跃的心情按捺不住“回家,你到了吗?”
“下楼吧。”
“好!”
谢海安挂了电话,向迎春一脸八卦地看着他“啧,海安哥,这么花痴?”
谢海安笑了笑,嘴角压不住的甜蜜“冉风来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下楼。”向乃将猫砂塞进向迎春怀里“我上楼之前把屋子打扫好。”
“遵命,哥哥。”向迎春挑挑眉,目送谢海安和向乃下了楼。
子夜漆黑,路灯点点,夜凉如水,晚上的老小区四周格外寂静。
向乃温凉的声音传来“海安哥,我们都要向前看了。”
谢海安偏过头,昏暗的灯光照在向乃橘色的衣服上,衬得他的肩膀有些单薄,他的眉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凄凉和决绝。
“当明天太阳升起时就把昨天忘掉吧,也把今天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