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火不仅是生活技巧还是生存技巧，总得学得嘛。”之溪推搡秦执往里去。
上次生火不成，就是他一次丢太多柴堆在一起，根本烧不起来。在之溪给他分析一番后，操作起来毫无困难。
两人合作起来很是默契，之溪在案前忙碌，秦执在一旁打下手。
“下次我教你做吃的。”之溪见他渐渐上手欣慰道，“以后我不在你也能自己做吃的。”
以后吗？
他不会留在这很久，他还有他要做的事。
“事情有眉目了吗？”秦执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尚不明朗。”简单和他说了昨日的事情。
“你身上或许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秦执对于这种情况并不陌生。
“我能有什么？”之溪大为吃惊调侃道，“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整个屋子最值钱可能就柜子上的书卷了。”
“你可上过学堂？”她胆识与能力不似一般的闺阁女子，许和这件事有些关系。
“没有，略识大字，不是至于买菜被骗。”之溪笑道，但她并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这时外面传来人的叫唤她的声音。
两人一下警惕起来，之溪把小刀藏在袖口:“我去看看，你藏好。”
秦执刚起身又被之溪拉住，附在他耳边嘱咐几句。
“放安心，能出什么事。”
“那你怎么办？”她嘱咐地轻松，像是没把这事放心上，“我们一起走。”
“或许只是来找我看病的，我去去就回。”
他走神片刻，之溪的衣袖在他手心轻轻划过。
之溪走进起居室，只见贺宁远不问便登堂入室，之溪眼神一下就冷了下来。
还没等之溪呵斥，两个侍从便趁她注意力分散时出手要控制她。
之溪躲闪不及，用刀子时还伤了自己，但好在躲开制衡，与他们拉开距离。
“好身手啊，但只可惜，周围已经埋伏下我的人。”贺宁远拍手称赞，“别那么激动，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不妨听听我怎么说。”
在周围埋伏，那二白...
之溪强装镇定:“哦？空口白话，怎么拿出一点诚意？”
一张轻飘飘的纸被甩到她面前，她匆匆一眼看过去，脸色霎时间失去血色，猛地抬头看向贺宁远。
这时他才看清她的眼神。
这是恨不得要吃其肉，啖其血的神情。与她之前皮笑肉不笑的温和的笑容大相径庭。
合同上黑底白字写着程父因为打碎一个古董碟要赔的天价数字。
遇上这样的事程父不会不和他们商量，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签字画押的。
“我告上官府...”
“你觉得那些官老爷是信我还是信你。”
一句话把她所有话堵死。
柔弱白兔转眼间变成能一口咬断脖颈的野兽。
有意思。
“本公子的诚意搬出来了，你是不是也该坦诚相待了。”贺宁远目光看向柴房，“至少等告诉我里面是谁吧。”
还在之溪纠结如何开口时，贺宁远的神色便已经冷了下来，抬手示意。
旋即之溪就看见之溪瞧见滚滚浓烟升起，熊熊烈火贪婪地舔食着相连的厨房与柴房。
“你个杀人犯，疯子！”之溪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下意识地持刀冲上前去只想杀了眼前这个人。
但因为人数的压制和男女体力的悬殊她被压了下来，动弹不得。
“一个奴隶死了便死了，犯得着嘛？”贺宁远捏住她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她的眼眸因为充血已经红了大半，“还是说那是你的娈童？养久了还有感情了？”
要不是今日来了，他还真的被她蒙骗过去，还真以为那人已经在大虫肚子里。
“把你嘴巴放干净些！”之溪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力气大到险些给她挣脱。
“除了你一身的蛮力与你那点跳大神的功夫你还能做什么？”贺宁远神色嘲讽，“不如我们来谈个交易。”
之溪眼里从愤怒痛恨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和他一般无二的神色。
“说吧，你想要什么？”
滚滚浓烟照亮了半个山头。
——
“哥哥，你在等之溪姐姐吗？”
程旭点头示意，目光未曾离开过门口。
从书院在县里直接去贡院不过半刻钟，但他还是在考前前一天不顾先生劝阻，走三里山路回来。
就因为之溪说一定会来给她送考。
“之溪姐姐一定会来的，姐姐说到做到。”
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目不转睛盯着外面。
程家夫妇把东西准备好，再三嘱咐后便催促他出门。
可之溪还没来。
“怕是有事耽搁了，你先上车先，这时辰可耽搁不可。”程九催促道。
时间不等人，正当程旭已经不抱希望时，一旁的帘子被掀起。
“一路顺风。”之溪浅浅一笑，“望你金榜题名，得偿所愿。”
“之溪，姐，等考完了我有话和你说。”程旭许久未曾这样结巴。
马车扬长而去，带起阵阵烟尘。
“阿苑回屋先好嘛，姐姐有话和爹娘他们讲。”
程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也听话回到屋内。
程九注意到之溪面上的冷色，以为是舍不得程旭的缘故:“不过就是考个秋闱，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要嫁人了。”
之溪这个音量刚好能给程家人听见，大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她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通知的语气。
“你想嫁谁？哪家才俊？”程九率先打破沉默。
“贺家二公子，贺宁远。”
此言一出程家夫妇纷纷坐不住:“贺家二公子已有正室，你嫁过去...”
那可是妾室！
“我知晓，但我心悦他，此生非他不可。”强行压下生理上的恶心感在肚子里翻山倒海。
“糊涂！这门婚事我不同意！什么狗屁海誓山盟，情深似海，连最基本的平等都做不到你谈什么情深意长！”
之溪和程父相处这么久，他从未对她发那么大火。虽然这个在之溪设想范围内，但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往下落。
程母见状，拉她坐下温声劝解:“你叔说的没错。你平时都是最拎得清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和我们说说，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之溪再怎么厉害，能干，她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这些年让二老费心了。”之溪磕了响头，用力擦干净眼泪站起身。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说话！”
程父的声音又陡然响起。
“前几日去贺府和贺家二公子看上眼，就这么简单，哪就拎不清了。”之溪一字一句道，“我选他有什么错？我受够了每天劳碌奔波的生活，我想要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李之溪你发什么疯！”程九拽住她的手腕，眼神满是错愕。
“别碰我！”之溪一把推倒他，转身快步离开。
程九捂着胸口的纸张没有追出去。
——
“混账东西！还不跪下！”
贺宁远老老实实跪着一声不吭，接受这泼天的怒火。
“你明知词远喜欢那女子，你还要，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让她委身与你做妾，也不愿做大夫人！”
李之溪这人他也是见过的，一身傲气，而且贺宁远已经有求娶之意之下还嫁给贺宁远做妾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您就想着大哥，大哥长，大哥短，为什么就不能想想她为什么宁愿跟我也不跟大哥。”贺宁远一声冷笑，贺老爷一棍打在他脊背上，剧烈地疼痛让他蜷缩在地上。
“你看看你的品行，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她要嫁也是嫁给你大哥，而不是你。”
贺宁远拽紧了拳头咔咔作响。
“你来做什么？”贺老爷这时才留意到站在门边的陈慧娘。
“来和父亲报喜。”
“何喜之有？”
“之溪姑娘已经怀有身孕，贺喜父亲很就能抱上孙子了。”陈慧娘恭敬道。
“你是如何得知？”贺老爷神色一松，仔细打量陈慧娘脸上的表情。
“妾身身子抱恙久不能诞下孩子，妾身已是犯了七出，心中愧疚不已，早有意给夫君纳妾，前几日夫君醉后便和李姑娘有周公之礼，只是未料到大哥也...”
“夫君醉酒不清醒，李姑娘也羞于启齿于众人，也只和妾身说过。”
陈慧娘给贺宁远找妾这事他确实知道，但贺宁远成日放浪形骸，做过的荒唐事多这一件他觉得倒也是见惯不怪。
若真如陈慧娘所言，那让李之溪娶进门来做妾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家中无出确实是他的一个心病。
贺宁远看着陈慧娘，她还是如平日一般淡淡的，还是那个不会闹不会吵的二夫人，放在平日这份安静让他舒心。
他酒后干过的荒唐事不少，陈慧娘这突然一说他一时也难辨真假。
贺老爷找来府里府外的大夫给之溪把脉，竟都被告知喜脉。
众人脸上都有一定的哑然之色，特别是陈慧娘眼珠子出神的盯着之溪的小腹，满脸难掩艳羡之情。
之溪脸上是忧愁和眼上的浮肿更让贺老爷印证他的猜想。
“你想要多少钱，开个价。”
“我要还能继续给病人出诊，看医书。”对方是在试探她的底线，那便顺水推舟说出自己的要求。
哪怕他不问，她也会把这个问题挑明。
“后宅妇人能做什么？”
贺老爷眼里都是讥讽，之溪并不闪躲他灼灼目光。
“后宅妇人有什么不能做的？我若是没有本事你敢让我给大公子看病吗。”
“哈哈哈，好啊，我准了。还是个伶牙俐齿的。”贺老爷先是一怔，随后大笑起来。
周围的人都把头埋低了不少。
“这孩子是那个奴隶的？”待贺老爷走了贺宁远调侃道，他不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
“是谁的重要吗，若没有这个孩子你觉得你父亲能同意我们的事吗？我如今已经是你囊中之物，这一点就足以恶心你哥了。你还要什么？”
说到这点，贺宁远像是疯魔了大笑起来:“这哪够啊，这还远远不够。”
她说的没错，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孩子是谁的，只要把人抢到手，狠狠恶心贺词远这就够了。
这种近乎执念的态度让她意识到这是个破圈的关键点。
搞明白动机就和打蛇要打七寸差不多。
之溪的目光落在一旁微笑示意的陈慧娘。
“大夫人，好久不见啊。”
——
“你只需要告诉我那封信是谁让你送的就可以，我不会伤害他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小饼子嘟囔着，“我小饼子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我可不会出卖人。”
周应淮乐于见到这样正直的孩子，但现在他若一直僵持不下也难办。
“你说你是来寻亲的，他连他在哪都没和你说吗？骗人能不能打草稿。”小饼子一口一个小笼包。
“我去了李大夫的屋里，但厨房和柴房似乎是走水了，烧的只剩下片灰，主屋空荡荡的，主人家许是出门了...”
“什么！被烧了！”小饼子差点被被包子呛死，“屋里的人呢！”
只听背后有什么声响，两人同时扭过头去看。
只见秦执一身麻衣被烧得破烂，一身黑得只能看见一双狠戾的眼睛。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近，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