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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人鬼不是疯子，所以他从未去理解灵师的想法。要是他理解了，那不代表他和灵师是一个思维，都是疯子吗？
“……你到底在做什么？”半个月后，食人鬼杀完名单上的人，回到一贯见面的山洞里，见到了把自己炼成食人鬼的灵师，灵师和食人鬼有一样青色的皮肤，但嘴里却突出长长的獠牙，形容可怖。
食人鬼倒没讽刺灵师的外表，他觉得以灵师的现状，他把自己炼成个人样就很了不起了。
灵师正在啃食不知从哪抓来的人的躯干，灵师咬一口，血从躯干上飙出，溅得他满脸都是。
食人鬼对浑身是血的灵师毫无感觉，他只觉得脏，“你很饿吗？吃得这么难看。”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灵师听到食人鬼的声音，脑袋围着脖子转了两圈，僵硬地把头对着食人鬼，说话比起从前的阴恻恻，更多几分疯癫——虽然他平时也疯癫就是了。
“你回来了。”灵师看着食人鬼，突然找到主心骨一般，把手上的残渣伸给食人鬼看。
食人鬼：“我不吃你剩下的。”
灵师愣了一下，随即继续保持他有病的常态，“这不是给你吃的，你猜我吃的是什么人？”
食人鬼不接灵师的话头，“我对你吃什么人不感兴趣。”
灵师没有像以往一样暴怒，他“哈哈哈哈哈哈”个半天，才说，“果然，你一直都是这样看不起我，明明只是我炼成的货物，居然敢看不起我。”
食人鬼：“……”
他觉得灵师这样挺没意思的。
“我没有看不起你，”也许是今天的灵师礼貌了一点，没有破口大骂，食人鬼也耐心了些许，他说明他对灵师的态度，“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
食人鬼称他自己为东西，他认为他太有耐心了，“我没有心，也没有感情，所以不管你是愤怒也好，怨恨也好，我都无所谓。”
“你凭什么无所谓！！”灵师把啃食的残骸丢向食人鬼，种族的改变让他的思维清晰不少，不再只知道怒骂，“你是我的东西！我发怒你就该哄我，我怨恨你就该自我检讨，你是我的东西！你该为我付出你的一切！”
食人鬼躲开残骸，想都没想，“我不要。”
他走到灵师面前蹲下，看着面容可怖的灵师，眼中没有嫌弃，也没有怜悯，他只是有些困惑，“如果你想要听话的东西，那一开始炼制我时不给我灵识不就行了吗？”
如果有的选，食人鬼也不想和灵师纠缠下去，又不是他求着灵师把他炼出来的。
“没有灵识的食人鬼，只是一具玩偶而已。”灵师不屑，他死死盯着食人鬼，“我不需要一具空壳，我要你发自内心的尊我为主。”
食人鬼：“……恕我直言，你没有那个能力。”
在食人鬼眼里，那个人类幼崽都比灵师得他心意。
“哈哈哈哈，我知道，在你心里，那个人类幼崽有这个能力是吧。”灵师好像抓住食人鬼小辫子一样，他用极尽挑衅的语气对食人鬼说，“你知道吗，我刚才吃的，是那个人类幼崽的爹娘，那个人类幼崽看到我的样子了。你和我现在都是食人鬼，外貌相似，她说不定会因此把你误认成杀亲仇人。”
“哈哈哈哈哈，你以后再也没有脸去见她了，你无处可去了，食人鬼，只有我这里，是你永远的归宿！”
食人鬼：“……”
他觉得被冒犯，“你跟踪我？”
灵师：“？”
事态的发展和灵师预想的不同，“你不问我为什么杀那个人类幼崽的爹娘吗？”
“那种事无所谓吧，”食人鬼认为灵师莫名其妙，“能练出我这样的食人鬼的你，是个心慈手软，连鸡都没杀过的男人吗？”
“好了，”食人鬼不满灵师转移话题的手段，他不顾灵师还要说些什么的样子，手掌抓住他的天灵盖，黑色的气息困住灵师的头，让他无法使用灵力，“告诉我，你在暗中观察我吗？”
一想到被灵师跟踪还没发现，食人鬼就觉得恶心，他可以和灵师见面，完成灵师交代的事，但这不代表他给了灵师跟踪他的权利。
食人鬼感觉他被深深冒犯到了，“灵师，你太恶心了，我不懂，为什么会有你这种人类存在。”
食人鬼见过热闹的城镇，看过人间百态，虽然人间不乏丑恶，但那些丑恶都有源头——欲I望。食人鬼看着用手挣扎想要逃开的灵师，一直叫他“放开”的灵师，心中乏味。
“你为什么要活着呢？”
食人鬼记忆中的灵师，每一瞬都在自怨自艾，不停发疯，食人鬼刚开始会听一听，但听多了，他也腻了。
怀才不遇，遇人不淑，世道险恶，无他容身之地。
灵师说的全是人间对不起他，可他也没多努力活在世间啊。起码食人鬼见到的灵师，就是求死而怕死，想死而苟活的废物。
“唔……”
灵师苟延残喘的样子让食人鬼对他的厌恶愈增。
食人鬼在灵师耳畔说，“我杀了你吧。”
灵师双腿抖如筛糠，不停的尝试摇头和“唔唔唔”。
“真的，”决定杀掉灵师后，食人鬼反而对灵师语气温和无比，“你还是去死吧。”
“你……我……”
灵师试图威胁。
食人鬼太了解灵师了，“我知道我和你一条命，但我的身体不是人类，即便你死了，我储存在体内的灵力，也够我撑个两三年。”
“不论如何，我都会比你晚死。”取出灵师袖中藏着同归于尽的纸符，食人鬼将其化为灰烬，两行清泪从灵师眼眶中流出，弄湿了食人鬼的手掌。
食人鬼装得颇为遗憾，“你不是我的同类，为什么要骗人呢？”真的食人鬼毫无感情，更不可能做出痛哭流涕的蠢事。
这是最后一次了。
黑气隔绝黏糊糊的泪水，食人鬼给灵师来了个临终总结。
“灵师，你是我见过最烂的人，说真的，你这样的人能炼出有灵智的食人鬼，真是让我怀疑上天何其不公。”
未开灵智的食人鬼好比需砸无数天材地宝才能炼成的傀儡，虽不是正道手段，也在人间灵师间颇受追捧，不少人间灵师愿意一掷千金。
食人鬼是真不懂灵师如何想的，他都能炼成他这样的食人鬼，何愁没有名利。深究其中内幕势必会牵扯出不少前尘，食人鬼过去没有细想，现在更不会多费功夫。
如果灵师在炼成他时表现得正常点，他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吧。
“但不管你为人如何，我对你是我的制造者这点，没有任何意见。”食人鬼继续说，“我可以遵从你的命令，也可以和你见面，但我不能允许你跟踪我，窥视我的生活。”
“灵师，你越界了。”食人鬼和灵师不熟，他厌恶旁人未经他允许，进入他的私人空间，“所以你得死。”
“这就是你的死因。”食人鬼捏碎灵师的头，“安息吧。”
食人鬼没有来世，他们的魂魄早在被炼化的那一刻，就转化为了“物”。“物”破损，魂魄无，食人鬼死，自然再无来生。
“所以，为什么要把自己炼成食人鬼呢？”食人鬼今天无语凝噎太多回，他从袖中拿出帕子擦手，擦完后他就把手帕扔了，对着地上的两具残骸喃喃自语，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是求着没有来生吗？”
疯子的思维不要去想。
食人鬼遵循他给他自己制定的规则，打包了人类幼崽的父母，准备还给她的家人。
食人鬼是挑食的，他对没有灵力的凡人不感兴趣，偶尔开开荤而已，但绝不会刻意去追捕某个凡人。
“太掉价了。”食人鬼打包完，嗅着他不会吃一口的血腥味，踢了踢灵师的尸体，“你就待在这里吧，为山野猛兽做点贡献。”
这就是食人鬼和灵师见的最后一面。
食人鬼下山时，没有回头。
他和灵师的关系好比一对怨偶，两看生厌，却不得不绑在一起。食人鬼不会疯，但他也会厌烦这种无法摆脱的关系，好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后续，食人鬼把人类幼崽的父母交还给人类幼崽的祖父。
“是你做的吗？”自称李老伯的人看着儿子儿媳的残骸，红了眼眶，却没有因惧怕食人鬼弯下腰。
“不是，杀了他们的是一个疯子。”食人鬼说。
李老伯：“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老人不信毫无关系的人会送还尸体。
“我杀了他。”食人鬼实话实说，“这样的关系你满意吗？”
李老伯深深看了一眼食人鬼尖锐的手指，“我孙女腰上的伤？”
“我做的。”食人鬼想起人类幼崽，笑了一下，“虽然一开始想杀了她，但现在我觉得她很有趣，就不杀了。”
李老伯浑身紧绷，他额头青筋暴起，却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愤怒，他还有一个孙女尚在人世，“有趣？”
“是的，我想观察她，就像人观察蚂蚁一样。”食人鬼把他的想法告诉李老伯，他知道李老伯很难接受，可是他不在乎这个老人的想法，自然无所顾忌。
“那等你觉得我孙女没意思了，就会杀了她吗？”李老伯闭上眼睛，问食人鬼。
食人鬼想了一会，“会吧，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以后的事……”李老伯狠狠咀嚼这几个字，“以后的事……是啊，谁说的准呢。”
那天，食人鬼知道了人类幼崽的小名——小棉花。
食人鬼：“真可爱的名字。”
李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