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事情似乎并没有给碧波宫的生活带来什么变化，素玄宿醉醒来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夙月继续每日去蟠桃园和金涂谈天说地。
这天，夙月又听到了一件新鲜事。
“你听说没有，天后想给云瑶公主挑个师父？”
“师父？我不知道呀。”
“好像是天后觉得公主修炼不够刻苦，打算找个厉害的师父管着她。”
“公主已经是天仙境了，修为也不低吧。”
“人家是公主，爹娘都是上神，当然和我们这种随遇而安的小仙不一样。”
“那她要拜谁为师？”
“这我就不知道了。”
夙月原本还觉得这也就是天后跟公主需要操心的事，可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能扯上她们碧波宫。
一切还要从天后派人去蓝凰上神的洞府开始说起。
作为天界资历较高的几位神女之一，蓝凰上神名声向来不错，加之门下弟子个顶个的出色，年纪轻轻就都迈入上仙之列，所以想要拜她为师的人也非常多。
只是蓝凰上神收徒要求严格，平日里又行踪不定，因此数万年过去也就收了三个徒弟。
天后挑来挑去，最后还是觉得蓝凰上神比较好，于是派人送上一封拜帖询问收徒之意。
当然，说是询问，天帝的面子谁又敢不给，因此拜师也不过是水到渠成。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中途出了点意外。
昔日对蓝凰上神有恩的一位仙人过世了，他的外孙女前去投奔，还请求拜上神为师。
一边是天帝之女，一边是恩人之后，蓝凰上神一下子陷入两难。
无奈之下，事情只好被推到天后面前解决。
至于为什么和碧波宫有关？因为那位和公主争师父的仙子是个鲛人。
素玄被叫到明音宫，夙月也跟着一起。
一进门，夙月就看到殿中有个陌生的姑娘求救般地望了过来，另一边，站着云瑶公主和一个红衣女仙。
素玄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对上首道：“参见天后。”
“你来了。”天后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个臭小子，可偏偏什么事都能和他扯上关系，“前因后果想必你已经知道，这位鲛人族的仙子说了，只要你同意她就回去，不拜这个师父了。”
素玄没有直接回话，而是对着一边的漱玉仙子道：“上神的意思呢？”
蓝凰上神的大弟子漱玉面露难色，“家师实在难以抉择，只能看她们二位谁愿意退出了。”
老奸巨猾，夙月在一边暗道，既不想得罪天庭，又不愿意被人说忘恩负义，竟直接把锅甩到两个小姑娘身上。明明那什么蓝凰上神一句话就能解决，偏要弄成这样。
夙月突然说道：“两个都收作徒弟不就好了。”
漱玉微微一愣，看向夙月，面生得很，虽不知这位的身份，不过跟大公子一起来，想必也是他那一边的，遂温和道：“仙子有所不知，家师的规矩便是如此，一次只收一个弟子，全心全意教导，免得分散了精力所有徒弟都顾不好。我与两位师妹也都是隔了好几百年才入门的。”
天后不耐烦道：“素玄，你怎么说？蓝凰上神可是云瑶选中的师父，你是向着这个鲛人还是向着云瑶？”
没等素玄回话呢，夙月倒是先听到了云瑶公主的心声。
‘不是我选的，是你选的好吗？谁要跑那么远去学艺，我就想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
夙月微微偏过头，眼角余光看着云瑶，没想到公主她并不想拜师。
素玄却问了天后一句：“云瑶一定要做蓝凰上神的徒弟吗？”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让云瑶退出！”天后的怒气一下被素玄点燃，“区区一个鲛人，罪族之后，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还想高攀上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夙月觉得天后这话有点针对胖鱼哥哥，没成想那位鲛人族的仙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天啊，这就是指桑骂槐吗？看来素玄公子跟天后关系不好的传闻看来是真的，公子，求你一定要顶住，云瑶公主没了这个师父还有别的，可我真的没地方去了，要是拜师不成，我一定会被那些寻仇的人拆掉的，呜呜呜……’
夙月看向那位鲛人小姑娘，圆圆的脸上全是忐忑，嘴巴紧紧抿着，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在心里不断嘀咕。
素玄像是没听明白天后话中的意思一样，道：“那就让她们两个打一场，谁赢了谁拜师。”
鲛人姑娘又在心底叫喊，‘啊啊啊啊，你怎么乱出主意，我要是伤了云瑶公主半根头发，天后非把我给大卸八块不可！’
素玄将视线转向两个当事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拜师不是件小事，你们自己想清楚，外人没资格插手。若你们都认定了这个师父不愿退让，那就比试一下，你们两个同为天仙境，修为相当，胜者留下，败者离开，如何？”
虽然云瑶很想说她直接退出，可看着母后的脸色，还是勉强道：“那就比吧，有本事的才有资格当上神徒弟。”
另一位也只能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就切磋一下吧。”
素玄又对天后拱手道：“天后，她们两个都同意了，您觉得如何？”
天后刚想说话，素玄又道：“娘娘贵为天后，是众仙表率，想来定会秉持公正，不会徇私偏袒。”
天后不自觉地握紧拳头，这个臭小子！真以为小小的鲛人能胜过她的云瑶吗，痴心妄想！
“那是自然。”
夙月看着事情的发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等云瑶公主和那位鲛人族姑娘打起来后，夙月总算是知道哪里怪了。
正在二人互相较劲，法术缠斗胶着之时，夙月敏锐地感觉到一道细微又熟悉的灵力悄悄窜进场中，然后云瑶公主就脚下一“滑”，被对手趁机拍下一掌，狼狈地摔倒在地。
漱玉见状生怕再横生波折，赶忙道：“看来胜负已分，我马上给师父去信。”说着手下打出法诀，一道灵光飞上天，快得天后都来不及开口。
见传信顺利飞出，漱玉总算松了口气，到此为止就挺好的，反正是云瑶公主自己技不如人，天后也不能怪她们。
而天后，恼火地望着女儿，心中暗暗气恼，居然连个鲛人都打不过！
眼见素玄在下面似是露出了笑意，天后更觉生气，竟还让他看了笑话。
众目睽睽下那位鲛人姑娘赢得了比赛，天后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漱玉带人走了。
心气不顺，天后把剩下的人也都赶了出去。
云瑶虽然觉得有些丢脸，但对这结果还算满意，于是毫无负担地离开。
夙月也和素玄回了碧波宫。
——
回到碧波宫的时候，一过结界夙月就忍不住问了出来：“胖鱼哥哥，你刚刚为什么要暗中出手？”
“你看到了。”素玄也没露出惊讶之色。
夙月得意道：“我对你的灵力可熟悉了，怎么会察觉不到。”说着又十分疑惑，“你对公主明明很爱护的，干嘛要让她丢这么大的脸？”
素玄道：“我不想云瑶拜这个师父，顺便还能气气天后，何乐而不为？”
夙月没想到是因为这个，猜测道：“蓝凰上神有什么问题吗？”
“她倒没什么问题，可她还有三个徒弟，个个都不省心，云瑶从小被宠惯了，九成九要吃亏。”
“不至于吧，公主可是天帝的女儿，谁敢欺负她。”
“明面上自然是不敢的，背地里就不一定了。”
“你这么肯定？”
素玄却又说起了另一个人，“你知道天庭有位木桪上仙吗？”
夙月点头，“知道，金涂跟我说过他。”
素玄告诉她：“云瑶喜欢木桪。”
“啊？”夙月一时也不知道该为公主有心上人震惊，还是该为公主喜欢那个招蜂引蝶的木桪震惊，“……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素玄解释道：“蓝凰上神的三位女弟子都喜欢木桪，尤其是你刚刚见到的那个漱玉，一百年前来给天帝陛下祝寿的时候就曾暗中捣乱，还差点得手，你觉得她会爱屋及乌和云瑶当一对好姐妹？”
夙月想了想，争风吃醋确实容易出事，果然公主还是换个师父比较好，“那好像真是有点问题，天后娘娘怎么不查清楚一点呀。”
素玄冷哼一声，“她眼里只有人家的本事高低，势力大小，哪会看得到这些。”
——
云瑶最近有点不开心。
虽然她并不愿意拜蓝凰上神为师，可想到自己居然输给一个鲛人，想到母后又逮着机会对她啰里啰唆，胸口不禁闷得慌。
很巧，她在散心的时候碰上了夙月，然后夙月便发现了她的心事。
想着胖鱼哥哥对这个妹妹十分看重，夙月决定回去告诉他。
“云瑶不开心？”素玄有点意外。
“毕竟输给了一个鲛人，确实挺丢脸的。”夙月道。
“这样啊。”素玄想了想，突然起身道，“小珠儿，跟我出去一趟。”
扶风殿附近。
云瑶正慢吞吞地挪着步子，眼前忽地跑过来一只猫，全身雪白，唯有四个爪子是黑的，脑袋上的毛十分茂密蓬松，像云朵一般。
云瑶将巴掌大的小猫抱了起来，越看越喜欢，正在逗弄之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喜欢吗？”
云瑶抬头，原来是素玄。
“是你的猫？”
“送你如何？”
“送我？”云瑶面露惊讶，继而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养不了的。”
“事在人为。”素玄笑了笑。
“公主……”远处跑来几个仙侍。
夙月看准时机上前一步，一脸不忿地对着云瑶道：“公主殿下，您什么好东西没有，何必要抢这么一只没用的猫呢？”
“啊？”云瑶一脸茫然，“不是说……”
“住口！”素玄忽然怒斥一声，却不是对云瑶，而是对夙月，“公主也是你能置喙的，一只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几个仙侍来到云瑶身边，警惕地看着素玄。
夙月似是很着急，“可是公子，这猫是您好不容易寻的，凭什么……”
“够了！”素玄一脸的不舍，“不过是个小兽，给公主就是了。”
云瑶张了张口，“你们……”
可素玄却“决然”地扭头就走，脚步飞快。
夙月也留恋地看了一眼小猫，扭头就走，“公主好好对它。”
云瑶呆呆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到底是在干嘛？这猫……几个意思？
而远去的素玄和云瑶见四周无人后脸色又恢复了正常。
夙月笑道：“公主好像很喜欢那只猫。”
素玄点头，“云瑶一向喜欢声音叮叮当当和摸起来毛茸茸的东西，这种娇小可爱的灵兽最讨她喜欢了，不过天后怕她玩物丧志，从来也不许她养。”
“那这猫……”夙月听了有些担心。
素玄却道：“天后如果知道它是从我手里夺去的，应该就不会阻拦了。”
夙月恍然大悟，“胖鱼哥哥你可真狡猾。”
“走吧。”素玄脚下方向一转，并未朝碧波宫前进。
“去哪？”夙月有点疑惑，他这是要上哪去。
素玄悠悠道：“到明音宫附近转一圈，表现一下我心爱之物被抢走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