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名单上确实有个名叫卡洛斯的平民学生。”负责招生工作的是个略微秃顶的小个子男人,长相精明,一开始听说他要找名叫卡洛斯的平民时满脸的不耐烦,等看到泽菲尔ID卡上“萨默斯”这个姓氏后,立刻换上了热情到近乎谄媚的笑脸。
“他昨天没有到指挥学院报道,也没参加开学典礼,视为放弃入学资格,我们已经通知候补的学生过来报道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啊,他已经到了。”
玻璃墙另一侧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孔雀开屏般得意洋洋,那欠揍的模样活像是某个mob本大户的低配版。
泽菲尔眉头紧锁:“学校有问卡洛斯为什么没来报道吗?”
他今早在餐厅依旧没看到主角,泽菲尔还是不死心,便去问了凯兰,得到的答复却是报道的新生里没有叫卡洛斯的。
“什么?”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由于卡洛斯先生是贫民区出身,并没有手环和联络码,眼下我们正与虫族开战,学校不可能为了找一个学生派出太多人手,毕竟要以大多数同学的安全为主嘛。”
泽菲尔没有错过对方说到“贫民区”这个词时,眼中闪过的鄙夷。
指挥学校有着有教无类的良师,当然也会有拜高踩低的败类。泽菲尔平时根本不屑于和这种人多计较,不过这会儿主角都丢了,谁知道剧情会崩到什么程度,要是因为主角偏离原定剧情线导致整个世界崩坏、自己这个恶役也跟着死掉就不好玩了。
活着什么奇迹都有可能发生,死掉就没法改变命运了。
“我对传闻中考上指挥学院的平民有点好奇,既然您这么说就没办法了,”他说着站起来:“顺带一提,您的领带夹很有品味,是Bridge Jewelry秋季的限量款吧。”
“是啊,还算挺贵的。”男人尽力想要表现得浑不在意,不过还是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一丝自得。
“我想也是,要不怎么能让老师您收取贵族的贿赂,违规让排名靠后的考生替补入学,还把证据戴在身上炫耀呢。”
男老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泽菲尔对这几乎要杀人的眼神视若无睹,他轻笑一声,转过身把百叶窗帘拉到底,隔绝了替补新生探究的视线。
“老师,”泽菲尔漫不经心把玩着百叶窗帘的拉绳,柔声说:“平民能考进指挥学院很难的,这样拿别人的人生明码标价的行为,我不太喜欢。”
男人冷汗浃背,张了好几次嘴才能发出声音。毕竟他自己也是个落魄小贵族,好不容易才得到指挥学院的教职,脑子还算是够用,很快就在被动的状况下试图解围:“看在您的面子上,如果他能在本月月底测试前回来上课的话,学校可以考虑再为他开放一个名额。”
“看在我的面子上?”泽菲尔皮笑肉不笑地重复了一遍。
男人几乎要把牙关咬碎,才勉强咽下了比被他小很多的少年欺辱的怒火和仇恨,勉强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是我说错了,卡洛斯是凭自己实力考进指挥学校的优秀学生,应当为他破例保留入学名额。”
泽菲尔观察着他的表情一会一变,觉得有趣极了。当反派超爽的,他超喜欢当反派。
他总算放过了被打了好几个结的拉绳,点了点头:“行吧,我理解,毕竟你也有家人要养。”
泽菲尔最后打量了魂不守舍的男人一眼,估计难以从他嘴里再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随后便推门走了出去,早饭时凯兰给他们这些新生发了ID卡,今天没有排课,他打算去图书馆借几本书看。
他以为昨天已经走过一次,就算没有布局图也没问题,走走看看不知不觉就偏离了路线,直到看到上方琴房的标识时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泽菲尔在心里记下位置,他钢琴弹得不错,只是今天没这个雅兴。
他正准备原路返回,熟悉的琴声从墙内透过来,泽菲尔停住了脚步。就算看不到里头,他也无比确信正在弹琴的人是利欧里克。
这个时间利欧里克应当在训练室模拟作战或训练新人,总之不该在这样偏僻的琴房里弹着他教的曲子。
泽菲尔后背抵着粗糙的墙面,并没有因为前单恋对象疑似正在怀念他感到雀跃,反倒有点黯然。
最后没变成gay真是太好了,泽菲尔不太走心地自我安慰,他没有难过,只是一直都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示好被一次次无视,不甘利欧里克的朋友们或戏谑或同情的目光,不甘心每次见面自己都处于紧张和激动中,而某人对此却毫无感觉。
他在无数次的失落和惶惑中终于顿悟,某人的冷漠并不是因为他不够好。本性不合,缘分不够,均是天意使然。
他已经决意不再强求了。
里面的人把这首曲子翻来覆去弹了又弹,泽菲尔站在门外发了一会呆,在对方即将要弹第六遍时转身离开,把曾经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抛在脑后。
他转过拐角,正好撞上了几个正从楼上下来的少年,都穿着火蜥学院的制服,看样子是来找他们的皇太子殿下的。
泽菲尔没心情起冲突,站在一边等他们过去,可这群人也停在了他面前,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这次又搞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难不成要殿下亲自来哄你?”领头的红发少年语气不善。
加雷斯·奥康纳,皇太子殿下最忠心的好友和属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看泽菲尔特别不顺眼,理由是泽菲尔总是缠着利欧里克会影响他变强。
泽菲尔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
不知今天触了什么霉头,看不顺眼的家伙一个接着一个凑上来。
“我在现在的学院过得还不错,就不劳你费心了。”泽菲尔扫了一眼加雷斯,突然笑起来:“反倒是你,几天不见就这么想我啊?”
加雷斯一直都知道这个粘着他兄弟的烦人家伙有副好皮相,就连那些一言难尽的丑衣服也无法掩盖半分,此刻泽菲尔去掉了那些浮夸的装饰,灿金色的长发被一根橙色的丝带松松挽在后面,穿着苍鹫学院墨蓝底暗金花纹的秋季制服倚在墙边,盈盈的笑意盛在酒窝里,甜得叫人心颤。
加雷斯先是脸爆红,接着意识到周围友人诡异的目光,简直气到跳脚:“谁想你了,妈的你有毛病吧!”
泽菲尔迷惑:“不喜欢还缠着我不放,你是变态吗?”
加雷斯被气得七窍生烟,轻易放这小白脸走他面子上过不去,拦着人不让走又坐实了喜欢对方这件事。他脑子本来就不太够用,被这两难处境一绕,cpu更是要烧断了。
泽菲尔也不急,耐心等他让开路。
他们僵持之际,走廊上琴房那扇门被推开了,泽菲尔下意识回头,看到了这场无聊争端的另一个主角。
直面利欧里克的一瞬间,泽菲尔内心漫上一阵尴尬,他没准备好这么快就要和前单恋对象碰面。
他自己对于进哪个学院无所谓,利欧里克肯定比他还要无所谓,但不影响所谓的“知情人士”,像是加雷斯,觉得他又在耍小脾气好让利欧里克主动哄他,平时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打小闹倒没关系,但这次跑到敌对学院属实有点过分了。
泽菲尔对此不想说话,利欧里克哄他?笑话,他才是每次哄人的那个。
他抬眼对上利欧里克的视线,平静而礼貌地说:“殿下,麻烦让你的朋友让一下好吗?”
利欧里克乌黑的眼静静看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泽菲尔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心里默数着被他们耽误的时间,愈发不耐烦。
“可以单独说几句话吗?”利欧里克总算说话了,这话显然是对着泽菲尔说的,加雷斯他们有些愕然,不过还是识趣的走开了。
吵架的人走了,泽菲尔瞬间又恢复成了没什么精神的低落模样,让利欧里克本就一团乱麻的心绪更加纷乱。他们独处时向来都是泽菲尔找话题,从来没有像这样冷场的时候。
泽菲尔倒是没有故意冷落他的意图,他对利欧里克找上他的原因也是毫无头绪。
该不会担心自己提出要他履行婚约吧。泽菲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暗暗叹了口气,率先开口。
“关于那个约定…”他体贴的没有用“婚约”这个词,以免利欧里克听了更糟心。“只是开玩笑而已,放心好了,我不会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