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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陌生人的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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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告夫,而且告的是恶贯满盈官二代,这样的罕事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位京官出身的监察御史,其职场敏感度远超他人,为了不让舆论进一步扩大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处理起此事来雷厉风行。

何况那妇人的状纸上写得条理清晰无一句废话。其手里掌握的县衙的土地登记作为具有公信力的物证,与苦主田家夫妻二人以及李二郎奴仆等人证的口供相互印证,证据链完整,为他省了不少功夫。他没有理由不判嘛!

如此一来,从接状纸到判处李二郎归还田产并流放两千里,前后不过半月。

当然判得如此之快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原因:阳源李家一事快要激起民愤,再查下去,要是牵扯到歩军都指挥使,甚至牵扯到京里……可就不好收场了。他上头人打过招呼,李家是小角色,可打断骨头连着筋,暂时是动不得的。

那么不争气也非嫡长的李二郎,自然是可以被舍弃的。

可百姓不知道这些,他们只见着这一桩奇案横空出世,又在那位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下,利落地处置了恶少李二郎。

这样劲爆的新闻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玛瑙镇上的百姓们就把这个事儿抛诸脑后,投入到新年的热闹气氛中了。

唯一对这件事念念不忘的,便是赵惟明。

他自从听到这消息的一刹那,就仿佛被人隔空打了一拳。愤怒和懊悔一并袭来,一腔情绪几经翻滚无处发泄。

一连几日,赵惟明几乎无法入睡,脑子里全是那田家四口:挂在麻绳上的田大郎、把家里仅剩的麦粉给他烙饼的田大嫂、才十三岁的乖巧女孩、缠绵病榻却仍然会怯生生叫他“恩公”的小孩儿……

即使翻来覆去睡着了,也仍旧不好过。梦里永远是那位在风霜中仍然跪得挺拔如松的妇人,字字句句既是在对御史控诉,也仿佛是在向当初急匆匆离开的他控诉。

按《大乾律》即使妻告夫的罪证查证属实,也会判徒两年;若最后被认为是诬告,还得加所诬罪三等。1

世道不公!如此勇敢坚毅的人不该受此刑!

十二月上旬一过,镇上讨论这件事儿的人就变少了,赵惟明借着办私塾的事儿上县里四处打听。从阳源县来的商人那里得知了这案子还没判,田家人包括被掳走那女孩儿已经被救出来了,可那递状纸的妇人仍在在县衙大牢里呢。

他心中一团火烧着,也在跟赵丫丫商量后,将这回考上秀才本地乡绅们送的礼全都归置了一番,加上赵丫丫给他攒的媳妇银,折合了一百多两银带着连夜赶往阳源县。

他从前明哲保身,即使觉得他人可怜也是在能力范围内相帮。时至今日,他也没觉得自己的想法就是错的。

可现在有那个仿佛昨日才救过来的小孩儿没了、一家人支离破碎,倘若他没有大意疏忽,帮人帮到底,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结果。

好在,如今的他还可以出一份力,他得去看看田家三人如今住哪儿,若是没地方去,他们家在宝石村的地也是缺人种的;最重要的是,牢里那位宁姑娘。无论李二郎如何,她的刑罚是确定了的,好在《大乾律》也有规定,妇人判徒刑可用钱赎。

原本五六日的路程他用了三日便到,先去找了李家庄附近山上原先田大郎暂住的山洞里,果不其然见着了田大郎的女儿。

田大郎家的地虽然第一时间便被退回来了,但他们仍然不敢回去,小姑娘只得在这山中靠摘些野果度日你。而她的父母上下午轮番到阳源县周边探听消息。

不一会儿田大郎回来,赵惟明这才得知最新的进展。

李二郎已经判了,宁娘子也得了个徒两年的判决。这会儿不止他们夫妻,不少人也在为这位奇女子奔走。

宁娘子的父亲是举人出身,考上举人后也在安省当过几年知县,没过多久便辞了官去书院教书。在书院呆了七八年,不知怎么突然就回了原籍,靠着在云阳县开私塾维持生活。今年夏初便病逝了。

宁举人虽然一次比一次落魄,可那些年积攒起来的情义也不少,同年里仍然当朝为官的有好几个,教书的这些年也算得上桃李满安庆。这回宁娘子出事,他的那些学生就使了不少劲儿,听说光是徒两年的判决能下来,里头都有不少弯弯绕绕。

好在事情已经顺利进行到赎刑这一步了。

赵惟明心中庆幸还好是赶上了,又问过田家大郎安排,田家人满脸茫然,落难时自然举目无亲。他再问田家是否愿意跟他回宝石村,又细细说了条件,田大郎自然是感激不尽。

眼见田家的事情算是有了章法,他连忙请他们帮忙搭线赎人。

此后两日,赵惟明以田家远亲的名义接洽了一同营救宁不屈的几人。还见到了宁不屈的母亲,那位举人娘子姓刘,虽然憔悴,仍然谈话不徐不疾颇有章法,满心满眼都是为自己女儿骄傲的模样。

也只有这般母亲会有个叫不屈的女儿。

到了腊月二十六,银钱投进去不知几何,终于有了好消息:宁娘子明日便可以被放出来了。

一行几人从寅时就开始在县衙大门外面候着。赵惟明问过刘婶婶她们今后如何打算。刘婶婶也简单跟他讲了讲,宁姑娘外祖有几套房产在别县,她们到时候找远离阳源县的宅子住着,赵夫子的学生们会送他们。到那儿了她手里也有些银钱,母女俩足够过活了。

等到辰时县衙陆陆续续出来些人。他这无亲无故的站在这儿等一女子也失了礼数,随即与几位宁举人的学生一起寻了个远处的馄饨摊子坐着。

宁不屈出来时两侧皆是一脸凶神恶煞持刀肃立的官差,只她一人面容平静缓步前行,倒显得那些刀剑皆是纸老虎了。

见到自己娘才忍不住扑上去,只是手腕疼痛一时未能成行。这会儿却有个小姑娘比她娘还激动,双腿一屈便要跪下。

“小文,”宁不屈近乎耳语,“之前说过的都忘了?离开李家后就再也不要出现在县里!你爹娘呢?”

小文爹娘在五十来步开外探头探脑。

“小文懂,娘子你说的每一句我都放在心上了。可我不怕那些,娘子都不怕,我便不怕!我已经与爹娘说好了,这辈子我都会跟着娘子走,服侍娘子一辈子!”

“哎,这孩子……”

话没说完头上便吃了记爆栗:“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刘婶婶想哭,又忍不住替她摘去头上的茅草:“怎么就这么莽撞?让娘不省心,娘不是告诉你行事要有章法!莫要学你爹……”

“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找个地方。”

“差不多都计划好了,你瞧,那摊子上的,都是些谁?”

赵惟明在那黑亮眸子望过来的一瞬间就想起来她是谁,短暂愣怔后起身,远远朝她拱手。

好久不见啊,小猫姑娘。

“阿娘,阿爹的学生我都熟悉,可那位高个儿师生是谁?有些眼熟,可好似没在家里见过他?”

“你哪里会眼熟?那是小文的舅家表兄,这回你的事儿,他也跟着田家出了不少力……”刘婶婶说着把视线转到一旁的小文上。

小文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如何让宁娘子同意收下自己,这回福灵心至开口接道:“是我舅家表兄,才及冠的秀才公。这回他来会将我爹娘都接到他们那儿去,爹娘有了归处,娘子你能收下小文吗?若是不收下,小文也无处可去。”

旁边的举人娘子也不说话帮腔,两人一起瞅着宁不屈。

眼见着这两人怕是达成一致了,这会儿也不好多问,随即三人一并上了车低调离开。

赵惟明见着她们离开,也和其余几人道了别。他们要去跟宁娘子商量之后的事,他再去便有些不合时宜了,确认她安全了便好。

随即带着田家夫妻二人快步出了城,若是等到明日,过年回去的车费便要翻倍,他现在可出不起这个钱,这几日口袋里只剩点路费,能省一点是一点了。

紧赶慢赶大年三十晚上他才到家和赵丫丫团聚,虽然今年蓁蓁没能回来,但多了田大郎二人,小家也是多了些烟火气。赵丫丫更是割了三斤肉、炖了一只猪肘,还头一回主动打了两斤白酒回来,叫赵惟明跟她拼酒。

赵惟明哪里见识过这等场面,之前偶尔和同窗聚聚皆是浅尝一杯米酒,这会儿被赵丫丫美名其曰“现在不多练练今后当新郎官就得丢了”的豪迈劝酒中,醉倒在酒桌上不省人事。

今夜总算是睡个好觉了。

梦里那位一直出现的姑娘,也在今夜终于有了脸。

只是可惜,大乾疆域辽阔,今后怕是再也见不到那位姑娘了。

若是……若是再见,赵惟明想,他应该对她说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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