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走过红绿灯就好了。叶南泉这么想。
可是慌乱的心无法停下,尽管走进居民区时,截然与外面是两个世界的居民区。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他闭起眼,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体现出来,自然地以摸自己裤包抽出一张纸来代替撒开手的慌乱。
结果没有纸。
“怎么了?”
“想擦个鼻涕。”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没有纸。”
“我有。”
对方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叶南泉假装镇定,可是才憋一会儿,为了不让自己的胸脯起伏太过明显,就憋不住了。
他马上转过去,喃喃道,“真是要命!”然后使劲吹鼻涕,可是哪来的鼻涕,只是让自己刚刚憋的那口气以另一种形式出去罢了。
“要不别去你家了。”
叶南泉转回身去,望着对方。
“可以吗?”
说实话,他仍是没有准备好,他不知道他能否装得让家人满意,不知道能否安顿好夏青庭。
所以他立马答应了。
“好。
我们去哪?”
“你有钱吗?”
“没有。”
“那……回宿舍?”
“我知道一个地方。”叶南泉立马驳回,他不想回宿舍,他想珍惜现在的氛围。“我记得在我小时候经常去小区楼顶,那里不会有人去。”
“那就去那儿。”夏青庭立马回答。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小区里只有三两人,也有婴儿推车,还有狗和流浪猫。健身器材那儿的人最多,老的小的都偏爱吊杆。像猴子一样遛过来,又遛过去。
随便选了一栋最高的,他们趁有居民出来时进去。电梯坐到楼顶不需刷卡,他们直接坐了上去。
“咯吱”——推开门,有晒萝卜片的,有晒叫不出来名儿的菜的,还有一个太阳能热水器,还有一个老旧的,蜘蛛丝覆盖满的落地式风扇。
好的是,角落有凳子,却落满了尘灰。
可是夏青庭直接坐地下了,靠着矮矮的围台。
叶南泉没想再擦那个灰灰的板凳,走去夏青庭旁边的位置,手杵着围台一跳,坐了上去。
人一来,蚊子也闻讯赶来,嗡嗡地在他们旁边飞着。
“我们可以不睡觉吗?”叶南泉问。
“可以的,现实里不会死。”
“难道说梦里有可能死去吗?”
“不知道,但是我不会让你死的。”
又是这句话,好像对于对方来说有什么执念一样。以至于即使说的语气轻,分量却如洪水般灌入了叶南泉的耳朵。
“我会死吗?”他问。
“我不会让你死的。”
又是这句话。叶南泉终于感觉不对劲,他想起不知何时梦中梦自己被关在地下室,而有一个人替自己而死的场景。
只是他始终不知道那人是谁。
“如果我现在说我要从这儿跳下去呢?”
他的背后,是几十米高的高度,而他在围台上突兀出来,只要一往后靠,就会落下,摔死。
夏青庭站起来,同样坐到了围台上。
然后夏青庭没有扶,轻轻往后靠,和他想象的一样,落了下去。
“呼——呼——”叶南泉惊醒了,大喘着气,眼角的泪不自觉落下着。
他平静地说出了那样的话,又平静地目睹对方跌落几十米的高楼。
他根本没有料到对方会有那样的举动,也不想,不想这一切就如此结束。
他闭上双眼,乞求再次进入梦境,夏青庭接下来怎么样了,他想知道。若是梦里会死去,这个梦,还能继续吗?
可是,无法睡着。
心脏砰砰撞着,脑子里充斥着那个画面。
无法入睡。
第一次,如此害怕噩梦。
想入睡的情绪与害怕入睡的情绪相撞着,痛苦而矛盾。
曾经的小人再次出来,贴紧着他的耳朵,而不接触他的身子。
黑暗仍在,只有虫鸣。明明梦里吵吵闹闹,可醒来却什么都没有了。
尽管知道,可他还是爬起来,爬起来去看看林清淮还在不在。
不在。因为他做梦了啊。显然,这是一个规律的结论。
他又回到床上,可是仍旧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