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细雨霏霏。
白肆离开天牢时,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冻了个寒战。
分明是夏日,天怎么这么冷?
正要发愁之际,一把油纸伞罩在他头顶,遮去绵绵不绝的雨幕。
辰清一路小跑过来,衣裳都被淋湿了大半:“外面下了雨,我听耿大哥说你来了天牢。”
白肆道:“天牢的人说温明许是块油盐不进的硬骨头,我过来会会他。”
辰清问道:“他招了?”
白肆眸光闪烁不定:“怎么可能?”
辰清叹息道:“倒也是位忠义之士,可惜……”
话位说完,却被白肆打断:“一个逆贼而已,千刀万剐死不足惜,有什么好可惜的?”
他这话里,七分快意,三分残忍。辰清顿了一步,眸中万般情绪闪过,最后定格成了对白肆的担忧。
白肆注意到他神色变化,心虚一般将血淋淋的手掌背到身后——那上面可载着温明许的一条命。
辰清面露犹疑,但是最终,他还是开口道:“阿肆,你到底怎么了?”
白肆眸中妖光明明灭灭,闪烁不定,好在几番挣扎后,俱被压制了下去:“哦,那温明许实在不知好歹,我就过去,把他杀了。”
辰清道:“你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
白肆银面下的脸色闪过一丝犹疑。
见他久久不答,辰清就知道,他一直以来的担忧成了真。
人被妖气侵体轻则丹田腐坏伤及肺腑,重则四肢溃烂形如人彘。
白肆虽是妖,但他若不能将天妖之力收为己用,也会被逐渐侵蚀心智,逐渐暴虐嗜血。直到最后,沦为一个没有意志的杀戮工具。
他若不能操控天妖之力,就会被天妖之力操控。
所以最后一道封印不能解。
可即便如此,亦没能改变白肆被天妖之力操控的命运。
辰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更想看你一人背负着所有的一切。”
白肆长长吐出一口气,催动内力将眼底妖气一点点压了下去。
“快走吧。”他用空余的手拉住辰清猛地拐了个弯,辰清被他这么突然一拽,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阿肆,这不是回青龙殿的路……”
白肆道:“不回青龙殿,去永安街的那座宅子,那儿更近。”
何青棠很善收拢人心。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都是爹生娘养有血有肉的人,你不真金白银地赏下去,谁会拿命给你铺路?”
这些年里里,何青棠陆续送过辰清许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
但辰清一来没有亲眷,二来不慕荣华,在他眼里金石珠玉和一块废铁没有任何区别。再多价值连城的珍宝,也只是堆在那座大宅子里发霉而已。
若不是白肆提起,辰清一时之间都未必想得起自己在永安街有一座宅子。
辰清犹疑道:“怎么突然想起去永安街那边了?那的宅子我有段时间没去,只怕灰都积起来了……你若想去我这就找人收拾一下。”
白肆牢牢抓住他的手,闭目定神后,吐出一口浊气:“快走吧,我快压不住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