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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地火浮屠(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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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情陷入混乱的情绪,谢骄“掏心窝子”的话杀伤力太大,她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去解读、消化它。

斩情的推拒,本意是给谢骄减少负担,但这孩子人太实在,斩情拒绝他的好意,他就把情感上升到了斩情无法拒绝的高度。

母亲,她吗?

斩情如今的年岁,当谢骄的祖宗都得十几辈往上排,可就算是这样的岁数,也难掩斩情是个黄花大闺女的事实。

她连情爱都不怎么沾,哪里会有孩子。

所以谢骄觉得斩情像他母亲这件事,让斩情分阶段怀疑人生——

第一阶段,震惊,你觉得我想你母亲,是认真的?

第二阶段,迷茫,我虽然年纪大,但不代表我能当妈了;

第三阶段,犹豫,这孩子看起来快碎了,这时候拒绝他真的好吗?

第四阶段,质疑,这孩子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他说这种话我拒绝不就里面不是人吗,他在给我上道德压力吗?

第五阶段,权衡,这孩子的目的不好琢磨,但他的感情保真,我既然选择信任他,那就不该疑神疑鬼;

第六阶段,逐渐镇静,虽然不能接受像他母亲,但这种时候也不能轻易否定,孩子的心是很脆弱的,作为大人,得让他逐渐区分我和他母亲的形象才是。

一番复杂的心理活动过后,斩情整理了心情,尽量不刺激谢骄,“你的心意,我明白,但……这是我的事。”

斩情缓和语气,她抚摸自己冻龄的面庞,只余一声叹息,“我不是娇滴滴的女孩,这幅少女面孔下,早已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阁下,你不该看我虚妄的皮相。”

“你该看看,我不老容颜下腐朽苍老的心。”

*

若斩情此轮二十世,谢骄此番言语,定能叫她喜极而泣,视谢骄为救命恩人;若斩情此轮三十世,谢骄此番举动,定能救斩情脱离苦海,往后海阔天空任她遨游。

但可惜,斩情已到了此时。

今时轮转已尽。

斩情的祈求、软弱、期盼,早在最开始的百年被磨损殆尽。之后九百年的轮回,她只是在保持着不恨,她维持着这种状态,像一株植物,无声无息的活着。

斩情回想,发现在她的怒火被点燃前,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平安顺遂。

但天与人皆不遂人愿,人能奈何?

作为被选中的灵师,斩情需要维持她的德行,坚守她的职责。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是她的本分,百载轮回,无死无生是她宿命。

十几岁的斩情,不懂这份责任的沉重,更不会知道,在她被选为灵侍的那一刻,“平安顺遂”的心愿便离她遥不可及,近乎不可能实现。

十几岁的斩情太单纯了,她不知人心可怖,也不知神明无情。在神谕降下的时刻,她仅想着,她既是众多孩子里最优秀的,那她承担灵侍的责任便是理所当然。

强者背负一切,弱者在她身后受她保护。

这是斩情在被选中后,看见那些或艳羡或嫉妒或轻松的视线后,为自己设立的信念。

怀着这样的想法,斩情在桂轮树下祭祀了一世又一世,她不断轮回,换上新的躯体,百年如一日地侍奉神树,当她完美无缺的神明灵侍。

支持质疑接纳排斥的声音,终会随着时间流散,每一个孤身值守神树的日夜,斩情看着桂轮树银白的枝桠,默默告诉自己,她在做正确的事——

神明需要接引的灵师,所以天资出众的她被选择;养育她的家族需要神明庇佑,所以无父无母的她被精心教养;一同长大的玩伴需要引领,所以排位最高的她走到了前面。

斩情告诉自己,她坚守职责,无愧神明、家族、玩伴,她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了它们,她是正确的。

一世世待在桂轮树下的斩情,鲜少接触外界的人与事,她的年岁在增长,但她的眼界心智却停留在十几岁。

她想了解外界,只能通过古籍上的文字去辨识、思考,除此之外的时间,斩情只能看着树枝桠放空自己一会,然后念赞颂神明的祝词,这样循环往复下去。

因此哪怕斩情轮回了十五世,还仍处于混沌懵懂的状态。

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继续做着“美梦”,怀抱着“她是正确的”幼稚想法,在原地徒劳地打转。

异变,是在十五世中途发生的。

那时斩情的躯体刚满十八,正是尽态极妍的年岁。

养育斩情的家族预备在神树下举行一场祭典,告知神明他们的感恩之心,期盼神明再度降下恩赐,展现神迹。

这样的祭典斩情经历了不下百次,祭典所需的金银器物、礼乐典仪,她早已烂熟于心,举行一场规模较大的祭典,于她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所以斩情没想过,这场祭典能发生意外。

那天,月色明亮,无云无星,圆月白银的光辉落在神树梢头,像一场不会消融的细雪。

苏氏族人绕着神树搭好祭台,苏家家主踩着一片月辉,正坐在高台,向神明祷告,望神明垂怜。

斩情作为灵侍,不能参与凡俗事宜,在苏家家主未祷告完成前,她只能待在为她布置的幕后,身着祭祀礼服,默默看着苏氏族人神圣又庄重的仪式。

祭祀大致分为三个步骤。

首先由苏家家主敬告神明家族的虔诚之心,苏氏族人随后唱祈祷词;祈祷词吟唱完成,再由福寿双全的长者抱着襁褓内的新生儿,接受神明的庇佑;神明准允,最后便是斩情出场,为神明献上祭祀之舞,宣告祭祀完成。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苏家族地临水多湖,苏氏族人被这水汽蕴养,自生了一副柔婉多情的好嗓子。平素斩情与苏家族人说话,都不敢高声,生怕吓碎这吴侬软语,烟雨风情。

“风云远悠,雨露霜华。”

“冬雷震震,万物春华。”

苏氏族人按齿序,依次围绕神树席地而坐。垂髫总角最先开嗓,清脆澄澈的声音伴着乐器的节拍,震颤着神树的枝桠。

斩情接住飘落的“细雪”,隔着一层黑暗幕布,静静聆听美妙乐音。

“……”

“今尔祈告,望神降华。”

“岁岁年年,不晓霜华。”

黄发垂髫齐吟,至此,乐者舍弃外物,由繁入简,仅靠击掌奏完最后一调。

吟唱词声毕,长者抱着襁褓婴儿,在阵阵鼓声中由远及近。斩情数了一下,有十二个新生儿,每一位新生儿都要由长者送上祭台,经由族长祷告,神明准允庇护,才能成为苏家族人。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斩情凝神看了一会,就失去了兴致,侧身倚在缠枝红木柱上,微阖着眼养神。

细雪一直落。

待斩情沾染一身霜华后,苏氏族人才来唤她。

“灵侍,到您入场了。”

族人恭谨有加,客气疏离。

斩情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缓步迈出象征黑夜的帷幕,一步步向那月华凝聚之处走去。

斩情足下,银绸为路,水光蔓延,离神树越近,斩情与神明的共鸣就越强。

水生植物在生长,一朵朵隐于月色的莲花在水中盛开,斩情一步一脚印,走在水面上,莲花一路绽放,伴她左右。

斩情所行的路与苏家族人不同,她从和苏家家主截然相反的方向,登上祭台。

斩情往上一步,苏家家主往下一步,他们在完成地仪式的交接。

斩情登上祭台时,余光扫到了新生儿,她数了一下,发现数量变少了。

祭祀为重,斩情没有多想。在乐音起奏时,她随声乐舞动,为神明献上祭祀之舞,告知神明祭祀已成。

黑底绿边的祭祀礼服随斩情的动作展开,其上的纹路像黑夜里生长的植物般,透着一股勃勃生机。

苏氏族人鼓动乐音,斩情舞过之处,银白的枝桠自幽深水面升起,它倒映在水面上,像一弯破出黑暗的银色弯月。

斩情踩在生长的树枝上,继续舞蹈。

沉寂的黑暗,生长的植物,是神明——隐月幽莲的权柄。

斩情跳起祭祀之舞,沟通神明,属于神明权柄的异象降下,则代表神明对祭祀的满意。

斩情沉浸在乐音中。

待这一舞完成,异象褪去,神明便会收回视线,回归神之地。

祭祀圆满完成,斩情这一轮回作为灵侍的职责就完成了大半。之后的十几年,若无需再度接引神明,斩情大概率会和古籍度过余生。

换言之,这次祭祀很可能是斩情此世最后一次听到乐音,最后一次随音而舞,所以她很珍惜这次机会,想要做到尽善尽美。

祭祀之舞已到最后一小节,斩情开始收力,银白的枝桠逐渐回落,苏氏族人也渐渐歇了气力,乐音渐息,静谧的夜色让人心神松懈。

年幼的稚子打起了哈欠,只待祭祀结束,回去美美睡上一觉。

斩情熟悉祭祀的流程,在枝桠彻底回到水下前,她便先一步落到莲心,以免控制不好力气,舞姿有变。

斩情收拢衣袖,只剩最后几个动作,神明显示的异象在慢慢散去,唯余一袖荷香。

斩情的舞蹈,苏家家主看得暗暗点头——当初选斩情果然没选错,她脾性好,不谙世事,好拿捏得很。选她,省了苏家历代家主不知道多少事。

祭祀之舞将尽,苏家家主挥手,示意族人准备好后面的事宜,让斩情先行回去。

苏氏族人里的老人早已摸清了祭祀的流程,无需苏家家主把话挑明,他们便暗中布置好了一切。

只待斩情离开。

斩情在祭台中央做完最后一个动作,沾满肩头的银色细雪向空中飘去,神明在收回祂的注视,随祂而来的月华自会沿途返回。

斩情伸出手,看着“细雪”浮起,微笑着抓了一些攥在手心。就算之后会消散,但现在还在她手里呀。

斩情享受祭祀最后的宁静。

苏氏族人也是。

在所有人心身松弛的时刻,一个身影猛然冲向斩情。

站在祭台中央关注神明离去的斩情没有料到,离那道身影极近的男人也没有料到。

“不,祭祀不能结束,”身影撞向斩情,声音嘶吼着,“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那身影像只绝望的母兽,用尽力气将呆住的斩情硬生生撞离了祭坛中央。

斩情茫然地看着苏氏族人,苏氏族人也被这变故惊呆了,茫然地看向苏家家主。苏家家主哪怕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会定睛一看,也知道身影是谁了。

苏家家主气得直哆嗦,“胡闹!怎能让这疯妇干扰祭祀,还不把她拉下去!!!”

那妇人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族人拉拽着,竟纹丝不动,她赤红着眼,看向斩情,哀求道,“灵侍,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

“我…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啊,我不能失去她。”

“茹娘,你病了,”和妇人并排坐的男人正拽着她,他看向妇人,语气带着诱哄,“我们回去,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不!!!”那妇人尖叫出声,“我没病,我也没疯,我只是要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回到我身边!”

苏家家主怒红着一张脸,“胡闹!荒唐!你们都是一群死人吗?若祭祀被这疯妇毁了,你们谁能承担神怒?还不快把她拉下去!”

听到“神怒”两个字,原本还在观望的苏氏族人立刻动了起来,捆人地捆人,塞嘴地塞嘴,总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了妇人,把她拖了下去。

苏家家主见疯妇被带了下去,用手帕擦了擦汗,对斩情恭敬道,“灵侍,赶紧完成祭祀,送神明回天吧。”

斩情看着妇人离去的方向,强迫自己回神。

斩情回到祭台中央,此刻的她顾不上欣赏最后的美景,立刻切断了祭台与神明的联系,确认神明撤回视线后,斩情向苏家家主微微点头,示意无事。

苏家家主松了一口气,软下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身旁的族人搀住了他。

斩情走到离苏家家主几尺远的地方,问他,“那妇人是怎么回事?”

“惊扰灵侍了,”苏家家主心有余悸,正在擦着冷汗,他声音发虚,似乎还没从惊变中走出来,“那妇人原是个好的,可惜不久前痛失亲子,又被医师诊出不足之症,往后不易有孕,两相打击之下,这妇人不堪忍受,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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