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的,其实我还是来了。”
“苏云落,我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你。”
陆璃穿上了那件她落魄后买的那件最贵的小裙子,化上了好看的妆容,带着份子钱和新婚礼物,坐上公交去参加苏云落的婚礼。
陆璃瘦巴巴的,公交车上的人上上下下,老年人见了她,都吓得要给她让座。
她下了车,身上背着帆布包,在一座酒店前,左顾右盼了会儿,就进去了。
她亲自为她写的婚礼请柬,怎会不知她在哪里办的婚礼?
酒店大门有两三人进出,门童帮着安排,陆璃偷溜着走进酒店的大门,认了认方向,走到了一扇大门前。
她来得有些晚,婚宴上大概已经高朋满座了,她现在想进去可能会打扰里面的人。
那就站在门外看看她。
陆璃偷偷打开大门,想通过门缝偷偷看看她,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远远地,她看见了,喜欢的人穿着纯白的婚纱,在舞台之上,在灯光之下,在人群之中,十分漂亮。
据说,结婚这天是新娘一生中最美的时候。
她觉得对,因为落落她今天,真的很漂亮很漂亮。
她又觉得不对,因为落落在她心中,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都是最美最美的。
可苏云落她,真的好远好远,她看不清、也抓不住。
但是,她应该是幸福的吧,幸福就好,幸福就好......
热泪从脸颊上流落,能亲眼见证你这一生中,最美最幸福的时刻,实在是太好啦......
可是,泪,一滴一滴,还是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陆璃抹了抹脸,却始终擦不干净脸上的泪。
她笑了,她欺骗自己,因为苏云落是我的妹妹,我是她的姐姐,见到妹妹幸福,作为姐姐的我也为她开心,为她的幸福而开心。
她欺骗自己,这是幸福的眼泪,不是难过的眼泪。
她看不清新郎和新娘,而大堂内的声音通过音响播放,格外清晰。
蒋冉向苏云落伸出手,对她说:“落落,你今日,特别美。”
苏云落回答:“谢谢。”
陆璃看着门内的他们,心里实在是疼得不行。
“你!在门口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呢?”进门巡逻的安保看见了陆璃,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趴在门缝前,偷偷摸摸的,就叫住了她。
陆璃听到声音,吓得软了腿,连连解释道:“我,我是来参加我妹妹的婚礼的。”
“请柬呢?请柬拿出来。”安保不信。他看着陆璃的样子,干瘦瘦的,像个穷姑娘,怎么可能是里面有钱人的亲戚。
“哦,好。”陆璃低下头,使劲翻她的帆布袋,她翻呀翻呀,却始终找不到那封给她的请柬。
她愣住了。
520封婚礼请柬,她亲手帮落落写的,却一份都没有邀请自己的。
她流泪了。
这时,正好有人从外面上厕所回来。他看到陆璃,认出了她,阴阳怪气道:“你不是那个什么陆璃吗?你怎么还有脸来?”
安保原本将信将疑,现在听人这么一说,就知道陆璃是来捣蛋的了,铁了心要将她支走,并叫来了其他的兄弟。
“我,我不是,我还有东西给她!”陆璃见那人说她,连连否定。
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只是想来看看落落,她只是想看看落落过得好不好......
“信你个鬼!毒妇!你亲娘的债都让她来还了,她喜庆的日子你还不放过她!”那人又咄咄骂起了陆璃。
两个安保架起了陆璃,要把她往门外拖,她已十分虚弱,根本挣脱不开,只能流着眼泪道:“我不是!我,还有东西给她!”
她挥着手,拼了命从帆布袋里拿出一个包了两层的红包,含泪道:“求求你了,叔叔,我,我不是来破坏她的婚礼的,这是给落落的份子钱!”
安保不管她,也没有收。红包掉在了地上。
这是送给苏云落的份子钱。
骂她的人捡起地上的红包,掂了掂分量,觉得好笑:“这么点,她也看不上。赶紧滚!”
两个强壮的安保把她架了出去。
“叔叔,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她流着眼泪,拼命挣扎,口袋里的小盒子也掉出来了。
摔在地上的时候,盒子打开了,平安锁项链就这样掉了出来。
这是送给苏云落的新婚礼物。
“新郎蒋冉,你是否愿意和新娘苏云落,结为合法夫妻,从今天开始,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是她年轻亮丽,或是容颜老去,你都始终与他相亲相爱,相依相伴,相濡以沬,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愿意吗?”
“我愿意。”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眼前模糊不清,声音却清晰可见。
陆璃失神地看向门内她的婚礼,伸手要去抓住些什么,却始终抓不住。
一切都越来越远,一切都与她无关。
好痛好痛啊,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把她支出去!”
陆璃站在酒店的大门口,这里不欢迎她。
她抬头看着这里,看了许久许久,然后回过头,与之道别。
陆璃走上了街道,她抹抹眼泪,觉得很难受,就翻了翻包,包里没有带纸巾,眼睛疼疼的,好丢人。
她看着繁华的街道,这里是繁华的闹市,是全沪城最好的地段。
她其实还是想见见落落的,她好喜欢她呀。
可是她太窝囊了,太没用了。现在遇到事情除了求人什么都做不了。
落落,落落她一定不会喜欢她这样没用的人,她真是个没用的姐姐。
她走过红绿灯,走过人行道,走过她们所共同经历的一切。
那一天,苏云落主动打开主驾驶车门,对陆璃道,姐姐,换我来开车吧。
陆璃不放心,苏云落道,姐姐放心,我车技很好的。
那一天,陆璃双手捧着可丽饼到苏云落面前,笑着说,第一口,落落吃。
苏云落笑着回应她,姐姐吃。
那一天,陆璃出车祸了,她的身上,鲜血直流,在死之前,她都想见她一面。
苏云落抱起她,一遍又一遍喊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活下来。
那一天,苏云落想牵她的手,她回避了,说,落落,你,你还有蒋冉。
那又怎样?苏云落将她回避的手重新拉住,十指相扣......
如果人生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至少回忆,对她来说,是最幸福的。
陆璃笑了,很好,很好,真的,真的。
可她笑着笑着,还是哭了。
落落,可是,我还是不甘心,我还是喜欢你,我还是最喜欢你啊......
疼痛已经完全麻木了,就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陆璃感觉眼前白茫茫一片,人好困好困,她使劲抬起眼睛,渴望着自己能看清眼前的一切,渴望着自己能把眼前的路走完。
可她不行,怎样都不行。
她倒在了地上......
“新娘苏云落,你是否愿意,和新郎蒋冉结为合法夫妻,从今天开始,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是他年轻或是衰老,你都始终与他,相亲相爱,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愿意吗?”
“我......”
电话响了。
“您好,请问是家属苏云落吗?我们发现她的手机上,只留了您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我们也不知道她是谁,在街上走着走着就突然倒下了,现在在曙光医院......”
犹如一盆冷水倾覆而下,苏云落连婚纱都没脱下,就急匆匆地去了医院。
病床上,一块白色的布盖在逝者的身上。
柯西站在一边,揭开白布的一角,露出了陆璃的手。
苏云落感觉天都要踏了,她跪倒在病床前,捧起陆璃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她跪在病床前,拉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喊着她的名字。
陆璃,陆璃,陆璃......
可她却迟迟没有回应。
姐姐,你睁开眼睛,看看落落,看看我,好不好?
求你了,求你了......你别吓我......
“苏云落,陆璃死了,节哀。”柯西道。
“不,她没有!她没有......”苏云落流着眼泪喊道。
“姐姐,落落今天,穿着婚纱,来见你了。”苏云落提起婚纱的一角,看着眼前睡着的人,“姐姐,落落今天,是不是很好看?”
“姐姐,你看落落今天带来了什么?”苏云落笑着,然后拿出一个黑丝绒盒子,里面是一副对戒,是陆璃曾经送给她的。
那天,陆璃对她说,如果以后,她碰到了一个特别特别喜欢的人,而且是想要与她相伴一生的喜欢,那就把这个戒指戴在她的手上。
苏云落流着眼泪,笑着将其中一个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另一个戒指戴在了陆璃的手上。
“姐姐,我碰到了一个特别特别喜欢的人,而且是想要与她相伴一生的喜欢。”
她捧起她的手,含泪吻上了她的手指。
“我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不是食指,是无名指。
她安安静静的,没有回应。
“她在3个月前就被确诊为胃癌,她要求,放弃治疗。”柯西站在苏云落的旁边,红着眼眶道。
“对于你,哪怕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伤,她都会担忧好多天。而她身患重病,自己却总是笑着、忍着,就过去了,还特意嘱咐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苏云落。”
“为何谁都能看清她对你的情谊,作为被爱的人,你却迟迟不能够呢?”
苏云落跪在病床前,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尖刀般刺痛了她的心。
她怔怔地看着熟睡的人,眼中的泪,盈眶的热泪不断地流下。
医护人员摇摇头,将车推走。她就这样离开了她。
苏云落起身,她想去追,她想求她,睁开眼睛,再看她一眼。
她踩到裙摆,踉跄了一下,但还是忙不迭地起身去追。
她好像终于意识到了,她不是熟睡了,她是死了,是要与世长辞了。
她是真的要彻底离开她了。
“陆璃,陆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离开我。”苏云落流着眼泪、提着裙摆,哽咽着、后悔着、疼痛着。
“我其实......不是这样的......你就不能......再等等我吗?”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追不上她。
曾经,她那么喜欢她,希望她能回头看看她。
但她没有回头,也迟迟不去回应她。
她甚至一遍又一遍地伤害她,将自己坎坷的过去都怪在她身上。
可她这样憎恨的一个人,却从未有过伤害她的心思,哪怕一点点、一点点,都从未有过。
她不知道,其实她最恨的人,是全世界最爱她的人。
现在,她离开了,再多的自责、再多的挽回、再多的道歉......都没有用了。
医院里,其他病患、家属、医生、护士等人让出道路。
一个新娘流着眼泪,在追一个去世的人,在追一个再也没有可能的人。
“姐姐,我我最喜欢的人,其实是你啊......”她想向她告白。
“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姐姐,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只听你的话......”她想向她道歉。
“姐姐,求你,睁开眼睛,看看落落。求求你......”她想求她醒来。
戒指从陆璃的手指上掉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那天,陆璃去买对戒的时候,店员问她,是否要做大一款的,您的先生可能戴不进去。
陆璃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也对,她喜欢的是蒋冉。
在这副对戒送给她之前,陆璃可能从来没想过,苏云落会将其中一个戒指戴在陆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