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骏驰:“我知晓夫人被冤屈后很是愤懑,因此这冤情定要洗清。若静王府与他的爪牙做了这许多恶都能平安到老,那让因铁器换战马一案而魂镇北疆的兵士武官及他们的家人情何以堪?”
姚姜当日抄回供养人名单,便是知晓其中大有文章。
卫骏驰与六皇子会查找名单上的人,但大周天下二十九郡,这些人又更换过姓名,甚而是多次更换,查找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真要翻出战马换铁器案来,这些人都要找到!
想了片刻,姚姜问:“静王府可知晓这案子要被翻出来?”
卫骏驰:“静王府一直防备着。但钱豆豆自北疆消失,静王府就会知晓。实则今日掳走钱豆豆可算为救了她的性命。连同先前拿下的周家人及掳走夫人的几人,虽被关押着,但都算得是救了他们的性命。静王府擅长断尾求存,若觉察到有人要翻当年的积案,这些人便都没了活路。只有长眠地下的爪牙才能真正保守秘密!虽说这些人都听话好用,但静王府觉察危险,再好用的爪牙都只有死路一条!”
“先前我的心神都被游牧骑兵牵制,没心力来做这事。现下腾出手来了,这事我必定要翻出来。”
卫骏驰:“钱豆豆一离开此间,消息便会传向静王府,静王府必定会让爪牙四处找寻。因此送她走看似很简单,但路途中要无声无息,不被人觉察,便很费周章了。现下这些事都妥当周全,她必定会被送到该去处。”
“针线营的苦役中必定还有静王府的眼线,这时节,她消失的消息大约已传回去了。这情形下眼线会藏得更紧密,但也会有人来向夫人探听消息。”
姚姜点头:“来到此间服苦役已是被人踏在了地底,若有人能施以援手,常常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因此苦役易于被人驱使。”
卫骏驰:“钱豆豆看似无关紧要,却与秀兰表妹般要紧,都是破去静王府的关键。她失去了踪迹,静王府对姬复秋的拿捏便不那么稳了。就像静王府派人来将夫人掳走一样,归雁城内外都格外心惊。只不过,这回心惊的是他们。”
陆老夫人派来的两位嬷嬷于五日后来到归雁城。
彼时,姚姜正在农庄与高月娥带着人培育棉苗。
听到小四来报京城家中来人已平安到达,姚姜当即上车回家,来在院门外已听到内里微有说话声。
再招一直看着院门外,见姚姜的马车来到门前:“夫人回来了。”
她快步向姚姜迎过来。
两位嬷嬷已步出客堂,她们都年约四旬,身形壮实,小心地打量着姚姜。
客堂门外还立着姚姜与卫骏驰成亲时来过的管事田兴才。
姚姜小声问来到面前的再招:“千户可知晓家中人已来到?”
再招点头:“苏季扬已去大营报信。”
两位嬷嬷面带笑容看着姚姜,与田兴才一同行礼:“见过夫人。”
姚姜:“各位路上辛苦了,请进客堂内说话。”
进入客堂,姚姜才见屋内堆着十数个包袱与数个箱笼。
一位嬷嬷上来:“这些都是太夫人为夫人备下的,有药材等物,还有生产所能用的药丸也备了不少,太夫人所想到的都已在此间。太夫人说了:若还有未想到,此间采买不到的,只管去信,太夫人必定采买了送来。”
姚姜听嬷嬷说完了话,先行了个礼:“多谢外祖母关怀。请问嬷嬷,外祖母可安好?”
两位嬷嬷笑着点头:“太夫人身子硬朗着呢。听闻夫人的喜信,高兴得一宿没睡好。”
姚姜微笑:“二位嬷嬷快坐下歇一歇。我听千户说过二位要来,但我还未知二位尊姓。”
“夫人可真是客气,我姓冯。”先前说话的嬷嬷笑了,对着姚姜福了福身。
另一位嬷嬷也行礼:“我姓刘,我们都在家中多年,家中杂事我们都来得。太夫人让田管事也来帮手,夫人有事只管吩咐我们。”
刘嬷嬷轻轻拉了拉冯嬷嬷的衣袖,冯嬷嬷笑了:“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先将要紧的物事取来交与夫人。”
二人打开一个箱笼,从中取出个匣子送到姚姜面前:“这是太夫人让我们带来的,请夫人收好。”
匣内是十数张银票,银票下是一副精致的金项圈,四个小金镯和一个长命锁。
金项圈与小金镯虽是赤金打就,花样精美,但色泽都不明亮了。
冯嬷嬷:“太夫人说夫人不能回去生产,银子得多备些,这些银票都能在北张城内可兑换银子,我们昨日在北张城歇宿时看过了。这项圈与金锁、并四个小镯都是泽哥儿幼年戴过的,太夫人一直收着,这回找出来让我们带了来,将来给小小哥儿小小姐儿戴上。”
刘嬷嬷:“这项圈金锁等物都是旧物,本该送去炸一炸。但我们来得仓促,没来得及。此间也有银楼,待改日送去炸一炸。”
姚姜微笑:“不必炸了,婆母从前留下的旧物乃是长辈所赐,不需改动。”
冯嬷嬷:“夫人可疲累?再招给夫人拿盏梅汤来,夫人腿脚可胀?可要换双鞋?”
姚姜微笑:“我不累,我都好,二位嬷嬷可安顿下了?”
再招:“前院没空屋了,我想着等夫人来分派。”
姚姜想了想:“后院厢房都空着呢,你与琼叶都挪到后院去,空出来的屋子让田管事住下。二位嬷嬷也住到后院,各有屋舍,也能松快些。”
再招与琼叶当即将她们住的厢房腾空,挪到后院居住,二位嬷嬷也在后院厢房内安顿下,田兴才便在前院住下。
晚间卫骏驰回来,冯嬷嬷与刘嬷嬷行过礼,看着他红了眼圈:“泽哥儿,我们来帮你啦。”
“泽哥儿辛苦!我们早该来的!”
“你成家时我们便想来,但太夫人说泽哥儿新娶了夫人,恐我们来了碍事,让我等着有喜讯了再来,我们就这么等着,终于等到了。”
……
两位嬷嬷看着卫骏驰,说个不住。
卫骏驰笑着向二人抱拳:“多谢二位嬷嬷,往后就有劳二位嬷嬷多照料了。”
冯嬷嬷擦了擦眼圈,与刘嬷嬷一同行礼:“你在军中忙碌,家中就交与我们,我们一定会好生照料夫人,绝不让夫人操劳。”
卫骏驰笑着看向姚姜:“这可难了,我夫人事多。我时常不在家中,再招琼叶可劝不住我夫人,好在二位嬷嬷来了,帮我照应些许,别让她太劳累。”
用过晚饭回到后院正屋,卫骏驰:“夫人,二位嬷嬷都管过家,家中杂事都交与她们去操心吧。再招和琼叶本就是二位嬷嬷教导出来的,家中杂事她们会商议着办。这二位嬷嬷来我们家中已有三十多年,她们都是不到十岁便被卖给了人牙子,被外祖母买下。冯嬷嬷一直跟在外祖母身边,刘嬷嬷则跟着我母亲。后来外祖母也帮她们找寻过家人,再找不到了。这二位嬷嬷都嫁给了家中得力的管事,也都有儿有女。来此是为了照料你我,有事便让她们去做吧。”
“冯嬷嬷性情直爽,口头响快些,刘嬷嬷则温和得多。她们看着我长大,在我心中与长辈也差不多,但她们若有事做得不中夫人的意,夫人只管直言。”
姚姜:“这样直来直往不会让嬷嬷们不快么?”
卫骏驰:“我知晓夫人的顾虑,外祖母送来的人都是她老人家信得过的。外祖母对夫人所知甚深,绝不会派令夫人不快的人前来。二位嬷嬷来前,外祖母必定将对对夫人的知晓细说给她们了。二位嬷嬷对夫人也不是一无所知,因此夫人有话只管直说。二位嬷嬷性情爽快,不会打肚皮官司,以直对直反倒不会有龃龉。”
姚姜轻咬着嘴唇,卫骏驰:“夫人明日去农庄时将二位嬷嬷也带了同去。她们要去祭拜。”
姚姜想了想:“我们何时去往小孤城?”
卫骏驰:“半月后便可启程,这回将再招琼叶都带上,此间屋舍便空着吧,不必留人看守了。”
姚姜:“现下农庄正在种棉苗,我怕丢不开手,可能晚些再去。”
卫骏驰:“换防的时刻不能更改,小孤城也有农场,夫人在那边也能培育棉苗。”
次日,姚姜去农庄时便将冯嬷嬷与刘嬷嬷都带上了。
来到定国寺下了马车,姚姜引着二位嬷嬷先去祭拜了卫家的牌位。
二位嬷嬷祭拜完毕,来到了孟怀一的牌位前。
孟怀一的牌位是姚姜自大孤城回来添上的,姚姜亦为黄进福在此间添了个小牌位,紧挨着孟怀一。
姚姜道:“孟管事在家中长大,一同习武,一同武举。他虽没有家人了,但夫君与他算是伙伴亦算半个亲人,也得过外祖母的爱护关照,算得半个家中子弟,我便将他的灵位也放在了此间。”
冯嬷嬷红着眼眶:“夫人说的是。他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刘嬷嬷抚摸孟怀一的牌位:“他向来知礼,见了我们都远远行礼,都是家中人。”
她们红着眼睛给孟怀一和黄进福都供了香烛:“都是好男儿,就这么走了,真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