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对我做了个别动的手势,我阻止都来不及,就见手电光迅速飘远。
这小子又来劲,我猫腰小心的跟上去,只见手电光越来越往深处去,一眨眼,竟然不见了。悲鸣声依旧在继续,距离我几乎只有几步之遥。
我摸索着贴近石壁,还未追到手电光消失的地方,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抹光,这光亮应该是一直存在,只是之前被手电光盖了过去。
我眨了眨眼,让眼睛适应这种昏暗的亮度,就见不远处竟有一个巨大的洞口,光亮就是从洞中传来,大圣正贴在石壁上,探头往里看,头也不回的对我招了招手。
我凑过去,压着大圣的脑袋挤出个位置,小心探出头,一下愣住了。
里面是一个天然洞穴,约有一个羽毛球场大小,十几只壮硕的金牛背对着我们聚在一起,齐齐仰头长鸣,被它们围在中间的金牛全身是血,看腹部的伤势就知道是之前和那三个猎户搏斗的那只,此刻它已经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了。
它旁边还围着两只小金牛犊,一只在不停的用还未发育完好的角去顶它的角,另一只则小心的舔舐着它的毛发。
我摸了摸心口,那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还未来得及细想,大圣又指着另一个方向让我去看,顺着看过去,一下望进一双灰白的眼睛。
在洞穴深处,横躺着那三个猎人,发出亮光的,正是那三人脑门上的头灯,而且仔细去分辨,我一直以为是金牛体味的味道,竟然是从他们身上发出的。不过此时他们浑身是伤,看瞳孔的样子,应该死去也有一段时间了。
猎人终成了猎物。
三个人,一头牛,猎人打猎,猎物反击,我不知道这件事该去评判谁对谁错,但这是它们之间的因果,我和大圣不过是恰好过路的见证者。
我对大圣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撤,那幅画上的所有活物现在都死了,这里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必要。
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我刚走两步,大圣突然拽着我就开始狂奔,边大叫道“卧槽,被发现了,快跑!”,随之响起的是一连串牛蹄飞踏的声音。
“别开枪!”我也叫了一声,跟着大圣夺路而逃,手电光随着大圣的奔跑晃得我眼花缭乱,隐约看到不远处山缝的高度足到大腿处,这高度我们可以钻过去,那群金牛制定是钻不过去,“那里!”对着大圣叫了声,两人同时顺着奔跑的趋势就地一滚,摔进了外面的溪流里。
暴雨来的快去得也快,此时已经停了下来,金牛们围在缝隙前,不停的撞击着,碎石噼里啪啦往下落,从我们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几十条壮硕的金牛腿,不知道架火一烤和普通的牛肉味道有没有什么区别。
“小样,有本事你出来啊!”大圣从溪水里爬起来,对着缝隙比了个友好的手势。
我刚想让他别作死,里面的金牛又叫了起来,和之前的悲鸣不同,这更像是一种愤怒的嚎叫,大圣顿时笑的更欢了。
“笑个屁,赶紧走。”我们现在就是俩落汤鸡,还有心思笑,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真想直接在这溪水里洗个澡。
“老大你等等我——槽!”
卧槽卧槽卧槽……我脑子里此刻也只有这个词。
只见在月光的照耀下,距我们约有四五百米的地方,大片金色从山缝中不断涌出,简直要晃瞎我的狗眼。它们刚才的嚎叫原来是在呼唤同伴,tmd现在牛都成精了么?
“往上爬!”我大叫一声,转身冲到山缝对面的山壁上,一下窜上几米。
“怎么不往回——”大圣的话在他转过头后嘎然而止,半晌才憋出一句,“卧槽!这他妈真是捅了牛窝了!”
根本不用看,我都能清楚地闻到峡谷两边满是金牛身上那种淡淡的味道,如果硬要形容,有点像是麦冬混杂着苍术的气味,而且相较之下,我们背后的金牛气味更重,那里的金牛只会更多,话说这些牛到底是从哪窜出来的?
我不知道这种牛是食草还是食肉,但看那三个猎户的下场,如果被围住我们肯定会死的很惨,我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些金牛不会爬山了。
不对,牛本来就不应该会爬山!
山壁上植被茂密,攀爬起来起来并不困难,不过一头扎进其中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而且刚下过雨,在其中攀爬,植被上的水不是蹭在身上就是打在脸上,很快水糊的我眼都睁不开了
左手挂在树枝上,脚踩着石壁,抹了把脸上的水,我低头一看,峡谷里金灿灿的一条长河,保守估计绝对有上百头金牛。
大圣绝对对得起他的名字,爬起树来和猴似的,边爬边对我叫到“老大,现在不是停的时候,加把劲,翻过峡谷就是联络点了。”
我揉了揉右肩,继续往上爬,“你不早说?”
“我这不是才想起来吗?”大圣嘿嘿一笑,解释道“七爷提过一嘴,说联络点村子的山头对面有个魔鬼沟,村里人都不敢靠近。”
“魔鬼沟?那这三个猎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追猎物追上头了吧,也可能不是一个村子的,忌讳不一样?谁知道这三倒霉蛋咋想的。”大圣随口道。
看那三个猎人之前和金牛搏斗的场景,他们的身手不是一般的好,绝对是老猎手了,就算不是一个村子的,也不应该对山里的忌讳一点不了解,可偏偏他们还是闯进了这里,连小命都交代了。
而且这还是第一次,画上的人甚至动物都死了,难道那幅画预示的就是这件事?这三个人的死对他们的家人来说确实是一场灾难,可我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至少,不止如此。
脑子有些发晕,我一时也想不到更多的线索,只觉得红家这次的行动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诡异,恨不得立刻赶到联络点和小花了解情况。
四个小时后,我和大圣终于爬到了山顶,全身湿漉漉的也分不清是汗还是雨水,大圣点燃无烟炉,我们烘着湿衣物,吃了点压缩食品垫垫。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大概四小时,我们决定天亮后看山下村子的情况再选择方向离开。不然到时候又是白费力气,大圣让我先眯一会,我脑子晕的厉害,后半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也没有推辞,让他两小时后叫我换班。
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几乎要炸,我摸了把额头,比平时要烫,心里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肩上被海猴子咬的伤口很深,这几天一直在赶路都没好好休息,淋了一阵雨又爬了几个小时山,发热也算不冤,只是现在出师未捷身先死,心底不免有些郁闷。
让大圣去休息会,我吃了颗消炎药,靠着树守了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没看到日出,又是个阴天。大圣爬到树梢上定方向,经过五个小时的跋涉,我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联络点。
说是村子,只有稀稀拉拉的十几户人家,几十个帐篷搭在村落前的空地处,却没看到有几个人进出,倒是村子里的人远远的看着帐篷议论纷纷,听他们的说法,队伍似乎是用野外考察的名义在这里‘借住’。
“呦,圣爷也来了?”刚靠近帐篷群,一马脸的汉子突然吆喝道,我和大圣现在活脱脱两个带泥的野人,他老远就能认出来,眼神还真是不错。
大圣对他一摆手,边往跟前走边问道,“花儿爷呢?”
马脸汉子一指中间最大的帐篷,“花儿爷在交代事情,你们来的正好,队伍等下吃完午饭就出发。”
瞎子他们果然还没回来,我叹了口气,就问马脸汉子哪个帐篷可以给我休整一下。
马脸汉子看了我一眼,用眼神示意大圣,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我的问题,大圣锤了下他的肩,“看我干嘛,还不带路?”
马脸汉子恍然,一拍脑袋,客客气气地在前面带路,他又脑补了什么?
一路走过,营地的帐篷大半都是空的,偶尔遇到几个人,全在忙着清点装备,现场的氛围很是压抑,情况比我想的还要差。
红七爷这次行动很大,找来的那六十个人都是道上数一数二的角色,现在他们全陷在里面,消息一旦放出去,不说红家在道上的声势大打折扣,红家的盘口肯定会生乱,小花这个时候来救场,肯定不是以救援的名义,带来的人估计数量有限。
一旦行动,留在营地里的这些人也是个定时炸弹,万一再出现失联情况,至少得有一个镇得住场子的人来稳定人心。
关于那个猎人和魔鬼沟的事,我心里也还有点放不下,等下得去村子里打探打探。
边洗簌边把情况大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等我换了个人样钻出帐篷,外面的情形也是大变样,几十个人四散在营地里,吃吃喝喝,吹牛打屁,好像整个营地一下活了起来。
我挑了个方向径直走过去,穿过几个帐篷,就看到两人站在溪流前正说着什么。
我和小花上次见面是在大半年前,现在看到他的背影却觉得有些恍惚,小花依旧穿着他标志性的粉红衬衫,我记得他说最开始穿粉色是觉得它比较柔和,现在却硬生生把粉色穿出了杀气。
大圣正好面对着我,远远对我摆了摆手,小花转过身来,我看着他,突然好想说一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