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快上去吧，拎这么多东西……”

“诶好，大姨再见～”

老太太慢慢悠悠出楼口，迎面又来一个高挑的小伙儿，戴着雾灰色口罩，眼神格外透亮，她自来熟道，“你也是402的？”

“啊……”戴珩津不明所以。

“住这儿？”

“不住。”

“哦……”老太太看看他这身从头到脚精致的社会精英套装，“中介的？”

“……”戴秋铖非常无语，“大妈您是这栋楼的么？哪层的？”

“401，就我自己了，老伴儿去年没了，闺女工作忙，儿子在国外……唉，一个人也吃不动东西了，凑合着过，买点菜，萝卜白菜什么的，放的住。”

老太太唠唠叨叨走远了，戴秋铖只觉莫名其妙，跟他说这些做什么？三两步快步上楼，敲门，姬尘音开的，略带尴尬地笑笑，“……来了。”

“嗯。”戴秋铖跟他进来，没想到是站在门口就能纵观全貌的小面积，“……给你换个门吧，再按个监控。”万一进贼，这简直太方便作案了

姬尘音奇怪，“租的房子换门干嘛。”

“……”戴秋铖动动嘴角，“能住习惯么？”

“嗯，自己住还算宽敞。”

这都没他家卫生间大，哪里称得上宽敞。抬眼撞上正在餐桌上切菜的秦司霁，那眼神分明说，「这就是你的小钱投资」

他无言以对，脱下大衣叠在傅一宇放在小沙发的羽绒服上，挽起袖子，“要做什么菜？”

“乾隆白菜，熘肝尖儿，麻婆豆腐，可乐鸡翅和酸菜丸子汤。”

傅一宇端着透明包装盒，举着小叉子往嘴里不停送切成小块的豌豆黄，“他们这小市场还不错，啥都有，你尝尝，我还买了四份杏仁豆腐，撒桂花了，怪讲究的。”

“清凉的？”

“昂，脆口的，不面不粘。”

“尝尝。”俩人一人端个白色小碗儿，塑料勺子碰触浸泡在莹透甜汤里软白的的豆腐膏体，反弹颤动，再用力些从中间刺破，膏体不规则分裂开，裹着少许汤水抖擞入口，清甜爽口胶质感软弹滑嫩，不糊嘴，不粘牙，杏仁独特的清香占据味蕾，吞咽进喉从内至外的通畅令人心旷神怡，戴秋铖吃得一滴不剩，“一会儿走了再买几份。”

“没了，”傅一宇也仰头扒干净，同样意犹未尽，“现在不是闹肺炎么，市场就上午开仨小时。”说完朝戴秋铖挤眉弄眼。

戴秋铖通悟，“那以后得常来啊。”

傅一宇撇嘴压下想笑的嘴角，“可不，想吃口好东西容易吗～”

俩人默契对视嘿嘿笑，姬尘音视线转向剩下的两盒，有那么好吃？

午餐时间很快结束，事业二人组约了客户见面，秦司霁跟他们车一块走，留给姬尘音独自冷静的空间。

车里，秦司霁一上车就开始吐槽，“就这房子八百万？就这站楼下放个屁都能蹦出一块砖的破房子，八百万？！”

看戴秋铖黑脸不作声，傅一宇打合场，“这不学区房么，你去看看二环内，四个大瓦片摞起来的五平米小隔间都能卖这个价钱。”

“那能一样么？”秦司霁要心梗了，“老三无论直还是gay，他们家都用不上这个学区房吧？买这就砸手里了啊！这环境，以后想低价转售回回血都没人要啊！”

戴秋铖抓紧方向盘踩油门，依旧不说话，傅一宇心悬，心想就不能等他们下车了，找个不会威胁生命的地方再聊这个话题么，“肯定有人买，这可是海淀区很有名的小学，八百万是悬但五六百万……呃或者四五百万……”

秦司霁扒着副驾驶座椅凑前问他，“要你你会掏四百万买这房子不？”

“我一外地人，买学区房也没意义啊？”

“假如你也是北京户口，你孩子要上学，你买不买？”

傅一宇才不会说买，以他对戴秋铖的了解，一旦说了，戴秋铖真的会惦记上，等到姬尘音不住，一定会试探性的问他要不要！他才不当这个冤大头！傅一宇咬紧牙关，“成年人不谈假如，只讲现实好伐。”

话音落，谁都没再吭声，安静好一阵后，戴秋铖幽幽道，“六儿，你是不是该找对象了。”

看吧！看他！惦记上了吧！傅一宇没好气，“行，哥们儿今儿给你透个底，我真喜欢老大，爱的死心塌地，死去活来，死了都要爱宇宙毁灭心还在。”

秦司霁上来给他肩膀一巴掌，“现在只要是个不能生孩子的人你都行是吧？”

三个沙雕在车内极限拉扯，另一个落单的在黄金出租屋里慢悠悠收拾自己的新居，哪怕四只玻璃杯摆放变化六种花样，不到半小时也收拾干净了。

呈大字躺在整洁的床上发呆，床单仍散发着从那个家带来的芬香，心里空落落的，拿起手机，站起来拍摄多角度布置成果发到四人群里，但很久没有等到回应。

好无聊……失望放下手机，打开挂在墙上的小电视，一下一下换台，“叮～”手机突然亮了，显示收到三条消息，迅速拿起来看，不是群消息，而是房玉临发来的，「张教授说明天去学校找他拿资料」「你收到通知没？」「说文件太大他不会上传，只能这么发，让在北京的同学现场领，然后发给在外地的同学」

想起张施泽色眯眯的面孔，姬尘音不由得泛起阵阵恶心，「让班长他们去不就行了」

「班长是外地的」

「学委啥的，那么多管事的，非让咱们去？」

「关键是，他们都是外地的。」

「……那你在哪儿呢？」

房玉临回道，「我北京人啊。」

「你就当我不在，我也外地人。」

「都三年的同学了，大家都知道你不回家啊。」

姬尘音无语，「……你明天几点去。」

「我想早点儿，九点校门口见？拿完资料咱俩去网吧上传，然后一起吃个饭。」

姬尘音不想和房玉临独处太久，但又犹豫不好拒绝来之不易的友好，「嗯，明天见。」他打算等拿完资料再找借口逃跑。

「第二天早上」

四人群里依旧死寂，姬尘音轻叹，简单装扮戴好口罩出门赴约。

一路顺利，有房玉临陪着，见张施泽也从容些，但就在拷完资料准备离开时，张施泽却突然说，“房同学先去忙吧，我跟尘音单独谈谈。”

姬尘音下意识拉住房玉临的衣服，抿起嘴，眉眼紧锁，房玉临眨眨眼，看看他，“我……我跟尘音还有事儿，教授。”

“什么事？”

俩人对视，“呃……就……”

张施泽打断他，“你先去，谈完让尘音去找你。很快的。”

“啊……”

房玉临无奈，回以同情眼神听话离开，张施泽跟着，随即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转身面对姬尘音，姬尘音忐忑后退了一步，“老师……您……要谈什么？”

他刻意强调老师这个称呼，希望能唤醒张施泽，不要做出有违身份的坏事。

张施泽慢慢靠近他，脸上不明意味的笑容令他脊背发凉，吞咽几下，“老师？”

“尘音，自你入学，我就觉得，你将会成为这个行业的又一颗新星，一直以来，你的学习和成绩很出色，不负我们这些专业老师对你的期许，但是，啧，最近的成绩和表现……差得太多了，自己做过复盘么？”

原来是关心他的成绩，姬尘音暗暗松半口气，面带愧色，“是，这两个月繁琐事情多，我有些应接不暇，状态确实不佳，现在解决的差不多了，我在努力练习追回进度。”

等他说完，张施泽再提，“尤其是上次举荐你参加的舞赛，各校名额是有限的，你居然中途离场，白白浪费了镀金机会，有许多同学来找我喊屈，让我里外为难。”

姬尘音心里也委屈，“对不起老师，真的很对不起。”

他正低头表歉，一只手趁他无防备瞬间搭在他肩膀上，似乎还捏了捏手感，“尘音啊，我知道，你是个懂得感恩的学生，这次呢，就过去了，咱们不提了。四月份还有一次含金量不错的比赛，也有很多同学私下来找我求名额，”说到这里，那双色眼再次不怀好意眯起来定在姬尘音窘迫的漂亮脸蛋上，肩上的手不安分地向后背滑下，“你……懂我意思？”

姬尘音闪躲开碰触，“老，老师，这不太……”

张施泽闪过一丝不悦，但又摆出根本不和善的笑容，“还有一周裁定名单上报，你还有时间决定，”说完坐回办公桌，舒舒服服躺靠椅背上，用一种看待笼中猎物的神色打量犹豫不决的姬尘音，“如果拿到这场比赛赛点，以你之前的成绩，推荐进国级舞蹈团也无不可。机会可遇不可求。”

难道凭实力不可行？非要出卖自己的身体换这种晋升机会？！张施泽枉为人师，居然以自身职位谋取私利，逼迫学生讨好自己……姬尘音倍觉恶心，恨不能当即朝那张老鞋拔子脸挥记重拳，可如果真惹了这位伪君子，一时爽一生恨，这辈子铁定无缘圈内席位。

他刻苦多年，摒弃万千的拼搏，不能就这样断送了啊。

“是……老师，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我……回去想想。”

“嗯，想通了，给我打电话。”

“……嗯。”

离开办公室后，姬尘音心乱如麻，可怜他现在身边一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恒裕电子中心办公楼」

首场直播效益利润非常可观，方志刚再约事业二人组洽谈后续合作，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非常粘傅一宇，连去洗手间都要跟着一起。戴秋铖无视傅一宇的求助，抱以看戏的姿态留在会客室，这时，傅一宇手机亮了。

他本来不在意，可余光不经意瞥看，竟然是姬尘音。

手机没设密码，直接点开看，被长篇文字叙述内容惊讶到，「师哥，忙呢吧……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我遇到些小困难……我的老师，他……这真的很难开口，我有个老师今天叫我到学校谈话，说可以给我一个晋升比赛的名额，说好多人求他要……然后他就跟我提了些要求，好像是想让我……就是潜规则，你懂不，他名声一直不好，很多同学都反映他对学生动手动脚，但是这个名额对我以后的发展很有用，而且这个老师在这个行业里也很有地位……我不敢太拒绝他，但是，但是我真的不想为这件事出卖自己，师哥，你平时见识多，主意多，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我现在怎么办？」

一字一句甚至每一个标点，都让戴秋铖火冒三丈气愤至极，是哪个不怕死的老王八蛋敢如此明目张胆潜规则他的心上人？！

他坐不住了，但不想让傅一宇知道姬尘音这件不光彩的事，于是删掉了姬尘音发来的消息，给傅一宇留下字条，赶去找姬尘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