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显然是看出她没有经验，才叫她来打。赢昭心里痛骂，可枪术就像数学题，不会就是不会。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就算已经十万火急，她的子弹总不会自己长眼睛飞到靶子上。不过好在……

手掌忽然被人覆盖住，带有力量的双手朝中间鼓励般压了压才拿开些，开始细致地调整自己的握枪姿势。后背也感受到热量，头顶的阳光似乎一下子被笼罩又一下子被风吹开，眼前时而一片红色时而一片漆黑。

“放松些，手指放在这里就好，小臂再向下些。”晩蒂一边调整着赢昭的姿势，一边在对方耳边小声道。

把枪上好膛，晩蒂闭着一只眼睛在赢昭的肩窝瞄准靶子，“现在，动手！”

赢昭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抠动的扳机，等她回过神来，只听得到周边的欢呼声。

子弹飞出去，射了第一个死靶竟然没有停止，穿过靶子继续向前，又以绝妙的准头“砰”“砰”两下射中了后面两个随机移动的活靶。这样出神入化的枪击，绝不可能只是兴趣玩家。

赢昭被枪强大的后坐力震得半边肩膀都麻麻的，控制不住朝后退，如果只有一个人，应该马上就要失重摔在地上。可她身后还站在晩蒂，稳住自己的身体，接过枪，温柔把眼罩帮自己取下来。

“第一次可能会不太适应。”

赢昭转过身笑着点点头，晩蒂已经去和那边的蒙面人九号理论什么。赢昭站在原地，垂下的手指头弯了弯，回忆起刚刚的触感。

有着强大力量的子弹被打出去，她的心也跟着颤抖，新奇、害怕、吃惊、激动……复杂的情绪过后，她终于感受到最为浓重的一种，直到现在还裹挟着她的情绪——痛快！

听起来让人有些意外，和她的性格更不相符。救死扶伤的医生居然在毁灭中感到快感，听起来也太过猎奇了。

赢昭本人也有这样的想法，因此她慢慢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把这种感受深埋心底。她甚至不敢和别人分享，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变坏。

把子弹射出去竟然是那么让人兴奋的事情？

可她明明亲眼目睹了众多因为枪伤去世的病人，也亲自动手努力拯救被枪毁掉的生命。

“赢昭姐，好玩儿不，哈哈哈哈哈，好厉害哦！”姚肆跑过来聊天，赢昭收回自己越跑越远的想法。

“我一直闭着眼睛，还没感受什么就结束了。”赢昭笑着回道。又指了指台子上的枪问，“你玩过这些吗？”

姚肆耸了耸肩，“没有。”所以刚刚她一直很气愤那个蒙面人没眼色，怎么不选她比，就算没玩过，姚肆也自信自己一定会马上上手。

赢昭看出姚肆的想法，拍了拍姚肆的肩膀，“你还没碰上就一副要吃人的劲儿，他哪里敢和你比？”

姚肆不屑冷哼一声，“这种窝囊货我更该教训一下了。”

赢昭招呼不住随心所欲的姚肆，干脆换了个话题，“你们来这边干什么了呀？”

“来了之后，晩蒂就去开会，我们几个在另一个房间玩……”姚肆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马上又说起开心的事情来。

另一边那位九号蒙面人还想耍赖，输了比赛面子没了，但还是硬撑着摆出一张拽拽的臭脸。

“那又怎么样？这是老子的地盘，今天不把东西留下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蒙面人鼻孔仰天，无能狂怒道。

此时，姚肆几人也过来了，嫌弃地瞅过去，姚肆还正准备开口嘲讽两句。有一个人先动手了，竟然是姬文雪，“啪”一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姬文雪高大威猛，那一巴掌也没用力，脸上都没痕迹。

只不过被人当众打脸，蒙面人一下子就气疯了，一个手伸出来，“你……你…”

话音一转忽然阴狠地看向晩蒂，“大总统遛狗不牵绳，放出来随便咬人？不教训一下不好吧？”蒙面人刻意加重了“大总统”三个字，就是想提醒对方自己的身份。

晩蒂只是浅笑一下走过来，“文雪，你确实不对。”

蒙面人得意的表情还没来得及露出来，忽然就见晩蒂抬起手，一个抡圆的巴掌“啪”一下扇过来，这次和上一次完全不能比，一掌下去蒙面人连站都站不稳，头晕眼花眼前一黑，轰隆隆的耳鸣中隐隐约约听到晩蒂慢悠悠开口。

“打巴掌要用掌心，你用手指怎么行？”

蒙面人气得一口老血一喷，直接昏了过去。

姬文雪这下才完全放心，刚才晩蒂姐姐说自己不对的时候吓死她了，她还以为是要教训自己擅自作主，原来是打巴掌教学呀，幸好幸好。

她本来也不是冲动的人，实在是这个人嘴里一直不干不净，气得实在受不了了她就脑子一热扇过去了。

“晩蒂姐姐，那现在怎么处理啊？”

虽然不是杀了人抛尸的难度，可比起来也算有些棘手。

“送去法院，正好去赶场。”晩蒂说着，正拿着姜走微递来的湿巾一根一根擦手指。

赶场？

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现在大家正都坐在法院里，处理由路悬舟起诉的案子。

法院高高在上的法官心里头纳闷，这个案件前几天就有，他们都已经得到了通知怎么处理。压下去却没想到，今天又来了，他拿不准上面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只是按照流程一个一个过，一切都和上次一模一样，听着原告那边哭天喊地，他更觉得恍惚。有种穿越回前几天的错觉，这都什么事啊？

不耐烦地敲了两下法槌，心不在焉地说着早就刻在脑子里的判词，忽然感到身上有一股让人如芒在背的视线，环顾四周，却又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好把一切归于，今天起太早了。

说了结束，站起来要退场，忽然见中间冒出个人来。

“我有异议。”

法官不屑地白了一眼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有异议？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我可是结果嘴巴星层层审核才被认定的尊贵的正义之嘴。从我嘴里面出来的判决必然是正确无误的，你个黄毛丫头，异议什么异议，自己哪儿凉快哪儿去啊！”

晩蒂不退反进，“哦？那不知道如果我是以嘴巴星总统的名义呢？”

总统？！法官一下子觉得腿一软，前一阵闹的轰轰烈烈的盛会和新总统选举的事情飞上心头。

下一秒，法官已经端端正正站在下面，仰视着坐在最高位置上的晩蒂。总统说了有异议，那必然是要重审。

“平安集团的负责人是哪位？”

一个人走出来，“是我。”

“路悬舟说的事情，你是否知情？”

虽然今天事出突然，负责人压根儿没料到这出，可好歹他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马上就对答如流道：“的确知道，手底下的人肆意妄为，私自作出这种事情，我们真的很心痛。事情一发生我们就想办法处理，对给大家造成的不便我们非常抱歉，好在已经做出有效措施补救。原先的涉嫌小队赔偿被被辞退，安排了新的建筑小队创新施工，并为周边居民赠送精美礼品表示歉意。”

负责人果然能说会道，陪审团原本都对路悬舟一伙人的遭遇表示同情，可这负责人只是短短几句话，就把大家的心拉走。

负责人说完还朝陪审团鞠了一躬，“没想到她们被罚后在公司胡搅蛮缠不够，还连累大家在这里耽误时间。要说起来，这的确也和我脱不了关系，怪我识人不清，这才搞的……哎！”

一番话以退为进，可是完美把自己摘到了高地。

负责人这下又朝晩蒂鞠躬，弯腰之前看了一眼晩蒂，却见那双眼睛如图深渊，完全看不出情绪。让负责人有些心里打鼓，其实说些场面话，做些场面事什么的，不过是他们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游戏。

可今天，怎么有种自己在演独角戏的感觉？

“今天大家聚在这里，也正好赶上事情，我就正好再宣布一件事情。关于这种纠纷的法律，之前的规定太过潦草，可操作性太强，且十分不合理。抛开这件事情，我请大家回想一下，作为一个没有任何权力的小职工，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请示领导，做到事情也只不过是领导授意。事情做得好是领导有方，做出乱子来难道就和领导没关系了吗？”

“负责人，你怎么看呢？”

“呃…哈哈哈，呃……您说的自然也是有道理……”晩蒂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负责人脑子一下子宕机了，可他还记得多说多错，干脆只是意味不明地打哈哈。

“既然负责人也同意，那么我认为这部分法律非改不可。作为领导，既然在享受利益时和员工九比一，那么风险同理。这种错误，领导应该主动以身作则，承担大部分才对。现在回到本案，在建筑初期……”

听着晩蒂一条一条条理分明说着，负责人只觉得他脑门上汗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