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文昌君

辛宁一直以为文昌君会是像赤纬星君一样的老头，白发白胡须，满脸皱纹板着张脸故作严肃。不想他的样子却比想象中年轻许多，虽然看去已然是老人的样子却是面色红润眼睛炯炯有神，眉宇下颚轮廓分明，颇有仙风道骨之气。

“师傅！”黎焱见到文昌君一喜，他其实没想到师傅会这么快出来见他。

“嗯，”文昌君看了黎焱一眼，道：“你先起来吧！”之后便把目光转到了辛宁身上，他上下打量了辛宁一番，当然辛宁同时也在打量着他，还是文昌君先开口道：“许久未见，你长大了。”

这话什么意思，“你见过我？在我小时候？”辛宁头脑中不断搜索着关于文昌君的记忆，可她实在想不出她什么时候见过他。

文昌君并不奇怪辛宁不记得他了，毕竟那真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他还是赤纬星君座下的小弟子，因为先太子永平和他的妻子也就是龙族公主敖霁双双仙逝他跟随经极宫重人一起前去吊唁时见过。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五岁的小女娃，跟在老龙王的身边眼睛哭得红红的，她可能还不太懂什么是死亡，她只是知道自己没有爹娘了。他记得那时赤纬星君去吊唁永平原也是要顺便把辛宁接回天界抚养，也是因为这样老龙王动了怒痛骂天界害死他的女儿如今又想来害他的外孙女。

之后便是赤纬星君带着经极宫诸弟子与老龙王开战，老龙王怒毁定海神针几乎淹没整个凡间。这一战让赤纬星君和老龙王双双重伤，天界终与龙王休战。为表诚意，天帝正式封了老龙王的四个儿子为东西南北四海龙王，并破例同意他们不必升仙就以妖身为王，但需他们镇守四海不再与天界为敌，免天下苍生水患之祸。

“你怎么不说话？你何时见过我？”

文昌君依旧没有回话，转头对黎焱道：“你可是说要与她成亲？”

“是，师傅，还望得到师傅应允。”黎焱点头道。

“那她可愿意嫁你？”文昌君继续问道。

“她……”黎焱一顿，看了身旁的辛宁一眼，继续道：“她愿意的。”

文昌君看向辛宁，问：“你可当真愿意嫁他？”

辛宁看着文昌君有些摸不透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这老头定是不想答应的，但自己又不想做棒打鸳鸯的坏人，所以把问题推给她，让她主动说不愿意，这样黎焱就不会埋怨他这个师傅了。哼，你们经极宫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能让你们如愿我名字就倒着写！

于是辛宁把下巴一扬，“我愿意啊！”

黎焱见辛宁这个爽快的态度有些难以置信，毕竟从他提出要和辛宁成亲开始她一直都是很抗拒的，而他来不及多想便听文昌君道：“既然是两情相悦为师自是不会阻拦。”

这一次难以置信的变成了辛宁，文昌君就这么答应了？不对，什么两情相悦，谁跟他两情相悦？他师傅怎么就这么同意了？

不等二人再说什么，文昌君又道：“虽不阻拦，但你既要与她一起，你我便不再是师徒，你也不再是经极宫的弟子。今日你我师徒缘尽于此，你便随她下山去吧！”

好啊，她就知道不肯能这么顺利，文昌君说的这叫什么话？还不如直接说他不答应呢！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威胁嘛！她就知道经极宫没好人，而且一个比一个更讨厌！

“师傅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将我逐出师门吗？”黎焱也没想到师傅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他想过师傅也许会生气、会发怒、会不同意；但他实在没想到师傅居然要直接将他逐出师门。

文昌君不似黎焱般激动，甚至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气，只是平静道：“非也。我并非要将你逐出师门，而是你我师徒缘分已尽。”

辛宁翻白眼，这有什么区别吗？这不就是逐出师门吗？干出这种事情还想把自己说得好像什么都没做过？她实在忍不住对文昌君怒道：“你确定吗？黎焱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资质你比我清楚，这么好的徒弟你就不要了？他日他若修炼成仙大有作为你们经极宫就不后悔吗？他自小在山上长大不知凡间之事，他又不懂你们经极宫和我们龙族的恩怨，你不想他娶我好好教导他便是，用得着把他逐出师门吗？他不是你从小养大的吗？你就这么把他赶走你舍得吗？”

被辛宁说完文昌君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你对他并不在意，如今看来我倒是多虑了。”

“谁在意他啊？”辛宁气急，这老头还真会找重点。

只听文昌君又继续缓缓说道：“黎焱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他的资质我自然清楚，他有多努力修行我也清楚。而有仙缘者未必有仙果，事件万物万事都有定数，有些事我此时也不便多说。让他脱离师门并非是赶他走，而是顺应天命师徒缘分已尽了。所以今日即便他并未向我提出要与龙族公主成婚他和我师徒缘分也已难再续。”

“黎焱，”文昌君转头看向黎焱：“你自小心思纯净，在山上修行多年也都是心无旁骛，但正因如此成为了你的瓶颈，所以为师才让你下山历练，体验真正的人间冷暖。看到你，确实大有精进，为师很是欣慰。日后你便下山去，继续好好历练，必有所成。你且谨记明辨善恶，遵从本心即是。”

辛宁被文昌君说得一时间云里雾里，等她回过神来哪里还有文昌君的影子，只有黎焱一人，“诶？人呢？”

“师傅又闭关了。”黎焱指了指已经又关上的石门道。

“又……闭关了？”辛宁看着紧闭的石门发呆，文昌君就这么回去了？她又转头看了看黎焱，那现在怎么办？她不会真的要糊里糊涂地跟着黎焱去成亲吧？对，她刚才是说过，“只要你师傅答应我就答应”，然后他师傅真的答应了……

但是，但是，但是黎焱怎么就被赶出师门了呢？什么师徒缘分已尽，怎么就尽得这么突然呢？辛宁咬着嘴唇，看见黎焱就定定地站在原地，比自己还要失神。她突然觉得黎焱也挺可怜的，从小未见过双亲，在师傅身边长大，然后师傅就这样突然地不要他了，他肯定很迷茫吧？

以前，她还怀疑过，觉得文昌君这样亲自抚养黎焱，黎焱又没有父母亲，是不是他其实就是文昌君的儿子，所以刚才见到文昌君的时候她还特意观察了下文昌君的样貌和黎焱是否有相似之处，如今看来他会这样狠心必然不是亲爹了。

“行了，你也别难过了，我们先下山吧！你师傅既然说什么师徒缘分尽了，那搞不好哪天缘分突然又来了呢？你下山好好历练，我想你将来一定能再见你师傅的。”辛宁无法，想着如今黎焱一定不知何去何从，把他自己扔在这儿也不合适，就先带他下山，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黎焱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然后跪下来，对着石门磕了三个头，之后并未起身，他伸手轻轻拉住辛宁的袖口，神情十分复杂地看着辛宁。

“怎么了？”辛宁问。

黎焱张了张嘴并没说出什么，然后松开了手摇头道：“无事。”

“到底怎么了？”辛宁受不了黎焱的欲言又止，“有什么就说呗，你怕什么？”

只听黎焱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又忧伤地说：“没想到师傅会突然赶我走，我还不曾在师傅跟前尽过孝，只能在门口这里诚心拜别祝祷他老人家安康。我想着，你我既然要成婚，你便是吾妻，想你和我一起拜一拜师傅，但又想到我又如何能让你拜经极宫的人呢？也罢了，师傅也不在乎这些虚礼。”

“我自是不会拜经极宫之人，但拜一拜你师傅还是可以的。再说他也没在这儿，我就当是拜块石头吧！”辛宁按住黎焱本要起身的肩膀，单膝跪下，抬手行了个礼。

黎焱心中此时涌过一汪温泉水，真诚地说了句谢谢，他知道辛宁不肯能给经极宫的人下跪，能这样已然是不易了。

辛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她居然看不得刚才黎焱那个难过的样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跪下来了？“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了！你继续在这儿跪着吧！”辛宁有火没处撒只能开始对着黎焱找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