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季,每个人都在父母的陪同下步入校园,一张张青春稚气的脸上满是活力与喜悦。
见胡喜一脸愁容,和周围格格不入,薛述朝她做了个鬼脸,“天天皱眉,小心以后五官全挤在一起,成丑八怪了。”边说边用双手将自己俊秀的脸揉成一团,看着他滑稽的模样,胡喜忍不住笑出声。
是呀,一切总会变好的。只要走过这段风雨飘摇的路程,定会迎来拨云见日的美好时光。
开学没多久,同学们很快找到自己的团体,胡喜也交到了朋友。
“你们知道吗?白晚晚转到我们学校了!”圆脸微胖的同桌女生兴奋的跟周围人分享。
“白晩晚!”一石惊起千层浪,同学们纷纷围过来。
胡喜停下手中的笔,开始听对方八卦,虽然她从不关注娱乐圈的事,但也听过白晚晚,因为对方实在太出名了。
童星出道的白晚晚人美歌甜,深得家长们喜爱,凭几部剧红遍大江南北,现在长大了也乖巧可爱,平时的妆发和穿搭能在短时间内成为潮流。
胡喜听了一会儿便收心继续预习功课,毕竟再怎么出名也是别人,脚踏实地走好自己的路才重要。
果然,白晚晚隔天就转来了,又恰好在胡喜他们班。
不得不说,白晚晚现实比荧幕上好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小脸,可爱漂亮,站在那里就像一尊巧夺天工的瓷娃娃。
做完自我介绍,她走下讲台坐到胡喜身后。
放学后,胡喜和薛述相伴去接胡由。
薛述兴奋的跟她讲在剧组的趣闻,逗得她笑个不停。
这时,一辆豪车停在他们身旁,“嗨,薛述。”车窗落下,露出一张甜美乖巧的脸,齐耳的短发,发尾微微向内卷曲,正是大明星白晚晚。
“你去哪呀?我送你。”她的声音柔美甜糯,明丽的眼眸亮若星辰,盯着别人看时,没有任何人能拒绝她的请求。
“不用了,我要和朋友去接妹妹。”没想到薛述直接拒绝了她,白晚晚有些惺惺的点点头,摇上车窗离开了。
“你们关系很要好吗?”胡喜忍不住问,直觉告诉她白晚晚对薛述有某种情愫。
“她演女主的少女时期,我们有过几场对手戏。”薛述倒没往那方面想,抓抓后脑勺。胡喜却觉得心里堵堵的,隐隐有股无明火蓄势待发。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白晚晚隔天就把座位换到她旁边,俩人就这样成了同桌。
在她认真做练习题的时候,白晚晚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好一阵,突然发出一句惊叹,“你的眼睛真漂亮。”
被盯得头皮发麻的胡喜一愣,不解的看向对方。
“你的眼睛很像我家中的一位亲人。”她笑眯眯的跟她说话。
“哦。”胡喜尴尬的笑着回应,白晚晚像是想跟她交朋友,转而聊了一些日常话题,又拿出一盒高档巧克力与她分享。
胡喜礼貌性的拿了两个,尽管这位大明星表现出十足的平易近人,她依旧生不起一丝亲近。
白晚晚放学回到家,发现那个女人已经早早开始晚酌,她体态丰腴,身姿婀娜,穿着还没平得及换下的修身职业套装,乌发披散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只为她增添了成熟女人的风韵,面容依旧是初见时的桃腮樱口,妩媚多情,但当她朝她轻笑时,眼角还是会出现几道皱纹。
明露,五年前被父亲领回来的第三位继母,也是唯一一位她怎么也赶不走的继母。
“晚晚回来了。”
“是的,阿姨。”她回以友好的笑。
当她准备上楼时,对方冷不丁冒出一句,“见到你那位姐妹了?”
白晚晚瞬间呆愣在原地。
空旷安静的大厅气温骤降,明露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咚!”酒杯猛的磕在桌面上,仿佛一道骤然炸起的雷鸣。
“胡小南的女儿…故友之子呀…”阴冷的语气,像打开鬼狱之门,白晚晚忍不住打个寒颤,着急忙慌跑上楼钻进自己房间。
一年前,她无意间发现一封粘在妈妈梳妆台后面的文件,从上面得知爸爸和另一个女人的纠缠,并且对方还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儿,其中还有那对母女的姓名信息与照片,应该是妈妈生前找私家侦探查的。
得知这个消息,又想到因重度抑郁症去世的妈妈,她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推掉很多通告。
妈妈生前应该很想将这个忘掉,却又不甘爸爸当初的不忠,所以才没有将文件销毁,而是当密秘藏起来,任它在心里腐烂发霉,渐渐变成穿肠毒药,最后毒死自己。
但她现在还是一个孩子,了不起是个明星,但一切资源都靠有钱有势的爸爸,她能做什么呢?像妈妈一样将它埋在心里,任它腐烂发霉吗?
看着一直春风得意的后妈,又一次在对方手里吃瘪,气不过的她选择匿名将其寄到对方办公室。
无法对抗爸爸,我还不能对付你吗?就算危胁不到明露的地位,她也要恶心对方一把。
可她万万没想到,明露居然是这个反应,好像认识胡小南一样,难道她老早就是爸爸的情人了,所以才会这样?
想到这里,白晚晚郁闷的将作业本甩飞出去。
楼下客厅里,明露半瓶洋酒下肚已经有些醉了。
胡小南!看到这三个字,年少时代埋葬的记忆瞬间变得清晰,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涛天的怨恨!
上初中之前,她因为做手术打激素而变得又黑又胖,导致她成了大家霸凌的对像。当时的万人迷校花的胡小南既是她的同班同学,也是霸凌她最狠的一个。
她家里穷,母亲有心脏病,父亲在外地没日没夜工作赚钱,过年回家途中被车撞死,肇事司机赔了一大笔钱,也正是这笔钱才让她做上手术。
为了不让妈妈操心,她一直隐瞒自己被霸凌的事。
但某天放学,天空下起暴雨,整个世界被雨幕笼罩着,妈妈来给她送伞,却在小巷里撞见以胡小南为首的几个小太妹在欺负自己的女儿,顾不上其他,她立马上前制止。
因为气急攻心,导致心脏病发做,但为了女儿,依旧强撑着跟她们理论。撕扯中,胡小南气愤的推了她一把,后者跌倒在地,脸色煞白,痛苦的捂住心口。
眼见大事不妙,几人迅速作鸟兽散。
明露慌忙拨打急救电话,但在这个雨夜,她还是失去了妈妈…
经此重击,她抑郁休学在家。那两年的时间里,是年迈的爷爷陪在她身边开导她。虽然原本乐观硬朗的爷爷因为这件事驼了背,整个人像老了十岁,但依旧劝她振作起来,朝前看。
为了治愈自己,她大学选了心理系,一直读到博士学位。可惜爷爷还没享她几年福就得了重病,面对巨额医疗费,她选择嫁给白亦舟,做了白晚晚的后妈。
她以为自己已经和年少的经历和解了,直到不久前一封邮到办公室的文件,被埋葬在心底的涛天恨意喷涌而出,爷爷在一年前过世了,现在的她有钱有势,报复胡小南不是手拿把掐?
可当她去找对方时,却得知对方意外去世的消息。
胡小南死了一了百了,她这满心的怨恨该如何宣泄呢?!
胡小南当初和自己丈夫有染生下女儿,母债女偿,那她报复那个叫胡喜的女孩是不是天经地义?
可想到稚儿无辜,良心的谴责又让她不能这么做。毕竟胡小南是横死的,也算恶有恶报,她的女儿们无依无靠,挺可怜的。
拿起酒瓶狠灌一口,决心再度将那段黑暗的过往埋葬在心底。
周末一大早,胡喜来到沈错略有些凌乱的画室,现在七点多,对方正双腿交叠坐在阳台摇椅上悠闲的看书,身旁的茶几上放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他戴着黑框眼镜,穿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黑色休闲长裤,周身被枝叶舒展宽大,繁茂葱绿的蕨类植物包围,阳光洒在他身上,象牙色的皮肤仿若透明,平时略有些清冷的墨眸染上一抺柔意,整个人就像宫廷里优雅慵懒的贵公子。
胡喜也觉得这个画面赏心悦目,忍不住定在原地,怕自己弄出动静让这美转瞬即逝。
“这么早?”还是沈错发现她呆愣愣站在原地,看看手表,发现时间还早。
“家里没什么事就提早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到沈错身边就格外放松,生活带给她的压力被关在门外,她可以尽情享受蜜一样的安乐时光,所以她安顿好两个妹妹就提早过来了。
放下书包便开始打扫卫生,沈错现在基本不需要模特了,她和沈佳一样大,现在无父无母,自己还是孩子,下面更有两个未成年妹妹,便想资助她上学。但胡喜自尊心很强,又跟沈佳认识,无法接受这样的嗟来之食,就婉拒了。他便让她有时间来帮自己打扫卫生,每月按保姆的工资,这才让她勉强接受。
“沈先生认识白晚晚吗?”胡喜一边扫地,一边跟他搭话。
“白晚晚?…好像听过。”他有些漫不经心的翻过一页书。
“大明星,跟我一样大,以童星出道,最近转到我们班。”
“哦。”略微思索几秒,还是决定提点一下她,“每个人的起点经历不一样,你现在还小,要以学业为重。”
胡喜忍不住笑了,“嘻嘻,沈先生也才23岁,正是大学毕业的年纪,有时跟个老父亲似的。”
“我再怎么也是成年人,你还小,叛逆期到了吗?”语气略有些调侃,气氛顿时染上一抹欢快。
“是呀,嘻嘻,是有一点想叛逆。话说,沈先生十六岁是什么样的呢?不会也很叛逆吧。”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对方桀骜不驯,跟家长唱反调的模样。
“能怎么样?当然是认真学习!”沈错一脸严肃的回她,顿时逗得她咯咯笑个不停。
“笑什么?”见她这样,沈错也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亲近你,只是觉得时间的断层将我们隔在两个不同的纬度,你的目光像月亮一样柔静,却又那么的遥不可及,如果将我的十六岁时光镶嵌在你眼里,我们就能处在同一个时空吧。
“说实话,我从小熏习优雅的古典音乐,却在十六岁那年迷上了重金属摇滚,爸爸一时接受不了这巨大的落差,暴发了冲突,妈妈虽然惊讶,但选择接受,让我去玩了一段时间。”
“哇~~”胡喜眸光晶亮,里面是压不住的欣喜。
“胡喜,跟你说这个是想让你明白,人生不管到哪个阶段都不是一条直线,有想法是正常的,只要正确引导,必要时让其在合理范围内试错是没问题的。”
但我没有这样的成本呀。胡喜突然很难过,你有厉害的父母,强大的背景,再怎么样都能拥有光明美好的人生。
“不管怎么样,你还小,以后还有很长的路,现在先专注于眼前的学业,青春就是最大的资本。”沈错补充道。
“沈错哥哥!”在他们之间陷入沉默前,一道明快的女音插了进来,房门打开,跑进一个黑黑胖胖的女孩,和胡喜目光相撞,对方露出明显的吃惊。
“是辛蕾呀,沈佳今天不在。”沈错率先跟她搭话。
…
“辛蕾?”等了一会儿没回应,转头见她一副见鬼的神情盯着胡喜,直盯得人家浑身不适,便出声提醒。
“哦、哦,我不是来找沈佳的,是来找你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孩转而欣喜的跑向沈错,“我想学画画,考美院,你能指导我一下吗?”
“为什么?”沈错皱起好看的眉,对方以前明明没有展示出对这方面的想法,现在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就是喜欢嘛。”
“这应该跟你父母说吧。”
“他们同意让我试试。我都打听过了,你以前可是艺术天才呀,所以就来找你了。”
见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想到叛逆期的孩子一段时间冒出一个想法,便给出一些合理的建议。
胡喜收回目光,低下头认真擦桌子。对方的样貌算得上丑陋,但衣饰都是名牌,自卑感油然而生。
收拾完,胡喜来到沈错在画室专门给她留的地方写作业。
“你好呀,我叫顾辛蕾。”没多久,那女孩过来找她搭话。
“我叫胡喜。”
“你长得真漂亮。”
“呃…还行吧。”突然被陌生人夸赞,她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朝她笑笑。
“真的,大美女哦。”
“谢谢。”
顾辛蕾看着胡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重活一世,她决定迸弃抓不住的亲情和刺入骨髓的自卑,全力接近向往的人。
哪怕他不可能喜欢自己,但只要能离他近一点,其他一切都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