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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开地脉震动的颤感，地壳在有规律地运动起来，无尽炙热由此而出。

“阁下，我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水波荡漾，斩情抵住忽然强盛的热潮，不着痕迹地打断了谢骄的追问，“我身上带有祂的气息。”

“祂感应到我的到来。”

斩情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力量在苏醒，“要不了多久，祂将醒来。”

醒？

谢骄震惊，“陨落的神还能再醒过来？”

地火说的再玄，充其量就是神之残骸，谢骄在斩情的帮助或可与它一战。

但你要是告诉我神在苏醒，我可没有一点信心自己能赢。谢骄真不懂神的机制，祂们还带无限复活卡的？有没有人能举报一下！

这个战力机制，不把隐月幽莲复活出来谁能打赢？懂不懂平衡两个字怎么写！

对神的了解仅在斩情之口的谢骄默默碎了。

斩情：“？”

谢骄急转直下的态度让斩情意识到她说错话了，“不，阁下误会了。”

斩情护住谢骄，她的能力和地火互相克制，在没有正面与地火对上前，这些热潮在她面前不起作用。

斩情护着谢骄向东边去，“苏醒的不是神，而是神陨落时残留的执念。”

谢骄碎掉的进度停住了，“真的？”

“真的。”许多年不和人说话的斩情给自己捏了把汗，这个注意力转的太成功了。

斩情生怕谢骄以为她在骗他，“先天神明虽然强大，但也无法摆脱死亡。神一旦开启神陨，便无法挽回，祂们只能看着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流失，形体一点点溃散，毫无他法。”

谢骄舒了一口气，“斩情姑娘，你可别骗我，我这人胆子小。”

“真的没有，阁下，”斩情放缓语气，让自己的话更有可信度，“神陨落之后，能留在世间的唯有执念，而这执念虽与神有关，也不过是一段残留的记忆罢了。”

“记忆？”

“嗯，”斩情点了一下头，她看着不远处黑红成片的土地，侧头问谢骄，“若我说目之所及不过一场幻象，阁下会信吗？”

谢骄：“……？”

虽然不想显得自己很呆，但这反转太大了吧。

“眼睛会骗人，但自然元素……不会吧？”灼灼的火元素覆盖大地，其浓郁的程度让谢骄无法忽视，他的感知力不强，但也没到分辨不出真假的地步。

谢骄很想忽视自己的判断支持斩情，可灵台（大脑）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意配合他。

谢骄：我要相信指路NPC，这可是神给的NPC。

灵台：不，你要相信现实，相信你看到的一切。

思想的矛盾让谢骄的感官极度割裂，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操纵了一样，就是不愿相信斩情的话为真。

这不正常。

谢骄是个善于反思的人，遇到事情，他先怀疑自己，再质疑他人。可为什么这一次，他会如此抗拒呢。

谢骄的挣扎落在斩情眼里，再寻常不过。

斩情叹了一声，指尖水光一闪，轻点谢骄额头，“别细想了，只要阁下一天是此世的人，便无法跳脱出此世的规则，窥见那一角。”

谢骄过载的灵台因水光冷静了下来，他的魂灵和这幅身体并不匹配，继续深思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便能窥见那一角吗？”

“斩情没有达到那个境界，无法准确回答阁下，”斩情能看出谢骄魂灵与躯体的异常，她提示道，“若阁下还记得来时的路，或许能有答案。”

“来时的路……”

谢骄不会忘记他是怎么来这个世界的，那个漆黑的地方吗？谢骄心里叹气，根据当时的情况，想去那里得等他死了再说。

“到边境了，”斩情不欲让谢骄多想，这对他没好处，“借阁下葫芦一用。”

谢骄：“好，欸…等……”

谢骄想提醒斩情小心点，不要把小骨头晃醒了，但斩情的动作太快，效率太高，谢骄一个“好”字没说完，她已经开葫芦放水，把小骨头跟问心湖水一起抽了出来。

被困在湖水里羽毛皱巴巴的小骨头：“嗷？”

小兽先是疑惑它为什么在这里，然后生气是谁敢把好人类提着。兽类护短，小骨头更是其中翘楚，不过几个呼吸，它就破开湖水，向斩情发起攻击。

斩情看到小骨头先“咦”了一声，然后把谢骄放下与小骨头缠斗了起来。

谢骄：虽然很想说你们不要再打了，但看架势好像没动真格。

想起小骨头身上有两位神的馈赠，斩情又没什么杀气，谢骄也就没阻止他们。

万一打着打着发现是本家呢。

小骨头动作敏捷，进攻的招式快到无法看清，斩情善于防守，水环始终在她身旁，无法叫小骨头更进一步。

两人就这么过了几十招，最后达成共识般，以谢骄为中心，在谢骄身侧收手。

斩情：“你是龙的传人？”

谢骄：“？！”

什么的传人？

斩情：“不，不止，我在你身上还感受到了祂的力量。”

谢骄：谁的？能不能打开麦克风交流。

小骨头：“嗷？”

“魂灵被遮盖了吗？”斩情看着眼神懵懂但四肢健全的小骨头，“也是，两位神的馈赠，你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只有一半神志，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小骨头被斩情的目光看得不太舒服，躲到了谢骄身后，谢骄也由着他，自己被斩情“热烈”地注视着。

难得遇到知情人，谢骄可不得逮着人问，“斩情姑娘，你知道小骨头的来历吗？”

“小骨头？”

“昵称。昵称。”

斩情深呼吸，似乎觉得荒唐，“我没听说过他。神选择自己的使者时，会彼此通气，就算没见过面，也会得知其形貌能力。”

“而且他被两位神赐福过，若真有他这号人，我不会不记得。”

谢骄：“两位神的事，方便透露吗？”

“具体不便细说，”斩情看着往谢骄身上黏的小骨头，闭了闭眼，“我知道的也不多，一位居于东方，其后裔流淌着龙血，一位居于西方，乃百兽之王。这两位在记载上从未会过面，他…小骨头能得到祂们两位的赐福，真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怪了。”

谢骄发挥冷幽默：“他这也算是……另类的中西合璧了。”

“斩情姑娘，小骨头的神志，有恢复的可能吗？”谢骄摸着小骨头凑过来的角，“虽然他怎么样我都不介意，但他是个人。既然是人，就会希望自己神志清明，有个人样吧。”

斩情：“小骨头这种情况我从未见过。以灵师的躯体，能纳入一位神的赐福已是不易。”

“说句实话，千百年前，灵异界的灵师远比现在的灵师强，那个时代都没有灵师能容纳两位神的赐福，更何况现在。”

“小骨头的情况，比起他自己体质特殊，我更倾向于有灵师给他用了某种秘法，让他能在容纳赐福的同时活下来，只不过代价是神志不清。”

斩情轻叹，“在诸多代价里，这已是最轻的一种。”

谢骄：“秘法……”

“想要发动禁忌的秘法，代价往往是灵师的魂灵，”斩情眼含不忍，“若你遇到他时没见到他的家人，那他们多半是……”

谢骄：“……”

能为小骨头发动秘法的家人若是活着，不可能不守在他身边。谢骄能在地下斗兽场见到小骨头，可以想见他的过去定是无人可依的，不然也不会流落到那里去。

“小骨头若能恢复神志，会想起他的家人吗？”谢骄语气苦涩。若小骨头的过去是一片血海，他该想办法让他想起来吗？

斩情没有说话，被神赐福的灵师，自身因果往往不属于自己。神投下注视，降下力量，就需要灵师献上自身的命运，供神驱使。这是一种交换。

不管小骨头自愿与否，在他接纳力量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不属于自己。

斩情看着黏在一起的谢骄和小骨头，漆黑的眼眸渐渐晦暗，若这是一场局，他们能摆脱神的安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