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璃看着苏云落微笑着的脸，有些不敢看她。

她不是恨我嘛，她怎么还会过来看我。

我一定是在做梦。

陆璃垂下眼眸，拉着被子：“我，我要睡觉。”

她好困好困，这一定不是真的。

“姐姐，父亲的葬礼，你不去了吗？”苏云落笑着看着陆璃。

陆璃心里一凉。

她就知道苏云落不会专门来看她的。

“去的。”陆璃小声回应。

苏云落拍拍她床边的一套黑色西装裙：“那我出门等姐姐。”

这是她给她准备的。

苏云落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陆璃睡的是苏云落曾经睡过的房间。

她捧着脸，有些红。

陆璃赶紧掀开被子，去洗漱，洗漱完穿上衣服，整得干干净净的，出门见苏云落。

苏云落也穿着黑色西装，她微笑地看着陆璃。

陆璃垂下头，不敢看她。

“今天姐姐开车还是落落来？”苏云落笑着问陆璃。

“都行。”陆璃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苏云落。

苏云落看着陆璃的黑眼圈，轻笑，而后道：“车钥匙给我吧，我来开。”

“哦......好。”陆璃将车钥匙给苏云落。

陆璃坐上副驾驶，她感觉，苏云落的心情......好像有些好？

也对，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和安雅母女相认，公司、房子都给了她，我也得到了应该有的报应，她这样心情好，是应该的。

陆璃攥着衣角，心里酸酸的，没有和她说话。

“姐姐想和落落说些什么吗？”苏云落笑着问陆璃。

苏云落将手搭在了陆璃的手背上，陆璃瑟缩了一下，然后把手挪开了。

苏云落眼神一闪，不过又很快恢复了笑容。

陆璃想了想，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苏云落笑笑：“打车。”

“嗯。”陆璃点点头，接着又问到，“那你怎么不开蒋冉送你的车？”

车厢内沉默了一会儿。

苏云落笑了：“姐姐不喜欢，落落便不开。”

“我没有说不喜欢......你，你不要委屈自己。”陆璃别过脸去。

“好。”苏云落眉眼弯弯地看着陆璃，陆璃脸红红的，她觉得很可爱。

有点想亲她。苏云落心想。

陆璃看着苏云落开车，去往她熟悉的地方。

小殓、讣告都是苏云落帮忙安排的，在沪城丧葬的风俗里，子女应当为逝者守灵2个夜晚，到第三天大殓前撤出灵堂。

这是父亲过世的第三天，她回到了家中。

安雅在一边看着她，冷冷道：“你来了。”

陆璃点点头：“嗯......妈妈。”

安雅冷笑道：“不要叫我妈，我不是你亲妈。”

陆璃垂下眼眸：“......嗯。”

安雅越看陆璃越觉得来气，干脆直接离开了。

陆璃垂着脑袋，不知所措。

苏云落停完车，回来，拉起陆璃的手：“姐姐，没事。”

她仔细地看了看陆璃，也离开了。

很快，她拿着黑白两块布和一朵白花来了。

陆璃看着她，窗外的阳光暖洋洋地倾泻在两个人的身上，黑白之间，产生了第三种颜色，如诗如画。

她任凭苏云落揽住她的腰，系上了白腰带。

指尖她的腰间流连，陆璃怕痒，轻声叫了出来。

苏云落笑笑，她直直地看进了陆璃的眸子，眸色深沉。

陆璃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垂下眼眸，不去看她。

苏云落好像心情更好了起来，她在陆璃的肩上佩戴上了黑纱。

陆璃感觉大概好了，她正要转身离开，被苏云落叫了住。

“等等，姐姐。”

陆璃回过头来，抬头看苏云落。

苏云落轻轻捧起她的脑袋，然后在她头上别了一朵好看的白花。

陆璃的脸微微红了，这是苏云落第一次主动离她那么近。

“好了，姐姐。”苏云落笑道。

陆璃点点头。

“现在姐姐来打个碗。”

陆璃愣愣的，表示不解。

苏云落将一只完整无缺的碗放到陆璃手中，笑道：“孝子打碗，沪城的丧葬礼俗，家中长子或长女应当将逝者生前使用过的碗摔碎。”

陆璃犹犹豫豫地接过，眼睁睁地看着苏云落。

长女，可她不是正妻所出，还算长女么。

苏云落笑着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轻声道：“陆璃，你永远都是他的女儿，他的骄傲。”

陆璃抬头看她，有泪划过脸庞，她为她抹去眼泪：“你也永远是落落的姐姐。”

是吗。

那挺好的。

陆璃推开苏云落，看着父亲遗体边燃着火光的油灯，举起碗，将其摔碎。

接着，就是追悼会。

参会的亲朋好友们都被通知到了，陆璃和苏云落是后面到场的。

裴家和蒋家的人都来了，大概是父亲的商业合作伙伴，还有些人，陆璃不认识。

苏云落走在前面，陆璃跟在她的后面。

追悼会还没有完全开始，还有些人在她们之后到场，签到并领取了手持花。

总有些人，看着她们两人，然后低声说着一些闲言碎语。

陆璃垂下脑袋，主动放慢了脚步，离苏云落远了一些。

苏云落慢下了脚步，她回过头来，甚至后退了几步，牵起她的手。

“姐姐，没事，有我。”她听见苏云落温柔道。

她们在一众乌压压的人群中往前走。

仪式开始了，所有人听从司仪指挥，保持安静，为逝者鲜花哀悼。

仪式完成，菊花和百合花铺满了遗体，接着就是敲封棺钉，寓意着家属亲手送逝者最后一程。

大殓之后，主家安排答谢酒席，感谢前来参加葬礼和馈赠礼金、花篮等形式助丧的人。

豆腐羹汤是必喝的，寓意逝去的父亲“著诚去伪、清清白白”。

陆璃只觉得讽刺，但她还是一滴不落地喝完。

苏云落又递给了她一杯糖水，代表以后的生活甜蜜顺利。

她也乖乖地喝了下去。

放下杯子的时候，苏云落为她擦去嘴角的水渍。

陆璃任苏云落动作，乖巧服贴，沉默不言。

一天下来，虽然陆璃什么都不用自己去操心，但她已经很累了，她看着苏云落接待着客人，笑眯眯的，丝毫没有倦态。

期间，陆璃问苏云落：“什么时候落葬？”

苏云落道：“今年冬至。”

陆璃点点头。

苏云落尚有婚约，家中父或母去世后，出于尊重，至少遵守百日守孝期，才能办喜事。

也就是说，离苏云落真正结婚，是从今年冬至后的100天之后。

晚上，苏云落将陆璃接回了家。

在那个破落居民楼里。

苏云落送她上楼进房间的。

陆璃看着她：“好了，你快点回去吧。”

苏云落笑了：“姐姐，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陆璃垂下脑袋，道：“没有。”

苏云落：“我不信，姐姐骗人。”

陆璃咬了咬唇，抬眸看她：“那你怎么回去？”

苏云落又笑：“姐姐就这么希望落落离开吗？”

那不然呢，留着你在家做什么。

陆璃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我帮你打车吧。”

她帮苏云落打好车，陪她在小区门口等车来。

两人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都没有说话。

陆璃用苏云落能听到的声音道：“苏云落，改日你将话与我说清楚吧。”

“我们的关系一直这样尴尬僵持着也不好。”

陆璃转头看向苏云落：“苏云落，你想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我会尽我所能去赎罪。”

车来了。

苏云落还站在原地，陆璃为她拉开了车门。

良久，陆璃才听到苏云落道：“好。”

陆璃目送着车离开。

她看着离去的她，心里空落落的。

要不两人就这样一刀两断得了。

比反复心痛的折磨好多了。

陆璃回到了家，看着手机里的存款，已经不多了。

她又打开电脑，发现HR都发了邮件婉拒了她。

陆璃叹了口气，总比消息石沉大海好。

还有些小公司还会发邮件来辱骂她，她也见怪不怪了。

她的名声，不知为何，已经败坏成这样了。

她嘱咐蒋冉对苏云落好，蒋冉确实在苏云落那儿做好了公关，但陆璃就随便了起来。

她躺倒在床上，心里想着，还是不要在网上聊了，要不明天走出去找个工作吧。

过了几日，陆璃把自己的车低价挂了出去，希望有人能看看她的二手车。

在挂出去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舍得的，但是没办法。

她从来没有这么穷过。

穷，就必须割舍一些没必要的东西。

今后，她出行，就得乘坐公共交通了。

她打印好自己的简历，跑了很多家公司，都表示不要她。

她问，为什么。

明明她有在公司里工作的经验，明明她的本科学历也没有差到不行。

但那些公司还是摆摆手，拒绝她了。

送走她的时候，他们宛如送走了一尊大佛，大舒了一口气。

她只能去一些私人小店四处询问，有没有可以工作的机会。

餐厅的老板看她长得好看，就让她做前台，月薪3500。

陆璃有些生气，工资怎么那么少？把人当奴隶使呢？

老板摇摇头，说，我们这儿工资算高的了，你去问问其他饭店，工资才2800，你不要做，有的是人要做！

陆璃气愤地离开，她走了很多地方，倒也确实，在这个破小区旁边，没技术含量的工作，就没有超过3500的。

老板看着她又灰溜溜地回来找他，抽着烟，没好气地拿出一张劳务合同给她签字，明天来上班，早六晚九。

陆璃生气地要把纸揉成团扔到老板脸上。

全勤奖500。老板道。

陆璃老老实实地签了劳务合同。

明天来上班。老板道。

知道了！陆璃气乎乎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