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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云归雁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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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是个好东西。赵惟明睡一觉醒来,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自己怎么就落了榜,当即写了几封信出去想找今年新出炉的秀才探讨一下文章。

睡两觉醒来,又觉得这都不算什么大事儿,自己今年才十五,又不是不能再考,三年后焉知我不能技压群雄?

睡三觉醒来,他已经在琢磨着在安庆府收点干货拿回去倒卖了。

连考三次,一考就是半年,几十两跟流水似的就泼出去了。之前是一心扑在考试上,现在可不得想点生财的法子。

他不比其他穿越者,什么造玻璃造肥皂的方子挥笔就来,想改良点食材都因为这个时代香料价格太高望而却步。但是既然来了安庆府,沿途收点山货特产,一路倒卖也是可行的。

还能去城隍庙那些地方,去寻那种专门托人捎信捎物件给远方亲人的,挑顺路的接个单,多少也能挣点。

赵惟明今年已满十五,没考上秀才就得服徭役。这玩意儿着实糟蹋人身体,他不愿意去就得拿钱抵徭役,更需要攒点家底了。

说干就干,趁着这边租的房还没到期,赵惟明这几天全在外面忙着搞挣钱的营生。

不过之前府试时结交了几个朋友找他去诗会,他推拒不过,还是去当了两次背景板。听别人阳春白雪满脑子金银铜铁。

这样过了五六日,眼见高泽方等人程序还没走完呢,他也不好再耽搁。约了这回同样落第的高泽方表弟的同窗准备先行归家。

这日卯时,二人刚准备出门,便有位小厮送来份邀帖,说是云家大公子在韶山办了场曲水流觞宴,邀今年岁试学子共讲经文。

赵惟明瞬间想起那日落水的娘子,船上也挂着云家的灯笼。

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第童生,除了与那天的事儿有关,应当没有其他理由让一个官宦弟子的宴会还特地送邀帖给他。

救人时没想太多,到如今更是没必要牵扯太多因果。更何况他与那位姑娘到底男女有别,若是与他家里人莫名其妙有了接触,被有心人窥见,说不定会对那姑娘名声造成影响。

赵惟明当下就开始演,说家父不日前摔折了腿,家中焦灼几次来信催他归家,实在无法耽搁只能谢绝了公子好意云云。说一句叹一口气,演得旁边王福安都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送邀帖的小厮总不能真拦着人回家尽孝吧?

于是也没法儿再说什么。不过赵惟明心知也不能真得罪人,塞了个荷包给那小厮,还拐道找人给那云家送了份不轻不重的礼,写明原因便直接离开了。

一般院试前后,这种官宦之家每日都有不少书生上门送拜帖送礼,想求得一见。他混入其中也不突兀。

安庆府,云宅内院。

云归雁美目半阖,歪着榻上看闲书。门外婆子闹出几分动静,没一会儿凝墨带了个婆子进来,“三娘子,大郎君在清珩亭,邀娘子过去赏菊呢。”

“且叫他等着,自是梳洗一番就去。”云归雁自然知道自家兄长去干嘛了,叫他别去找那书生,偏要去见。这其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让她隐隐有些烦躁。

说是梳洗,可却仍在榻上不见动作。婆子虽得了大郎君的令,也不敢出声催促。她是才调过来的,这两日三娘子院子里大换血,她可摸不清这位主子脾气。

凝墨倒是见怪不怪,直接带着这婆子下去了。

云归雁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带着凝墨素笺二位女使来了清珩亭。

她长兄云伯钧正在那儿闷闷喝茶,修长手指时不时敲在茶具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是她大哥心情郁郁时的表现,云归雁看向一旁侍候的书童。书童微不可察地冲她摇摇头。

好嘛,这是想方设法约人见面,结果没见着,怪不得郁闷了。不过没见着,倒是合了她的心意了。

“兄长这是怎么了?”

“那赵家书生,”云伯钧挥退众人开口跟自家妹妹解释,“今日说是家中阿爹摔折了腿,家里接连去信催他,便等不及宴饮回家了。”

真摔伤了哪里要等着院试都结束了这么久才急着赶回去?云归雁大抵知道那书生想法,嘴上却道:“那便是了,高堂出事自然要回去侍疾的。”

“可我总觉得那书生在框我。”云伯钧郁闷就郁闷在这儿,他得知妹妹被此人救起,先是秘密调查了他两日,又寻了个理由找来不少好友办这场宴会邀他,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巧家中有了变故?

“大哥才是胡言,哪有人拿自己爹爹开这种玩笑的?”

“这倒也是,只是…… ”云伯钧欲言又止,不住地拿眼瞧自家眉目淡然的妹妹。

“兄长这是在瞧什么呢!”云归雁被他看得有些羞恼,她哪里不知自己大哥在想什么,“那书生救了我,自是应当感激人家,兄长不是查到了那人原籍,何不托人去原籍打听一二,看看别人家里有什么缺口,咱们竭力相帮便是。”

“是这个理,那书生是沐县玛瑙镇人,家里听说是做豆腐生意的,辛巳年生人……”讲到这里,云伯钧有些不满“怎得十五了还是个童生?”

“大哥!”云归雁这回是真生气了,自他被救起来后,她大哥便有意无意的说这些,制止多次都没用,心下觉得这回非得把这个问题挑明了不可。

“大哥,我对他无意,他是我云归雁的恩人,却只是恩人。归雁此生,定不会忘记他人恩情当尽力相助恩公,可这并不代表就需要与他共结连理啊。”

云伯钧被自家嫡妹大胆发言镇得一时失语。

云归雁还不解气,继续道:“兄长这是在惊奇我为何对他无意?难道兄长落水被人救起,也当以身相许?”

“莫言胡言!”自家妹妹这嘴太利了,这是什么理?

“那便是了,他人对兄长有恩,难道不是看恩人需求尽力报答?为何女子被人施救,就得涉及婚嫁?何况我与那人清清白白,连面都不曾见过!兄长快歇了那些心思!”

云归雁这几日第一次在兄长这体会到跟父亲沟通的无力感。她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牵扯,随即换了个更为紧要的话题:

“那日去斜阳湖的婆子里,可有审出来些什么?”

“这……”提到这个云伯钧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下意思避开妹妹眼神。

嘁,云归雁这回是真的气笑了,那日她是因为爹爹续弦的事情心中郁郁,没成想游个湖还能碰上船上护栏松动。

眼下看这种爹爹避而不见,兄长支支吾吾的态度,她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个家真是令人作呕!

爹爹为了攀上外祖家高枝,娶了娘,鹣鲽情深十余年。妻子病逝不到两年,转头就能娶年轻娘子。

现不过是自己使了点手段,让这对夫妇吃了点苦头。那新妇刚进门,就能对自己做这般龌龊事。

“雁儿,毕竟没有人证……何况爹爹已经把她拘在宁松堂不让出来,身边女使也全换了……”云伯钧甚至想劝劝她。

云归雁听也不听,扭头便走。

这个家也不必再待下去了,多费口舌不如好生为自己谋划一番出处。

手中无人,连性命都可以被人拿捏股掌间,即使想报答那位设法救自己的书生,却没什么本事可以帮到别人,不若快快培养些势力在手。

这边云宅的风波赵惟明全然不知,他沿途收山货收到甚至有点乐呵,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这一路收获颇丰,云家也在暗地里替他打点,只是做得隐蔽。

赵惟明隐约察觉这一路有人护着,比如雨后道路泥泞也能突然窜出来几个好心路人替他们推车。

他心里大概猜测是云家的人,可为了那娘子声誉也不好直言。只好承了他们好意,一路平安回到了玛瑙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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