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来,两个人就站在这里说话,也不太好,即便是楼栋之间间隔很远,但毕竟是三更半夜的,还是会影响别人休息。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还边给他擦眼泪,何为几乎是拽着他走到自己车里去的。
“他——是来跟阿姨离婚的?”
鄢宁在车里也依旧沉默,何为就干脆壮着胆子,直接发问了。
“他还想要他们之间所有的婚内共同财产,他想让我跟我妈妈一起净身出户。”
“什么?”
何为光是听到这一句,就已经被气到了,很难想象,刚刚楼上,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鄢宁和他妈妈又在这些年里经历了些什么。
“你想知道我们家的事吗?”
鄢宁红着鼻头,无助地看向何为,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想要跟何为提起自己的家事。以前从来都是他不说,何为也决计不开口问的,两人保持这样的默契,愣是平静地度过了这十几年。
“你想跟我说说吗,我在呢,说吧。”
何为搂住他的肩,将他抱在怀里,想尽可能地多给他些安全感。
“我爸是别人的私生子,据说我奶奶是让人家的原配给活活打死的,因为他是个男孩,所以没办法,人家就只能把他留下。后来他在大学里,遇到了我妈妈,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很单纯,又没经历过什么曲折磨难,家境又好,所以很快就被一肚子坏水的他给骗了。后来有了我,他们就结了婚,我舅舅呢,上了警校,后来成了警察,外公家的生意,他也就不大管了,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我爸的手里。”
鄢宁逐渐平静下来,就像是在回忆一场刚经历不久的往事一样,平淡地叙述着他曾经看到的一切。
“你爷爷呢?你见过他吗?”
“爷爷也不喜欢我,因为我爸的出生,让他在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所以连带着,他也同样不喜欢我。其实小时候他对我也还算不错,对妈妈也好,直到后来,他自己也有了外遇,有了私生子,他就打我,也打妈妈。你知道吗,你爸爸还去过我们家呢,帮我妈妈报仇。”
“报仇?被人打的鼻青脸肿那次?原来他是去你家了呀,我还以为是哪个逃犯这么厉害呢。”
何为还能很清晰地回忆起来,在自己久远的印象里,父亲受过几次伤时候的样子,那次最重,而且他的情绪也最为失落。
“本来是舅舅要出手的,但他那时候正要升职,你爸爸就拦住了他,自己一个人去找了我爸,把他揍了一顿。后来,你爸爸也就失去了因功升职的希望。那时候正好是他和舅舅办完世纪大案,准备接受嘉奖的时候,却出了这档子事,舅舅也觉得很对不起他。后来我提前上了大学,寒暑假也住在舅舅家里了,那次你去机场接我,其实是我回家拿东西,我就正式地离开了那个家,我妈也跑到了国外去,眼不见未净。”
“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婚吗?”
“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些年他插手我外公家的生意,已经很深很深了,想要彻底拔除他,妈妈还得费些时间。这次他来,估计是知道了妈妈在搜集他的证据,所以狗急跳墙了。”
“那阿姨会有危险吗,要不我上去看看?”
“不用,十几个保镖呢,我妈已经学精了,不会再上他的当了。”
“那你呢?”
看他刚刚还哭成那个样子,现在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还能自己谈笑风生。
“他骂我,不想要我,让我感觉小时候他对我好,就只是想多从外公那里骗点钱罢了,何为,我真的那么不招人喜欢吗?”
“谁说的,那是他不识货,我们小宁宁,可招人喜欢了呢,学校的同事、学生,都很喜欢你的,我也是。没有他了,你还有我嘛,难道我还不比他重要吗?”
“可他是我爸爸,他为什么这么讨厌我,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就像是多余的一样。”
鄢宁再次红了鼻头,这回何为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他了,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还是亲生父子之间呢,即便他跟鄢宁关系再亲近,那他也弥合不了亲爹在他心里留下的创伤啊。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你,是个很好的人,不是你欠他的,而是他欠你的。小宁,记住了,再也不要为了他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你没错,你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对,所以我要让他净身出户,让他知道,这些年我跟我妈妈东躲西藏吃过的苦,还有当年你爸爸出手相救时,他欠下的债!他都得还给我!我可以没有爹,但我决不能咽下这口气!”
何为眼看着他的情绪起了变化,不禁又开始担心起来,他不会矫枉过正,走上邪路吧?
“小宁,你可千万别干傻事啊,他不要你,但我不能没有你的!”
一把抓住愤懑中的鄢宁,何为就担忧地叮嘱起来。
“傻呀你!我怎么会去干傻事,成全他呢?我要让他知道,这些年之所以我不动他,不是因为跟他父子情深,只是还没找到能更好指证他的证据而已,现在他狗急跳墙了,我也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你打算怎么办?可千万别伤着自己啊。”
“不会的,我妈已经安排好了,我只要看着就行,这次你妈妈跟她一起回去,其实是要帮她一个大忙。”
“我妈,她帮忙?”
何为一脸疑惑,不过看鄢宁的反应,他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