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当晚，王淮安就跟着宋正初一起飞到了第78集团军总部。

飞机落地时，已是深夜。

宋正初直奔办公室，组织会议，他要传达京城方面的指示。而王淮安，来到了机场的某一角落，在这里，货物装机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任玉堂是现场的负责人，见王淮安到了，便向他汇报目前的进度：“我确认过了，所有的标识都已经涂黑，保持现在的速度，大概能在明早八点左右装机完成。”

王淮安点点头：“辛苦了，后半夜我来盯着吧。这次任务，不需要突击队全体参与，你回去和景龙商量一下，从备选名单中挑出两个小队，由你俩分别带队，参与此次任务。明早七点到这里集合。一旦装机完毕，我们立即出发。”

“是。”任玉堂严肃地应到。

“这次任务并不复杂，把东西运过去，教会当地人如何使用，十天半个月吧，就能回来了。”王淮安平静地说，“在此期间，你和景龙多费些心，观察一下备选人员的表现，我们狂风突击队需要新鲜血液了。”

任玉堂是聪明人，王淮安这番话，在经过他的耳朵之后，直接翻译出了真正的意思。

王淮安要高升了，他离开狂风突击队后，队长的位置很大概率要由自己来接替，而伍景龙将要承担副队长的职责了。

“恭喜。”任玉堂真诚地表示，“以后还能常见吗？”

王淮安送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当然。”

“那就好，明早见。”

拍拍王淮安的肩膀，任玉堂向宿舍楼走去，路上就给伍景龙打去了电话，两人碰头后花了约一个小时定好了人选，并准时在第二天早上七点，将所有人集合到了飞机旁。

而此时贺颂声正站在王淮安身旁，两人盯着电脑屏幕，那上面播放着的，是贺颂声按照王淮安的要求，从系统里筛查出来的，与林清相关的几段视频，都是从监控中扒出来的。

至于和裴青相关的，不是没努力找，而是一个也没找到。

视频一共有九个，都是今年七月底到八月初的，断断续续地囊括了林清从京城去海市出差又回到京城的过程，有来自机场的片段，也有来自清风酒店门口的片段。

可所有的视频中，林清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头到脚，力求一片皮肤都不裸露在空气中。包括他身边的助理，可能是施澄的那个人，也是同样的装扮。

九段视频全都过了一遍，王淮安的脸色丝毫未改，把笔记本电脑递还给了贺颂声，并嘱咐到：“把所有视频打包发给狄和昶。”

“是！”贺颂声速度执行了命令。

看了眼时间，王淮安估摸着李念青应该已经醒了，便给她打去了电话。

电话只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对面传来了李念青还带着些倦意的关心：“淮安，你在哪儿呢？现在不忙吗？”

“我在部队呢，一会就要去执行任务了。”王淮安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轻声对李念青说，“贺颂声从系统中找到了几段监控视频，里面拍到了林清的身影，我已经让他发给狄和昶了，你有时间就看看吧。”

听到这话，李念青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迷瞪的双眼直接瞪圆，皱眉问到：“监控？哪儿的？几号儿的？”

“七月三十到八月二号的，林清去海市出差那段时间里的。不过他捂得很严实，看不清脸。”

李念青捏着眉心，觉得有些头痛，他们警方的天网系统里，那段日子的监控都被篡改了，狄和昶什么都搜不到，气得狄和昶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明知道是施澄干的，却只能干瞪眼，狄和昶的怒气值不断飙升，最终体现在郑玲儿的案子上，晨曦健康中心“遭了殃”。

“准备挺充分啊，”李念青喃喃道，“这么见不得人吗？”

阳光逐渐变得刺眼，王淮安带上了墨镜，望着天边几乎已经褪色的云霞，眼前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有一个猜想，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正确的，他知道。但现在，该不该把这还未证实的猜想告诉李念青，他犹豫了。

权衡了三秒钟，王淮安决定暂时保持缄默，同时，他要寻找那最后百分之十的拼图。

“念青，你和裴青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或者标识？就是那种只有你们看到后才懂的东西？”

无需思考，李念青脱口而出：“有，在我们648局，裴青曾让施澄发明过一套密码系统，用九种颜色填满九宫格，以此传递信息。雷诺案中，他们就曾用这九宫图与我们对话。你等下，我马上让和昶把图和解密密钥都给你发过去。”

“谢谢。”

李念青摇了摇了头，当然王淮安是看不到的：“是我要谢谢你，好歹你们的系统还没被破坏。”

王淮安笑道：“裴青再大胆，手也不敢往军方里伸。”

“真不敢吗？我咋那么不信呢？”李念青嘟嘴道，“算了，懒得纠结了。不过用九宫图来搜裴青的想法，我向和昶提过，他说以现在的技术而言，成功率太低，毕竟变化太多了。虽不抱希望，但他还是在做。”

王淮安微微低头，并没有因李念青的话而产生退却的念头，反而沉声安慰道：“放心吧，我有法子。”

李念青抬手捋了捋头发，伸了个懒腰：“嗯，你都说了，我当然放心啦。你这次出任务，要失联几天呀？”

“很快，最多半个月，我就回来了。”王淮安微笑道，“别担心，这次不危险。”

“不论如何，都要注意安全。”李念青认真嘱咐道，“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好，你办案也要小心。”

“嗯，拜拜！”

放下手机，王淮安走到贺颂声身边，向他描述了一下九宫图，并问用这搜到人的可能性有多高，贺颂声思索片刻，给出了和狄和昶一样的答案。不过嘛——

“以手头的技术而言，确实没啥可能。”贺颂声的眼睛滴溜溜地转，闪着狡黠的光，贴到王淮安耳边低声说，“但我们不是还有那个嘛！就是那个！老大你知道的！”

王淮安轻轻点头，贺颂声见状，搓着手满脸激动：“老大，你能申请下来的，对吧？对吧！”

“等拿到九宫图，你先搜着，申请的事儿，我来办。”王淮安答应了下来。

贺颂声一蹦三尺高，向天空挥着拳头，仿佛已经触到了渴望的东西。不远处的任玉堂和伍景龙搞不清他兴奋的原因，但都有些心塞。

他俩刚跟两支小队强调完纪律，贺颂声就这么毛躁，这不是啪啪打脸吗？不过王淮安都没说话，他俩就更没法说啥了，但记在了心里，等以后训练的时候，再好好清算。

早上八点，货物全部装到了飞机上，一切准备妥当后，在两架战机的护航下，飞上云端，向西而去。

能在家门口工作，这体验无比舒适，李念青在家里慢悠悠地吃完丰盛的早餐，才驾车离开家门，挤到早高峰的马路上，慢腾腾地开到西城分局时，正好八点五十分。

在停车场遇到了翟玉文，走到警局大厅时又遇到了姚乐熙，三人一同走进刑侦一队的办公室时，里面已经很热闹了。

西城分局的刑警们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一改昨日的颓废与邋遢，变得清爽，好好休息了一晚就是不一样啊。

戴宝挤在傅楠楠的工位上，两人边刷手机边小声嘀咕着什么，不时发出些爽朗的笑声；庄默和汤世平还有贺津聊着天；钟羽泽和陆一宁一左一右夹着狄和昶，三人在角落里研究着林清的视频，完全没有察觉到李念青已经到了。

“李队，早啊！”何石大声欢迎，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揪到了门口。

“何队，早，昨晚有什么消息吗？”李念青微笑着问。

“没有，昨晚没人来警局，一切太平。”

李念青并不觉得意外：“再等两天，不着急。”

“老大，过来看呀！”狄和昶急着把李念青招呼到他那边，指着电脑屏幕上林清身边的那个人，迫不及待地说，“是他吧，是吧？”

李念青在吃早饭时已经把视频都看了个遍，她知道狄和昶想说那个人是施澄，点点头：“差不多。”

其实，这句话就是一锤定音，不仅狄和昶，钟羽泽和陆一宁的表情也变得怪异，不过三个人是不同的怪。

狄和昶最外放，那是咬牙切齿，嘴巴无声地叨叨着这段日子施澄给他们折腾出来的麻烦，其中掺杂着各式各样问候的话，无法描述。

陆一宁最平和，不过这反而预示着危险，平日里有啥说啥的人突然沉默了，只能说明那美丽的微笑背后潜藏着无法言说的致命计划。

钟羽泽有些委屈，明明都是一个支队的人，为什么裴队只把施澄叫走了？怕他是累赘吗？这么好玩儿的事儿，他也想去嘛！

“九点了，咱开会吧？”何石隆隆的嗓门响彻整个办公室。

很快，所有人都聚在了白板前，前一天那上面是满屏的问号和杂乱的关系线，如今则不同了，取而代之的，是擦掉重来。

李念青拿起一根马克笔，拔了笔帽正要开始发言，外衣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抱歉，接个电话。”

李念青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咦，神算子？648局刑侦大队第二支队的支队长，他怎么突然找来了？

有些奇怪，李念青往旁边走了两步，顺手接起，歪头转着笔，微笑道：“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

“瞧着个有趣儿的，与你有关，想着还是跟你打声儿招呼比较好。”莫惊春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慵懒低沉，仿佛没睡醒似的。

“嗯？有趣儿的？”李念青才不信呢，“能让道爷您觉得有趣儿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在市局呢，你听。”莫惊春说着，把手机稍稍往前方伸了伸。

手机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戴湉在尖声指责，混在嘈杂的人群中十分突出。

李念青内心叹息一声，举起还握着马克笔的右手，伸出食指戳在额头上，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真行啊她，跑市局找我，切。”

“说说呗，怎么个事儿啊？”莫惊春低声慢语，“我们人见人爱的阳关道，怎么还会有人不喜欢呢？”

李念青扑哧一声笑了：“道爷送的高帽子我就戴上了，不过既然道爷能掐会算，干嘛问我呀？算算呗。”

闻言，莫惊春还真掐起了手指，片刻后，给出了结论：“嗯，贫道算过了，你和她相识已久，旧怨加新仇，挺复杂。”

李念青笑着点头：“挺好，简洁，准确。你要是有兴趣，咱们回头再聊，现在嘛，有件事儿还是得麻烦下道爷。”

“你说。”

“帮我跟戴湉说一声儿，想要见我呢，就来西城分局，别在市局闹腾，给别人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