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敖子泣
第二十日,下起了倾盆大雨。
黎焱面色变得更加苍白,但依然脊背挺直地跪着。
而阴云密布,大雨并无停歇之势。
辛宁冲上山,拍打着文昌君闭关的石门,“文昌君,你出来!你管管你那个不讲理的徒弟,他凭什么罚黎焱跪这么久?”
厚重的石门紧闭着,没有一丝松动的痕迹,里面安静的如同没有人一般。但辛宁知道,文昌君就在里边,所以她不停地拍着石门,喊着文昌君的名字。
石门中并无任何回应,辛宁的手拍累了便倚着石门坐下来骂,之前还顾着文昌君是黎焱的师傅稍有收敛,如今便是敞开了骂了。
“文昌君,你是个讨厌的死老头儿,有你这么当师傅的吗?你那从小养大的高徒都快跪死了你也不管,你是铁石心肠吗?”
“亏我还以为你与经极宫的那些人有些不同,都是我瞎了眼!你们经极宫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一样的伪善,一样的道貌岸然!前脚说什么和他师徒缘分已经,后脚就让人把他抓回去罚跪,既然已经不是师徒,你还罚他做什么?”
“你这么出尔反尔,哪有你这样的神仙?你是不是也觉得没脸见人才躲在里面不出来,你给我出来说清楚!”
……
“你最好赶紧出来给我解决问题,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明明是你自己想罚黎焱,却让继临道人那老头儿给你担这恶名,你好意思吗你!”
“你不出来是吧?你是不是想我出去把你们经极宫几位神仙的人品出去好好宣传宣传?看看你们还能不能招到那么多弟子?看看到时候你们那些赤纬庙还有没有人拜?”
“我告诉你,黎焱要娶我,他现在就是我们龙族的女婿,他要是有什么损伤,我要你们经极宫好看!”
“死老头儿,你给我出来!”
……
后来等到辛宁骂累了,石门中依然毫无动静,就像这个地方从来都不曾有人一样。
“凡人家中养了只狗也不会如此决绝,你把他养大,名为师傅,实则却如同父亲,居然就忍心看他受这样的苦,果然你们神仙才最是冷血无情。”辛宁坐在雨中小声念叨着,看着空中厚重的乌云,有些无措,又有些无助。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黎焱影响了,不然她不会傻得居然想和经极宫的人讲道理。
不,以后不会了,她再对这些神仙有一点儿期望她就是只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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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怎么来了?姑姑最近在东疆吗?怎么没听爷爷提起?”敖子泣见到辛宁十分欣喜,热情地招呼辛宁上坐。
辛宁被叫得有些懵,她打量着眼前的英俊少年,这人是管她叫姑姑?
“姑姑,我是子泣啊!”敖子泣见辛宁似乎没认出他便又走上前些让辛宁看清他的样子。
“子泣?”她记得家中下一辈女子是莫字辈而男子便是子字辈。敖子泣,大舅舅的孙子,敖家的长重孙?“你是……大舅舅的孙子?”
“是,姑姑。”敖子泣应道,“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姑姑,姑姑可去见了爷爷和父亲?”
当然没见,她昏迷时被黎焱带来了东疆的经极山,哪有时间去东海见舅舅,就是有时间也不会去啊!“你该是没见过我吧?怎么认得我?”辛宁岔开话题。
“见过的,子泣小时候见过姑姑一次的。不过那时子泣还小,并不太记得,但家中有姑姑的画像,也有姑奶奶的画像,我幼时在家中常看,姑姑和姑奶奶长得很像。”
“这样啊!”辛宁点点头,原来如此,这倒是很像大舅舅的作风。原来大舅舅宫中还有她娘的画像,有机会该去看一看才是。
大舅舅敖雷是龙王的长子,沉稳谨慎,顾全大局,家中的大小庶务,家中的每一个人他都会关心,颇有长子风范,也因为这样外公对他很放心,外公隐退后家中的事也都基本上是大舅舅做主。
“姑姑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我这就给爷爷发信,不如我同你一同回去看看如何?爷爷一直很想你,这些年你都去了哪儿?今日怎么突然来了这儿?”敖子泣问。
敖子泣的问题很多,辛宁也没时间逐个回答,她直接跳到重点道:“我今日来这儿不是来玩儿的,本就是来找这深潭里的龙王有事,竟不知是你在这儿?你为何在此地,怎么不随舅舅留在东海?”
“本是该随爷爷留在东海的,这个深潭原也不算大,但这里毕竟是经极山的山脚下,爷爷说不能掉以轻心。本想派父亲来镇守,但东海事物繁忙,我也刚好长大了,便派了我来。”说起他的职责,敖子泣的表情认真起来,脸上虽稚气未脱,但却让人很安心。
辛宁笑了笑,竟是这样,他们经极宫千方百计地防着龙族,而他们对经极宫也没放松警惕,好,很好。
“今日我来是有一事,我问你,这场大雨可是你下的?”下雨都要就近取水,辛宁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势,觉得这场雨该是这片深潭里的龙王下的。
敖子泣点头道:“正是。”
“你把雨给我停了。”辛宁直接下了命令。
敖子泣不解,“把雨停了?”
“对,马上停了!”
“姑姑,这雨是天界特意传信要下的,可是有什么不妥?”敖子泣问。
辛宁瞪眼,“天界?天界还管下雨的事儿?我们龙族干嘛要听令于他们?”
“姑姑不知,并非是听令于他们。天界其实鲜少管下雨之事,只是偶尔某时某地特别需要才会给我们龙族来书信。这些年,我们于天界也算和睦,所以他们偶尔请我们下场雨我便没有拒绝。这原不是什么大事,竟惊扰了姑姑,可是有什么内情?”敖子泣解释道。
辛宁仔细听着,问道:“你说这场雨是天界的人特意来书信要下的?”
敖子泣答:“正是。”
“何时来的书信?说要下雨的地点具体是哪里?可说了这雨要下几日?”辛宁追问。
敖子泣仔细回想了一下后答道:“书信就是三日之前来的,说只需下经极山的范围,但要下上至少二十日。”
辛宁此刻基本可以确定这场雨就是给黎焱下的,是黎焱跪在殿前多日却不肯服软,他们经极宫的人便又加了把火,不然怎么早不下晚不下偏偏黎焱罚跪的时候下?下哪里不好却只下经极山的范围?
好啊,要下二十日?这片潭水原就是一片寒潭,下来的雨水自然也是寒冷无比,底下跪着寒冰石,上面下着寒雨,黎焱怎么受得了?他还不如直接一刀抹了黎焱痛快!这八成就是那赤纬星君的主意,那个讨厌的老头儿,她迟早要去把天下的赤纬庙全毁了!
“姑姑,可是说要把这雨停了?侄儿现在就去停。”敖子泣叫了叫正在晃神的辛宁。
“不用。”辛宁阻止道,他们既然要下雨,突然停了反而惹人注意,“这附近可有温泉?”
敖子泣想了想,答道:“不远处倒是有一处,不过不太大,姑姑是想泡温泉吗?”
“不,继续下雨,但不用这潭里的水,用那处温泉水来下!”哼,你不是想让黎焱淋雨吗?那我帮你让他淋个够!我要让他淋雨就像洗个温泉那么舒服,也让你看看,我们龙族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是,侄儿这就去办!”
黎焱突然觉得脸上一暖,然后已经开始冻得麻木的全身都开始复苏起来。他翻过手掌接住下来的雨水,竟是暖的?怎么寒雨竟顷刻间变成了暖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