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修为

“辛公子若无其他事不如一起来吧！眼下救人要紧，待救了人你我再来论道如何？”

黎焱的邀请正中辛宁下怀，即便他刚才不说，她也准备跟着去瞧瞧的，她还真的挺好奇，这个经极宫的小子的医术有几斤几两。

李老汉听到二人这样说心下大喜，连忙起身领着二人往家中去。

外面还下着雨，虽不算太大可李老汉家也不是几步路的功夫，走久了还是会淋湿。辛宁撑起伞，却见黎焱和李老汉都没撑伞便把伞塞进李老汉手里。

“不用，不用，公子您自己打吧！我个糙老头儿没事儿的。”李老汉卑微惯了，见辛宁的伞十分精巧赶忙推拒怕自己把人家的伞摸脏了。

“没事儿个屁啊！”辛宁强行把伞塞给李老汉，道：“你额头伤成这样，沾了雨水多半会化脓，到时候女儿的病没治好，你又病了，哪路神仙愿意管你这破事儿，闲的？”

李老汉被数落了一通也不敢再多言，他心里知道理是这个理，但这位辛公子也是太凶了些，只得点点头撑开伞一个人疾步往前走。

黎焱在一旁看着没出声，只是默默从背囊里拿出了伞撑开递给辛宁。

辛宁头顶的雨突然停了，她抬头看了看，又看了看举着伞的黎焱，嘴里嘀咕了句“原来你有伞啊”，看着头发略湿一身水气的黎焱白了一眼，说：“你既个子比我高，你便撑着吧！”

黎焱点头道：“也好。”便调整了下位置，两人共同撑着伞跟着李老汉的脚步向他家中走去。

辛宁其实早想到了李老汉的家里估计条件会很简陋，但真进了门才发现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三人没工夫多想直奔内室去看李老汉的女儿，只见一个瘦小的小女孩儿安静的躺在床上，安静地让你几乎感觉不到这个屋子里的生气。

李老汉冲到床边摇着女儿唤着：“小小，小小，你醒醒，有神仙来救你了。”而床上的人并为有一丝苏醒的征兆。

辛宁走近了几步端详着李小小，这孩子说是六岁看起来却十分瘦小像个四五岁不过的孩子，头发凌乱，面色惨白，身上盖着床破破烂烂的被子，也实在是可怜。

“老人家，先让我看看她。”黎焱走上前，李老汉赶紧让出位置让他坐在床边。黎焱伸手搭在李小小瘦弱的手腕上为其诊脉，屋中三人都屏住呼吸，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辛宁见黎焱紧锁着眉头便知情况不妙，其实在她看来，脉都不必诊也看得出这孩子虽只有六岁却已是油尽灯枯之相，想来咽气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估计即便是什么神医圣手也难起死回生。

“怎么样？”旁边的李老汉焦急地问。

“这孩子这样多久了？”黎焱问。

李老汉叹了口气，“自从去年生了场伤寒，这大半年断断续续地就没好过，这几日更是根本下不了床啊！”

“可找大夫来看过？大夫给开的药方可还留着？”黎焱又问道。

“村里的大夫来看过，开的药也是治伤寒的成药，村里人生病了都吃，哪有什么药方啊？只是她年纪小，大夫说药不能下得太凶猛，煎好了的药都是分两次吃的。”

黎焱听着李老汉的描述也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从脉象看，她并非伤寒之症，而是这个孩子天生心脉有损，因为心脏负荷不了她的身体，待她越长大便会越虚弱，能熬到现在已是不易了。”

李老汉闻言瞬间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啊！两岁就没了娘，如今又是这般光景，她要是没了，我便也跟着去吧！”

辛宁最见不得这哭天喊地的模样，转头问黎焱：“所以说，没得救了？”

黎焱没搭话，把李老汉从地上扶了起来，说：“老人家，您先别急。你既拜我师尊，今日遇到也算是有缘，此事我便不能袖手旁观。我听闻我们经极山上有种草药可治天生不足之症，我现在便启程回经极山寻找，希望可以救她一命。只是此草药也罕见，我并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所以此刻我并不敢保证一定能救她，但我定当尽力。”

李老汉听到黎焱这样说眼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握着黎焱的手连声道谢，辛宁看着这情景却忍不住给他泼了盆冷水。她问黎焱：“你所说的草药可是续魂草？”

“你听说过续魂草？”黎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打量着辛宁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而从他身上也感受不到常年修行之人的灵力，可从他言语中却能感受到她对于经极宫的事知道的不少，他到底是什么人？

辛宁倒是不以为然，“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听过不奇怪吧？不过听过续魂草的人可能不少，见过的可不多。这草药听名字就知道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药，自然是千金难求，即便你是经极宫的人也未必一定找到吧？而且经极山距离这里甚远，就算你不眠不休来回也要个七八天吧，我看她现在的样子估计想撑过今晚都难，估计是等不到这神药了。”

黎焱没有说话，只是重新坐回了床边，一手握住李小小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出两指将灵力传到李小小的体内。虽然灵力无色无味无声无息，但李小小的脸上却很快有了些血色。

辛宁站在一旁瞧着，开始并未当一回事，直到她看见黎焱额头上的一层薄汗和他随之开始变得苍白的脸色。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李小小的情况，又看黎焱一眼，估计这一通操作至少要耗掉他五到十年的修为。这个结论让辛宁觉得难以置信，修仙之人最重修为，他居然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的小孩儿损了这么多修为？

见李小小脸上有了血色，呼吸也变得有力起来黎焱才收了灵力，对李老汉说：“我如今用灵力暂时护住她的心脉，估计可撑住少则十天多则半月，此行若是顺利我十天之内必能回来，若是不顺未能赶回来这孩子怕是凶多吉少，还请老人家莫怪。”

李老汉连忙跪下磕头，“多谢恩人啊！小女命苦，若是随他娘去了也罢了，如今若是能活下来，我必定给恩人立个牌位日日跪拜啊！”

“老人家快起来，此行我自当尽力，但能不能找到续魂草就看她的造化了。”黎焱说着便要启程，辛宁心里却不知为何突然别扭地很，忍不住又说风凉话刺激他，“经极山那么大，找棵仙草那么容易？还看造化？造化的事儿不就是神仙说了算吗？我看你不如回去直接求求你师傅，看他能不能和你师尊说上话，让他开个后门给这孩子改个命数不是更简单？”

黎焱听到辛宁的话瞬间严厉地回击道：“你为何三番五次出言不逊对我师门不敬，我师尊尚在闭关岂能随意打扰？而我经极宫诸人均为修行之人，信奉公允之道，又如何有开后门之说？”

“再说，天道命数不是儿戏，岂能说改就改？每个人的命数并不只是单独的一条线而是与他人命数错综复杂的相连着，改一人之命他人之命也会被影响。即便是神仙也不可随意改人命数，若是随意更改，到时岂不天下大乱？”

“在庙里时我念你年纪小不懂事不与你计较，而你却不知悔改屡次出言不逊，实在可恶！你怎可如此不负责任只图一时口舌之快却置他人清誉于不顾？你可知多少人为了一生清誉克己自律付出了多少？”

……

上次被斥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好像是二百多年前遇到大舅那次？辛宁半张着嘴瞪着眼睛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几岁的少年，怎么觉得他说话那个样子像个留着白胡子的私塾先生，果然是经极宫出来的人，讲起道理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要是平时的她，肯定会伶牙俐齿地怼回去。直接告诉他：收起你这些满口的仁义道德，你们经极宫全宫的人都是自私伪善道貌岸然，可想到他刚给出去的十年修为却难得心软骂不出口。

见辛宁不再顶撞，黎焱的气也消下去了些，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不该与个无知之人动气。“救人要紧，我这便启程了。“黎焱说着对李老汉微微颔首，又转头对辛宁道：“辛公子这几日若没有急事便留下吧！在我回来之前，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什么？为何我要留下？此事与我何干啊？”

“辛公子虽然对本门中人颇有微词，但你既然知晓续魂草，想来也非凡人。而且，你心中其实也觉得这孩子很可怜吧？”

“我才没……”

“就劳烦辛公子了！”黎焱把辛宁的话堵在嘴里，向她拱手行了个礼，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