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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七站 观心内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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酣甜睡眠,已是久违。

他有过太多的不眠之夜。或是被寒暑侵扰、或是被饥饿纠缠、或是被疼痛折磨……又或是困于哀恸和愧悔。而现在,除却通身的轻松舒适,他更觉心境平和,仿佛所有焦躁和忧愁都被厚厚的泥土覆盖,又被暖风细雨催生出一片茸茸的青草,从中抽出嫩芽,开出花儿来。

无葬山的春天,也有遍地的青草,随风摇曳的花儿。但那都是些不起眼的野花,若他想要一枝梅,就得下山去,走半日的路,在临水的湖边才能折到……

恍惚中岁月蹁跹,分不清是回忆还是梦境,但不论是哪个,他都甘愿沉溺其中。

突然,眼前漫过一片血红,遮去所有景象。记忆里翻腾出声音来,在耳畔悠悠回荡:

“……离火乃太阳化生,光明热烈,为万物附丽。故修炼此法者,百毒不侵、诛邪莫染。今日你们入了尘烬宗,只要衷心追随,为师定会将离火丹鼎倾囊相授。从此以后,瘟疫疾病再不能伤你们分毫。假以时日,更能长生不老,永享极乐……”

靳绍离……

莫大的恐惧席卷全身,离火爆燃,激得他惊醒过来。猝不及防的痛苦令他缩成一团,不可自抑地颤抖。

为什么,离火会突然失控……对了,月露……

他拾回一丝清明,奋力想要起身,但却怎么都做不到。这时,寒冷真气似雨水倾下,迅速将火焰湮灭。随后,他被拥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抵在他心口的手掌亦是冰凉,但力道却分外轻柔。他不由自主地贴近了些,更努力将整个人都蜷进那怀抱里。

片刻之后,一切平复,他喘匀了气,抬头看了一眼。

墨知遥……不,该说是影骨才对。但影骨和真骸同归一体,又有什么差别呢?

她说过的,厌恶至极是个误会,她其实非常……

他没敢把话想全,只是迟疑着抬起手,试图拥住这片刻的亲昵,却又在要触碰时胆怯地停下。他缩回手,又低头闭目,试着将所有不够尊师重道的念头屏出脑海。

静谧之中,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莫名的,勾他想起了一些往事来。

入积骨洞后,他也曾生过一场“病”……

一年初冬,他不知为何咳嗽不止。自他内丹结成,就有离火护体,阴邪之气莫能侵害,更何况是风寒?更何况,他还有一具影骨,能够抵御伤损。他应该根本不会生病才是。但一连几天,症状毫无缓解,疑惑渐渐变作了担忧。

莫非是离火丹鼎和化骨炼功法相克?若真如此,又要怎么解决?还是先下山去找个大夫看看?

焦虑之下,他整日心神不宁,身体也日渐疲惫。

那一夜,他咳得格外厉害,辗转翻覆就是无法入睡。无可奈何,他撑起身来,心想着喝口水,却见石榻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昏懵之中,只见那人长发披散,半遮着脸,也看不真切。全身上下毫无生气,分外阴森。他一惊,又很快理清了头绪:就这无葬山积骨洞,有能耐半夜三更站到他榻边还没有被他察觉的,除了墨知遥还能有谁?但这么一想明白,他反倒更惶恐了。身体的反应远在思考之前,他慌忙向后退,随即便不出所料地摔下了榻。

墨知遥看在眼中,也无评价。等他爬起身,她才冷淡地说了一句:“吵什么呢。”

程柯正想回话,不防又咳嗽了几声。

墨知遥垂眸,看了看彼此间隔着的石榻,在自己过去还是喊他过来之间稍做犹豫,随后道:“你过来。”

程柯强忍下咳嗽,从石榻后绕了过来,谨慎地在离她五尺之外站定。

“……”墨知遥也懒得跟他费口舌,身形一动,倏然欺近,伸手抵上了他的心口。

程柯躲闪不及,只得僵立在原地。

真气从心口迫入,毫不客气地在他体内探过一圈。墨知遥移开手,蹙着眉道:“竟伤及肺脏……”

“什么?”程柯很是不解,禁不住问出一声。

墨知遥道:“你之前为破开定骼,强行引动离火,重创了心脉。纳化影骨后,影骨替你承下了伤损。后来你被靳绍离打伤,心脉又损,还是影骨承下了。我原以为早该好了。”她轻叹一声,思索着道,“大约是心脉创伤波及内丹,致离火不稳,生成火邪。火邪本也无碍,自有影骨分担。但你的影骨是仓促纳化,修为又浅,故而承伤有限,火邪郁积不散,日子一长,扩至肺脏,这才咳嗽不止。”

听这番话时,程柯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墨知遥漠然看着他,语气里多了几分严厉,“到底也不是什么大病。以你的修为,竟毫无察觉?做靳绍离的徒弟时倒有出息,入了我门下就怠惰懒散,疏忽大意至此?”

程柯不太明白她话中所指,却不辩驳,只敷衍了一句:“弟子不敢……”

墨知遥笑了一声:“你最好是真的不敢。”

说罢,她拂袖转身,走出了石室。

见她离开,程柯暗暗松了口气。他慢慢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刚啜了一口,就见墨知遥又走了回来。他含着一口水忘了咽,满目惊讶地看着她。

墨知遥也不废话,径自将手里的东西摊在了桌上。“医书给你拿来了,自己看吧。还有些丹丸药剂,有年头了,挑拣些能用的。”见他不言语,又迟迟没举动,墨知遥耐着性子道,“真难教……你且记住,影骨承伤,有利有弊。正因伤痛分付,有些病症初时不易感知。需得时时观心内视,以保万全。趁我有空,你行气小周天,我瞧瞧内丹术和化骨炼的功法有何差异。”

不想程柯听完这些,看向她的眼神全然迷茫。

墨知遥体会出一二,问道:“观心内视,运转周天……不知道?”

程柯在所学之中迅速搜寻了一番,确定自己只知道离火自心引动,再行走血脉。墨知遥说的那些词,他甚至从未听过。

“这是修炼的基础,各门各派虽功法各异,但从无跳脱于此的。何况燃心戮血这等凶险的功法……”墨知遥蹙着眉头,眼神里染着恼怒又掺杂几分惋惜,“果然靳绍离没好好教你。罢了,随我来。”

这是程柯第一次登上骸骨高台,从洞顶窟窿中照下的月光如雪似霜,落在身上亦有簌簌的凉意。

“打坐。”墨知遥的声音亦如月光清冷。

他循声转头,就见她已现出骷髅之相,分明可怖,偏又别样瑰丽。他未敢多看,垂眸低头,依着她的话盘膝坐下。

墨知遥同样坐下,抬起双手,道:“伸手。”

程柯老实照做。指尖相触,她冰冷的指骨引出一阵战栗,直抵他的脊椎。

“观心修性,内视炼命。澄心守静,调和精气。”墨知遥说话间,黑色氤氲流淌,缓缓潜入程柯体内,“我会以真气为你导引,先走小周天,再行大周天。你且专心,记住真气循环的脉络。”

程柯轻轻答应了一声,闭目凝神。却不想,他时不时的咳嗽,数次打断运气。他不免紧张,也不知该不该请罪。

墨知遥暂收了真气,手却没有放下。骷髅之相看不出表情,开口时,她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时间……

的确,那日之后,她还帮他导引运转了数次,直到他学会为止。

如今想来,靳绍离没有传授观心内视之法,就是为了蒙蔽门下弟子,叫他们永远都不知道燃心戮血能带来多大的损害。即便汲他人鲜血颐养自身,也不过扬汤止沸罢了。诚如墨知遥所言,这是利用弟子们的身体性命为他趟水过河,打通功法关隘。

他不禁苦笑,为自己的无知和愚蠢。他为尘烬宗忠心效力,不惜性命,却从未替真正的师门做过任何事。他终究是欠她的。本以为时日无多,便也放下了偿还的执念。但如今,倘若真能治好,是不是就能好好弥补?

他想到这里,撑起身子,离开了影骨的怀抱。

方才离火爆燃很不寻常,或许有所预示。只要观心内视,便能知自己伤势如何,也能知药庐的处方是否当真有效。

他盘膝坐定,试着运气。可奇怪的是,真气刚走了几寸便受阻滞。经络血脉内似有淤塞,不容他循环观测。他愈觉蹊跷,再次尝试,不知怎得,脑海里忽生一片白茫,困倦再次袭来,精神随之涣散。

躺倒下去的那一刻,他觑见火光闪烁,如同挣扎一般。但很快,星火灭却,一切又归于沉寂……

……

……

连日阴雨,药庐内外皆是一片濛濛。

回天阁内,卓志赫正恭敬地向李艾丘复命。

“药都喝了?”李艾丘背对着卓志赫,在丹炉前看着火候。炉中烈火已呈紫青之色,愈发灼人。

“都喝了,请师父放心。”卓志赫回答。

“嗯,有特别的症状么?”李艾丘问道。

“没有,皆都寻常。”

李艾丘这才转过身来,道:“那个新来的呢?”

“也是一样,已经睡下了。”卓志赫说罢,小心地问道,“墨骨娘娘一直跟在他身边,弟子担心……”

“那可不是墨骨娘娘。”李艾丘道,“傀儡之流,无甚妨碍。”

“墨骨娘娘道行高深,即便是傀儡,怕也不好对付。”

李艾丘摇头笑道:“为何要对付。药庐治病救人,墨骨娘娘当感激我们才是。”他说完,转回了身去,看着炉火喃喃自语,“……坎离冠首,光耀垂敷……离丹残火……化骨炼……我得再想想……”

卓志赫看着他的背影,又想起什么,斟酌着道:“师父,之前提起的霍师妹的手记,确定就在玉沉岭,弟子们已经去寻了……”

他话未说完,李艾丘便打断道:“俗事不必禀告,你自去处理就是了。”

卓志赫低头行了礼,悻悻道了声是,随即便退出了回天阁。阁外正等着几名弟子,见他出来,弟子中便有人上前道:“先生,弟子们已循着找到那群人的路去了。那地方有个天坑。坑壁布满窟穴,早先也曾探过,多是死路,还有蛮芝盘踞。弟子们也不敢擅用功法,只怕毁了要紧的东西。“

卓志赫皱起了眉头,冷声斥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

回话的弟子面露惶恐,忙从怀里掏出什么来,双手捧给了卓志赫:“弟子们在路上找到了这个,或许是线索……”

卓志赫低头,就见那弟子掌中的是几枚金丹。薄薄水雾从金丹中溢出,顺着那弟子的指缝渗下。卓志赫眯了眯眼,低声道:“云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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