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小说桥段一样。叶南泉想。

不知哪根神经错乱，把一个不认识的人带回了家。还是自己主动提出的。

甚至想不通难道只是因为梦里那个自称绘梦人的人与对方外貌一样，自己就主动上前搭话了，还为了他错过了几辆公交车，在外面受冷。

不过蛮有趣。他开始接受并享受着这个寻找的过程。

寻找什么？不知道。

叶南泉看到林清淮已经恢复了随便，都可以的模样。并且在一开门，就钻进门去找了一面墙靠着。

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感觉始终有着一股距离感和不安感，便赶紧去房间先给自己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又选了一套看着适合楼下的人穿搭的衣服。

自己也没比对方矮多少，体型也差不多，尺码问题应该不大。

他把衣服裤子拎给了林清淮，对方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换上吧，等下先去外面洗个澡。”

林清淮接过衣物后，便直接开始掀上衣。

叶南泉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眼球剧烈地抖动后慌忙转了转头，转身向后走去。

“我去上面。”

一边说，一边装作一副平静模样。

走到楼梯上，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去拿自己待会儿需要穿的衣物了。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在楼梯最后一阶停下，转过头去观察墙边站着的林清淮。

——动作利落，轻松而无拖拉之感，双腿有力，漂亮的拱形从小腿处迸发而出。肌肉的线条凹凸有致，瘦而不柴。

也许经常锻炼，腹肌从小腹胀出。这简直是漂亮的人体比例！尽管那眼神如此暴躁，不在意，丧气，却确实挡不住从□□里散发出来的蓬勃生机与灵气。

也许这也是自己不自觉在乎长成这样外貌的人的关系吧。

在看到林清淮将要换好后，叶南泉故意放轻了脚步，使地板走过整个脚掌，转头进入了自己的卧室。并以极快的速度找好了衣服，下了楼。

“走吧。”这次是对方先开口，似乎察觉出了叶南泉的一些气质与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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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的地方在的地方不远，严格来说，是游泳馆，若是只进去洗澡淋浴的话可以办淋浴卡。

今天许是下雨，人并不多。整个大厅里充斥着浓浓的漂白粉味。

叶南泉想着林清淮应该没有游泳馆的卡，但自己又只有一张。

便轻车熟路地走朝前台。“您好，要办一张淋浴卡。”

“您好，出示一下身份证。”

叶南泉朝后边瞄了一眼，还站着的人便立刻走上前。

很奇怪，刚刚那人的站姿又如梦中人一般，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舒服感。

好像四面全是透明的屏罩，将他包围，他即使直立立地站着，不作任何姿势，也不拘谨。

但后一秒，那人往前走的时候，又散发出暴躁的气质来，好像要将叶南泉推开。

他都有种是否是看错的感觉了。

“身份证号可以吗？”

“可以。”

得到确认后，唰唰地提起笔在登记簿上登记着。

叶南泉将头凑近一看，“林清淮”，笔尖运转很快，甚至有一丝未在纸上停留的感觉。顿笔很明显，却完美地组合在一起。不像在写字，像是在捕捉空气的流速。

像是流水掠过竹筒，承载起杜鹃衔过的一枝柳条。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迅速扯开了停留的目光。

如此一个暴躁的人，字真的可以写成这样吗？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南泉先拎着自己的东西走向淋浴间了。莫名有一种感觉，自己即使不说话，不用眼神，对方也可以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掀开帘子，进去选了一间明亮的，将卡插上水卡槽，然后拉上帘子。他将衣服脱下，抖了抖自己仍在潮湿的头发，把衣服挂上了挂钩。挂钩前方还有一个刚好大小的防水帘，因此不用担心衣服被淋湿。

今天很顺利，放水放得刚好，水温处在让皮肤很舒服的档位。

不一会儿，他听见了拉帘子的声音。

水声也从一股变成了两股。

热气不断升腾着，迷糊着叶南泉的眼，黏糊着叶南泉的脑，他开始遗忘。遥远而古老的童谣，一窝蜂地沾满了他的脑浆，不知道获得了些什么，又飘然离去。

今天的澡洗了很久，似乎是他疯了般地想抓住那首自认为在他生命中一定很重要的歌谣。可他想不起来。

一段记忆，就算沾染了，可是它不回来，能有什么办法？

只是空留着难以发声的声带，又故意不予理睬罢了。

出去的时候，看见林清淮坐在大厅侧边凳子上。

他不禁得意了两秒自己的眼光：垂坠感的材质显现其优越的头肩比，使他的锁骨在光照下衬托出那被隐藏的一丝清冷。尖锐而不刺眼，稳重而不端庄。

尽管裤子只是随意拿了一条皮制五分裤，但却刚好适配着上衣的质感，使他又多了一分自己性格中原本就有的不驯与随意。

没有因为让对方等待的抱歉之意，没有多余的拉扯动作，只是站起与走出。

二人并排走着，没有相斥的磁场，也没有相容的气质。

叶南泉仍如往常一般聆听着抖动枝头的羽毛呢喃，泥土里吭哧推石子的翅膀振动，以及风喧嚣又安静落地的声音。

他的精力始终外散，像是在被刚刚钻出头来的草哺乳着。

“喂，你不是有事问我吗？”

直到那推攘而来的声音入了耳，他才如梦初醒。

是。自己是在公交站说过这样的话，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一闪而过的一个想法，这也是建立在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默认之上的。

可是当对方否认了一切，自己又好像步入了下一个默认。

都只是来源于那个梦的开始。

他似乎还想抓住缩回的尾巴上的一根毛，便推阻道，“等回去吧。”

他想到了那枚梦中出现的奇怪的戒指，所以才在会虚无的思想中，企图用实质的物件来代替。不知从哪儿生出的想法，他竟然已经回去如何提起戒指，并拿出来给对方看看。

林清淮“嗯”了一声。

此刻他听不出来对方的情绪，却好像已经开始将自己的感受外散到了对方身上。

感觉到了一瞬间的静寂，叶南泉决定主动开口。

“你怎么说没地去了？”

先是安静了两三秒，然后平静的答道：“被赶出来了。我不想睡地板。”

这个时候莫名平静，也没有随意之感，对比他往常的模样，倒显得说得很认真了。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说的已经很清晰了。”

“反正你已经答应了不是吗？”

不同于梦中同样外貌的夏青庭，没有回答叶南泉的“为什么”，而是将话呛了回去。

像是提前知道站在他搭上肩膀的是一个“大善人”一样。

叶南泉是不会拒绝。与其说“不会”，不如说就算他不知道如何拒绝。即使每次都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不行”“凭什么”。

但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选择了“随缘”“来去都是缘”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

也有非常想要的时候。

同样是一天暴雨天，一只流浪狗坐在了门口。当他打开门打算去吃饭时，看见了一双亮汪汪的眼睛。所以把狗狗放了进来。

即使后来狗狗多次又坐回门口表示想要出去。但叶南泉还是把它关在了房间里，并且买了狗绳，之后还天天出去遛。

直到某一天醒来哪也找不到那只狗了。

但其实他一直知道，那不是一只流浪狗。狗再来到门口的那一瞬间，叶南泉就清晰地捕捉到了挂在它脖子上标识——“乐乐”。

即使在之后，遛了几天之后，狗狗也再也不乐意出门，食欲也变差了。

但他还是强迫着掰开狗嘴，注射些流食进去。即使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狗把它全吐了。

直到狗走了。应该是走了。

“是的。”叶南泉回答道。尽管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没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但他愿意跟着自己，这样就好。

并且，林清淮这人，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的感觉。他认为，自己就算不作为，对方也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这样就好。

店门口的风铃摇荡着，像是欢迎着两个人的平安归来。

叶南泉把挂在门口写着“暂停营业”的木牌翻了个面，把大门打开，撞到了挂着的风铃，风铃又随之发出叮叮叮叮的清脆响声。

透过门窗看去，轻盈的水面把玩着蜷曲起来的三两片落叶，哀叹着无底洞的赞歌。落幕为欢，“江南何采莲”就这样寻至了它的归宿。

“你认识这个戒指吗？”哪怕有一点的可能性，叶南泉都想将它抓住。

他跑上楼轻轻取出了存在小方盒中的戒指，又跑下楼拿给林清淮看。

“不认识。”

可对方看都没看，即脱口而出。

叶南泉失语。他将戒指放到了稍稍低头的面庞正前，对方才将放在裤兜的手抽出来，捏着细细端详了两分。

也只是两分，连多一分都不愿多看。

“不认识。”

像特地让叶南泉看清自己的眼神一样。林清淮抬起了头，看向了叶南泉的双眼。

现在呢，是什么样的场景？

叶南泉与林清淮面对面坐在一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眼神有那么一秒地交织，但是够了。他确认了那双眼睛的眼神，干净，未有半分杂色。说的是实话，他想。

他拿回了戒指。又放回了那个小盒子，站了起来，送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