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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雪霁长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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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咆哮,飞雪漫天,天地间只有无尽刺白。

阿吉勒听完奏报,摇摇头,卓沫目竟然隐瞒怀孕,说她不想要他的孩子。

不管卓沫目是真的如此,还是她并不知道已经怀孕,只是在安慰玉苏阿,都很该死。

唯一遗憾,是少了一个孩子。

阿吉勒迅速盘算起来,若那几个族长知道卓沫目怀着自己的孩子,因他们而流产……或许惶恐之余,会更卖命?

应该重视重视卓沫目的葬礼。

雪霁要将卓沫目葬在山上而不是谷地,远离尘世污浊。

于是阿吉勒顶着暴风雪出帐,亲自参加卓沫目的葬礼。

雪霁挑选的地方,是巴督死后,她和阿吉勒从山上下来时途径的一处,在寒冷的冬日,此处尚有几丛银白草叶,在荒凉谷地中显露生机。

侍卫掘出墓穴,雪霁和玉苏阿一起,将卓沫目的遗体放入其中。

卓沫目的脸苍白僵硬,却仍在最后的笑容中带着一点少女时代的天真,仿佛随时会睁开眼睛,笑着喊雪霁一声“小骷髅”。

随着最后一铲土落下,卓沫目永远安息在极西谷底荒凉的山上。

雪霁采摘起银白草叶,想要放在卓沫目墓前,玉苏阿也跟着她一起采摘,两人仿佛都感受不到暴风雪刺骨的寒冷。

阿吉勒上前,抱住雪霁双肩,强行扶起身体发僵的她:“死者已矣,生者更要保重——太冷了,回去吧。”几句话的功夫,阿吉勒灌了一嘴风,声音被吹散在风中,也不知雪霁听到没有。

阿吉勒扶着雪霁,转头向还在采摘银叶的玉苏阿大声喊:“阏氏,回去吧,别采那草叶子了!回去喝点酒暖暖身子!”

“呵。”雪霁冷笑一声,示意阿吉勒扶着她过去。

阿吉勒无奈,只得扶雪霁走到玉苏阿身边。

雪霁用脚尖踢踢玉苏阿:“天寒地冻寒气逼人,阿吉勒备了醇酿与我驱寒,玉苏阿,能饮一杯无?”

玉苏阿停下采摘,僵直着身体,缓缓点了点头。

雪霁又是一声冷笑:“可是卓沫目不答应呢。”她越过玉苏阿肩头,将手中银叶递给她:“你留在这里,多给卓沫目采一些,不然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何必非要今日。”阿吉勒打个哈哈,去拉玉苏阿:“等到来春,再回来给卓沫目扫墓就是,到时候拉几车鲜花过来。”

玉苏阿接过雪霁递来的银叶草,肩头一沉,避开阿吉勒的手:“我就要今日。”

“……好。”阿吉勒缩回手,叮嘱道:“我留几个人帮你,采够了就下山,我们一起喝几杯,驱驱寒。”

暖融融的大帐中,阿吉勒为雪霁倒下温热的酒:“不伤身的,喝吧。”

雪霁接过酒喝了一小口便放下,疲累地倒在榻上,靠着锦垫捶捶腿,叹道:“腿肿了,你给我捏捏。”

卓沫目之死是阿吉勒一手造成,阿吉勒生怕雪霁和玉苏阿不依不饶闹起来,打定主意这几日要百依百顺哄两人开心,立刻应道:“好。”一挥手,屏退奴仆,尽心尽力伺候起雪霁。

“外面吊的那个人,”雪霁轻声道:“风雪太大,给他放了吧。”

这是卓沫目死了,雪霁不忍心再有人死去。

阿吉勒陪着笑,张口就是谎话:“默卡是玉苏阿让吊起来的,放不放,我说了不算。”

“放。”玉苏阿终于回来,走进大帐,脸色木然:“我说放。”

“那就放。”阿吉勒被当场拆穿,神色不改,示意玉苏阿打开帐门,向守在帐外的侍卫大声喊:“去放了祭天台上吊着的那个,随便塞进哪个帐篷都行。”

转过脸来向玉苏阿道:“我去给你倒酒。”

“你还是给她捏腿吧。”玉苏阿转身,自己去取稳在热汤中的酒壶。

雪霁轻轻“哼”了一声,阿吉勒笑容满面,赶紧继续给她捏腿。

两个美人绝色倾国,互相厌恶,没一个给他好脸色,阿吉勒心中却美滋滋有其乐融融之感。一会儿喝一杯玉苏阿倒给他的酒,关心玉苏阿两句;转头又给雪霁卖力捏腿,说几句闲话。

三人同处帐中,诡异的和谐。

黎明时分天色最暗,阿吉勒终于打个大大哈欠:“好困。天明铸金人,你们两个准备好,好,好了,吗?”

玉苏阿望向他,雪霁缩腿,两人眼中都闪着光。

一个是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宝石,一个是月夜里波光粼粼的幽湖。

阿吉勒艰难地转动眼珠,左看右看,难以取舍,大着舌头笑:“都,都,美……”

意识一阵模糊,头晕目眩,摔倒在地。

他连愤怒都来不及凝聚,只能努力睁着眼睛,冲两个女人最后问道:“怎,怎么,么么么,做,做的?”

玉苏阿举起匕首,狠狠扎下。

雪霁捡起靠了一夜的锦垫,死死捂住阿吉勒的脸,堵住他有可能发出的惨呼。

阿吉勒眼前一片漆黑,口鼻窒息,身上鲜血不断流失,生命急速滑向终点。

在彻底坠入地狱前,他隐约听见两个女人异口同声道:“你不配知道。”

阿吉勒死了。

雪霁松开手,锦垫掉在地上,露出阿吉勒死不瞑目的面孔。

他双眼瞪得滚圆,眼珠几乎要突出眼眶,眼白密布血丝,满是惊惧不甘;嘴唇因窒息发青,脸上狰狞扭曲,仿佛在死前最后一刻还想挣扎,却被两个女人无情碾碎所有希望。

玉苏阿还在一刀又一刀扎下。

阿吉勒的身体伤口交错,血流蜿蜒而下,浸透厚重袍服,污浊一片。

远比卓沫目流的血多得多。

还有许多事需要善后,马上就要开始铸金人,见不到阿吉勒,他的手下还有那些族长一定会寻找,一旦发现尸体,必然有查找凶手……

雪霁明白不应该让玉苏阿无休止地对一具尸体发泄,可她并不想劝阻,她看着匕首不停起落,雪霁和玉苏阿一样,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巨大疲惫袭来,雪霁身形一晃,向后跌倒。

一双稳定修长的手接住她,雪霁倒进带着风雪气息的怀中,她闭着眼,安心地笑了:“长宁。”

“你真厉害,扑杀此獠,救了我。”齐长宁低下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眼睛:“好好休息,接下来交给我。”

“是我们。”雪霁昏昏沉沉,在陷入沉眠前,纠正齐长宁的话:“我和玉苏阿,一起杀了阿吉勒,救你,给卓沫目报仇……”

“好。”齐长宁抱起雪霁,将她放在柔软的锦榻上,为她盖上暖被:“你和玉苏阿真厉害,一起杀了阿吉勒,救我,给……”他的话还没说完,雪霁已经呼吸匀长,陷入沉眠。

齐长宁掖好被角,又小心地为她拂开散乱长发。

他走向玉苏阿:“匕首给我。”

玉苏阿停手,抬眼看向齐长宁。

齐长宁摘了面具,俊美如昔,这是玉苏阿从小女孩时便一眼沦陷的面孔,她曾以为,自己会爱齐长宁到天荒地老,但此刻,玉苏阿只是看了齐长宁一眼,便从一场十多年的幻梦中醒来,再无一丝心动。

“匕首是我的。”玉苏阿拒绝齐长宁:“你想要,自己去找。”

一夜风雪与血腥,小女孩彻底长大。

齐长宁点点头,询问玉苏阿:“我要在天明前,袭杀阿吉勒所有重要手下和最忠于他的族长。大居次最了解此间情形,可否为我指认?”

玉苏阿无比清晰地看出齐长宁没有说出口的心思:他不放心留雪霁与她在一起,故而要带着她去杀人,既为指认,更为雪霁的安全考虑。

“好。”玉苏阿不因齐长宁的误解与防备有任何情绪波动,只遵从最有利的选择:“先杀那几个索要卓沫目的族长。”

从最黑暗的黎明到天色微亮,不足半个时辰。玉苏阿指人指路,齐长宁干脆利落地杀人拖走尸体,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连杀二十一人。

犹如暗夜鬼魅,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玉苏阿告诉齐长宁,她和雪霁是如何配合、在被严密看管的情形下杀死阿吉勒。

“能饮一杯无”,是魏无垢用酒毒杀齐桓时说的一句话。

雪霁和玉苏阿那时躲在柜中,全程目睹魏无垢弑君,对两人间的对话记忆犹新。

阿吉勒要饮酒,雪霁套用魏无垢说的话,她将银叶草递给玉苏阿,玉苏阿便知这草有毒,点头表示懂了。

两人心照不宣,雪霁稳住阿吉勒,想办法让侍卫离开,帐中只剩两人;玉苏阿在监督下采摘足够多的银叶草,暗暗挤出汁液涂满手掌,回去后借斟酒不断将手指泡在酒壶中,释放毒性。

煎熬一夜,终于在黎明时分等来阿吉勒毒发。

至于那种银叶草的名称功效,只有雪霁才知道。

“等她醒了,你可以去问她。”玉苏阿淡淡道:“我只想报仇,银叶草的汁液会否对身体有害,顾不得了。”说完,她摸摸小腹:“到现在都没见红,想来毒汁只有内服才起作用。”

“陛下。”玉苏阿换了称呼,和齐长宁谈起条件:“我救了陛下,又助陛下清除阿吉勒余孽,所立功劳可否换取……”

天光大亮,众人醒来,赫然发觉少了许多重要人物,一时纷乱。

风雪中,谷外传来马蹄轰鸣,一队骑兵闯入极西谷地,当先马上是一位疤面女子。

各部战士来不及上马,乱哄哄抽刀时,月神转世的玉苏阿阏氏登上祭天台,高声宣布狼主于昨晚暴毙,乃手下勾结几名族长作乱,暗害而亡。

幸得大齐贵人相助,斩首叛乱者,又引虎兕军前来平叛。

玉苏阿令人端上一排红绸盖住的漆盘,走过去一一掀开,赫然全是首级,有最早归顺阿吉勒的族长、阿吉勒手下最善战的将领,以及最后死不瞑目的狼主阿吉勒。

雪霁与齐长宁十指相扣,看着简陋台子上的玉苏阿,气场强大镇定自若,让人仰望,全场鸦雀无声只听她一人侃侃而谈。

“那是苍霜草,常年贴地而生,极耐寒,即使在暴风雪中也能存活。”鹅毛大雪缓缓飘落,齐长宁什么都没问,雪霁忽然开口解释起来:“苍霜草汁液外敷可避蚊虫,内服却能令人短暂麻痹,以至头晕、意识模糊。”

“神殿常用其作为祈神仪式的药草。”

“神师没有了神殿里变戏法的道具,却还能在谷地装神弄鬼展现神迹,全赖此药。”

齐长宁静静听完,温声道:“玉苏阿让你跟我说的?”

“没有,她没空理我。”雪霁看着玉苏阿,道:“陛下答应将极西谷地这些人交给她,她一心只想收服这些人。”

抬头看向齐长宁,雪霁问道:“是陛下教她这样做的?”

“不是,她自己很有主意。”齐长宁回望她:“我只是告诉她,我来之前准备了后手,若不见巴督出去报信,虎兕军会立刻赶来。”

“有虎兕军为后援,玉苏阿尽可放开手脚去做。”

雪霁转头,重新看向台上,玉苏阿正以月神转世、又怀有阿吉勒遗腹子的身份,要求诸部归顺,她拉着虎兕军的大旗作虎皮,又抛出左贤王宝藏为饵,大度地让众族长愿意归顺的归顺,不愿意的离开。她将会带领归顺的部族一路向西,远远避开与东方的争端,向西探索更广阔的天地,找到能让所有人富足生活的丰饶之地。

“我和她恩怨纠缠,再也回不到最初。但她是我下山后第一个朋友,我希望她能迈过所有坎坷,越来越好。”雪霁无限感叹:“玉苏阿迈过去了,她现在很强大,比我好很多。”

齐长宁踏前一步,隔开雪霁看向玉苏阿的视线。

“世上没人比你好。”齐长宁认认真真看着雪霁,眼中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雪霁,你是最好的。”

雪霁微微一笑,菱唇轻启,似要说些什么反驳。

齐长宁低下头,温柔又强势地吻住菱唇,将她未出口的话尽数封回。

雪霁世上最好,无人能及,齐长宁不接受任何反驳。

缠绵的亲吻结束时,雪霁呼吸不畅,微醺一样晕晕陶陶,完全忘记适才想要说什么。

齐长宁看着她,眼中爱意汹涌,待她稍微缓过气,又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如此反复,情意缱绻,恋恋无有尽头。

不知何时,台上台下众人早已散去,天地间银装素裹,唯有两人相拥于漫天飞雪。

“啊,想起来了。”雪霁轻呼一声,双手抵住齐长宁胸膛:“先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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