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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付不来。
这是谢骄带着简繁华和严范阿律一起回他住的客栈换衣服时的想法。虽然他现在打扮得很能哄人,但这不能改变他五年穿越生涯都在深山度过的现实——五年的三人两碗生活,让谢骄本就不高强的社交能力进一步退化了。
“为什么谢师兄你的衣服都是蓝色的?你很钟爱蓝色吗?”简繁华看着谢骄包袱里清一色的蓝衣,以为谢骄是狂热的蓝色爱好者,他打定主意,只要谢骄承认,他将来就送谢骄一车蓝色的礼物。
“入乡随俗。”谢骄招待严范阿律坐下来,和男生组不同,严范阿梓和谢袄两个女人只花了一柱香不到,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在谢骄说要带简繁华换衣服后,她俩立刻表示她们可以去逛街。
“今天大家都累了,明天再启程去河山、溪山两处如何?”虽然是询问,但严范阿梓和谢袄手都挽上了,谢骄知道这是必定要去逛街的意思了。
在严范阿梓和谢袄态度非常温和的时候,他给了简繁华一个眼神,然后把严范阿律拉到身边,拍了拍他,“我们兄弟一起走。”
千万不要在女人们要逛街的时候煞她们的风景。
谢骄曾经入职的公司阻止过一次团建,因为组长在女生们提议饭前逛会街时不太情愿,和他一个部门的女朋友登时不乐意了,花了很久哄好女朋友的组长后期交流心得,说的就是“千万不要打扰女人的雅兴”。
听到要和兄弟一起走,严范阿律立马咽下“为什么要去逛街,不累吗”的话,高高兴兴就要和谢骄冲了。
简繁华虽然不知道谢骄为什么要刻意看他,但他自认谢骄所作所为必有深意,于是他识趣的等谢袄她们走了,才问谢骄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死里逃生的意思。”要是以前,谢骄还可以在谢袄面前作一作,但他们现在现在有矛盾还没化解开,贸然去作,恐怕就是友情的小船翻了。
女人更懂女人。
以严范阿梓的性格和身份,她应该不会雪上加霜。谢袄现在也到了需要女性友人联系的时候,于是谢骄刚才可谓是态度非常好的送走她们,他自掏腰包,表示她们可以随便买。
谢骄看过大仓山的物价,他的积蓄撑得住。
“是这样吗。”简繁华出身世家,在女人的后院长大,按理说他该了解女人,但现实是他连他娘都不懂,女人的情谊太神奇了,他把握不住。
“希望她们逛得愉快。”陷入对过去的追忆,简繁华干巴巴一句话打发了谢骄。
好在谢骄不需要身边两个大兄弟黏糊糊的,他一左一右抓着他们,把他们带到落脚的客栈。
大仓山避世多年,未有灵师驻扎于此,是以这家客栈只是普通的客栈,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简繁华换完衣服出来,看着柱子裂开的纹路,称赞道,“好品味。”
谢骄盯着柱子看了好一会,没想明白是什么好品味。
严范阿律打小在大仓山到处乱逛,山民都认得他,见他来了,客栈的掌柜的就问他是不是老几样。
“对,就把以前的几样拿上来,我兄弟还有他妹妹一共三个人,再多加几盘招牌菜。”严范阿律轻车熟路,“刚好我饿了,对了,”他转头问谢骄他们,“你们能喝酒不?”
谢骄:“……我不喝酒。”不管是生前还是身后,他都不爱喝酒,李四屠那个酒鬼拐了他五年,也没把他变成酒鬼二号。
简繁华家教甚严,只在宴请宾客时沾过酒,他是有些好奇大仓山的酒是什么味道,但谢骄作为师兄,他说不喝,简繁华自然没有驳他的道理。
“我也不喝。”
谢骄见简繁华目露渴望,就知道他其实想试试,但是碍于他的身份才克制住了。
谢骄觉得他不喝酒是他个人的事,简繁华实在不必迁就他,“你不用迁就我,想喝就喝点吧,难得大老远来了,不喝点岂不是亏了。”
谢骄把“来都来了”的思想灌输给简繁华。
“不用在意我,我是身体不好才不喝酒,师门不忌讳嗜酒,我师傅他自个就是个大酒鬼。”谢骄吐槽李四屠毫无压力,反正李四屠自个都以他的酒量为傲。
简繁华犹豫:“这样不好吧。”
“哪里不好了?”因为简繁华没有高高在上,谢骄觉得他们两个的参差不是很大,于是他尽量平等的和简繁华对话,“只喝一点,又没有人能因为这个千里奔袭来揍你。”
简繁华:“……”
他心有顾虑,顾虑在远方,虽不能千里奔袭来揍他,但效果也差不多,心的禁锢,不会因距离的遥远而削减。
娘,简繁华默念那个他依赖又害怕的女人,他要怎么做,才能减轻她的痛苦。
“我还是不了。”简繁华露出标准的公子笑,他原本淡化的边界感又回来了。
谢骄感觉到简繁华对打破常规的排斥,他不会贸然冲进简繁华的进去,所以他折中,“那好吧,反正阿律这架势要点很多,你待会想喝的话就再喝吧。”
简繁华颔首,他知道谢骄无意间给他台阶下,真诚的道谢,“多谢。”
好认真,谢骄以他有限的经验,得出简繁华八成没真的交过朋友的结论。
简繁华是世家公子,围着他转的人从来都不会少,这些人或为名利或为钱财,其中真心为简繁华个人而来的,又有几个。
谢骄不会可怜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简繁华,他顶多和同是社交虚弱分子的简繁华小共鸣一下,然后展示他的友好态度,“不必言谢。你不想喝酒就不喝,你改变主意想喝就喝,人心思千回百转,皆是人间常情,谈何谢字。”
简繁华:“……”
他看谢骄的眼神更亮了,布灵布灵的。
谢师兄,真是个成熟稳重又可靠的人。
识人不少,但容易对人有滤镜的简繁华给谢骄糊了一层又一层的窗户纸。他把窗户纸用金条封着,生怕哪天被捅破了似的。
谢骄盯着简繁华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微笑转头,看严范阿律和掌柜的掰扯这桌饭能不能免费。
“我们都这么熟了,这一餐就当老板你请我的不行吗。”
“哎呦,阿律,不要为难我这个老人家噻,我们赚钱很不容易的,你看看我的老胳膊老腿,再看看你的嫩胳膊嫩腿,你好意思吃霸王餐吗?”
“啊这……”
“要不这样,我送你一道菜,你下次再来我的店里吃饭,好不好。”
“嗯……我想想。”
“想什么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就说来不来吧。”
“肯定来啊,但这次你就给我少一点吗,就一点。”
“好啊,一文。”
严范阿律:“……”他委屈巴巴。
谢骄:怎么说呢,能不被反向杀价就很好了。
谢骄听着严范阿律和掌柜的对话,觉得这个世界说话的艺术真的很随便。文言文和通假字都没有,虽然是穿越的世界,但有的话现代味太重了。
谢骄五年里认完字,学了这个时代流行的教育书籍后,对这个时代的文化水平有个大大的疑惑——你说它古代吧,有的东西它又很现代,你说它东方吧,有的东西它又从西方来。
感觉跟拼接的抹布似的。
谢骄上辈子没有高等的素质和文化素养,但时长问候某些祖宗的他都能看出文化的东西大杂烩,谢骄有个不成熟的猜想,他这波穿越该不会是穿个哪本小白文吧。
谢骄看过的书太多,加之时间的推移,他还真渐渐忘了小说,只记得一些梗和设定。
记得最深的设定,好像是某个特别喜欢的人物,身上有龙的部分特征,会长鳞片和龙角来着。
是谁呢?
谢骄粉小说人物是一段一段的,可能一个星期,也可能一个月,他就转战喜欢另一个了。
龙这个设定太多小说用了,谢骄一时除了他喜欢的人物是男的外,还真记不起别的具体内容了,反正外貌一流,天资一流,最好是个美强惨嘛。
模糊的记忆差一个契机记起。
谢骄觉得他想起的人物应该是他最喜欢的,他想到他的时候心里就会很高兴,像揣着宝藏一样。
所以到底是谁啊。
谢骄落座,他拿着筷子,死死盯着最近的一盘菜,他觉得他能想起来,但仔细回想后,脑袋里空空如也。
焯,他不至于只记了个喜欢的感觉吧。
最近的那盘菜快被谢骄盯出火了,严范阿律没有简繁华食不言的规矩,他直接问,“谢骄,这盘菜有什么好看的,你是不喜欢吃豆虫吗?”
谢骄:“啊?”
他仔细看了看那盘菜。
在发现菜里是炒焦的虫子后,谢骄:“……”
他不信邪去看别的菜盘,好家伙,昆虫宴是吧。
简繁华,你怎么吃得下去的。
谢袄接人去的是北方,谢骄看着淡定吃饭的简繁华,不信他心里不破防。
严范阿律没看出谢骄眼中的抗拒,他把他认为好吃的竹虫用公筷夹给了谢骄,“快吃啊,”他就了一口酒,“不要客气,老好吃了。”
不能浪费粮食。
谢骄默念,他把碗里的跟竹子一样的虫子夹起,尽量控制住面部表情,吞了下去。
“啪。”
谢骄落到桌上的手略微沉重。
灵力……灵力是不是露出来了。
简繁华食不言,他轻轻摇着筷尖,目光盯着谢骄的头顶。
很快,谢骄就把泄I露的灵力收了回去,他跟没事人一样抬起头,一脸严肃(?)的大口吃饭。
好厉害。
简繁华其实没吃过虫子,但他的家教让他不能挑食,于是他忍着恶心吃了。
简繁华路上听谢袄介绍过谢骄,他没听过谢骄爱吃虫的饮食习惯,就知道谢骄属于不爱吃但还是吃了的情况。
面不改色,真稳重。
简繁华灵识里,一个小人不断给谢骄糊滤镜。
但凡谢骄能读心,他都要煞风景的想,他别以后骂娘都被说成熟稳重。
简繁华当然不会,他只会给谢骄糊上一个“不得已为之”的“忍辱负重”的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