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的目的啊”,夜昙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下来。
“公主……夜昙”,玄商君的语气缓下来。
他于床边坐下,执起了夜昙的手。
“你答应我,好不好?”
有的时候,以感情要挟,也是一种手段。
这还是他从夜昙身上学的。
“你走开!”夜昙伸手推人。
“我是不会答应的!”
让她自废武功,休想!
“除非我死!”
哼!
“公主……”眼见夜昙并没有想要继续谈的意思,少典有琴便止住了话头。
“……你……你怎么不说话了?”夜昙本能地察觉到其中古怪。
“你打算怎么样啊?”她倒是想看看,他还能做出什么事!
玄商君没有多言,只是向着浊心殿那花苑走去。
他之前一直都在养花。
这点夜昙是知道的。
那些花也因为这样,被照料得很好。
花儿们都很有灵性,看到他靠近,就会偏过头来。
!!!
难道他发现了?
不,离光夜昙,你不用慌!
许他只是在虚张声势呢?
夜昙并不相信玄商君已经发现了那株地脉紫芝。
“等等……”如果说看着少典有琴蹲下身,夜昙还能维持住脸上表情不变的话,那么,当他准确地拿起那个被自己做了层层掩饰的花盆,她便再也没办法维持原本的淡定了。
她当然是怕死的。
而且不光是她自己的事,那盆花,还事关天界的青葵。
她在天界当女官。
神族并不知道她们二人是姐妹。
毕竟姓“离光”的人也不算少。
夜昙当机立断,迅速捏诀解了真的那株地脉紫芝身上的障眼法。
随后,又一阵旋风刮过。
“……”玄商君不由用袖子掩住脸。
也是此时,他发觉自己手中已是一空。
等他回过神来,夜昙已是将这浊心殿中唯二的地脉紫芝都捧手里了。
“要不……你猜猜看哪个是真的?我可以……给你一盆。”夜昙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两盆花。
现在连她自己都没办法分辨了,得扯一下才知道。
想到这个,夜昙的脸瞬间垮成了苦瓜。
很疼的!
“我要右边那个。”
“……”
夜昙始料未及的是,少典有琴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选了。
她带着些怀疑的神色低头看了看右边的花。
这是真的吗?
夜昙自己伸手扯了扯那叶片。
“啊——”一阵剧痛侵入脑袋,让她差点没把手上的花盆给扔出去。
……他所言非虚。
“我……我开玩笑的啦……”夜昙赶紧将那盆花背到身后。
她不可能真的将花交给他。
“那公主可否试着再和神族谈判呢?”
先提出一个对方没办法接受的要求,然后再适当降低一些,对方大概率会同意。
这也是从她身上学的。
“……”
——————————
前线。
夜昙揣起手。
“我可是已经按照你说的那样,和他们谈判了。”她刚刚才从天界的重兵中逃出来。
“可结果你也看到了。”
神族真是有够卑鄙的。
居然拿自己的姐姐当人质威胁她。
“天界这些人,也配为神吗?”
这不是毫无道德底线吗?比沉渊还沉渊!
“公主……”
“姐姐也是傻,居然不反抗!”
“天界神族,通过满足他人欲望,让他人敬爱自己来获得香火。他们展现出强大而又温和的一面,美其名曰……那是一种天神式的救赎,其实不过是把民众当作工具。”
“傲慢,充满了控制欲和权欲。”
一旦开始有人质疑、反抗、挑战他们的权威时,便会用最激烈的方式把神的怒气释放出来。
而她……
正因为见到了无数渴望被拯救的人,才会讨厌神族。
虽然她对那些人没有任何多余的同情。
却也希望,向神许愿时,那些信众能真的想清楚,自己究竟在许什么愿。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这个事情捅出去的?”夜昙看向身边人。
在那之前,没人知道青葵是地脉紫芝。
先前,神族还要费心找些借口,现在,有了地脉紫芝这个名头,几乎可以说是瞌睡了遇上枕头。
“……”面对夜昙的质问,少典有琴无言以对。
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父帝是如何出尔反尔,又是如何设计想要骗取夜昙手中的盘古幡。
只是父帝应当没料到,居然还是被夜昙先发制人了。
“神族敢动我姐姐,便要付出代价。”
此时,夜昙的身体已被飞舞的盘古幡覆盖,整个人恍若一朵盛开的红花。
她似个旋转的陀螺,旗帜被她舞得虎虎生风,带起阵阵黑色的戾气。
她甚至还翻了几个筋斗,试图将那为首的将领都吹飞。
他也没想到。
盘古幡居然能大范围地改变人的记忆。
当初,她或许就是这样改变自己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是沉渊族人。
“公主……并非是我。”
少典有琴忍不住去搀还在吐血的人。
“……这帮不要脸的!”夜昙擦了擦唇边血迹,虽然依旧骂骂咧咧,但到底还是信他的。
“有琴,我刚刚顺便把他们脑中那些关于你杀了神族的记忆也都一并消除了喔~”夜昙将脸凑过去,向自家夫君表功,“所以你现在不用担心这个了!”她边说,还边向人调皮地眨眨眼。
“公主……”听到这话,他简直是哭笑不得。
“我知道……那个……我之前做的是有点不对,所以就顺便弥补了,你也不用特别感谢我的~”
“……”说是这么说,她是一脸“我聪明吧,快表扬我”。
“公主……”玄商君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脸无奈。
她是真的不明白……
所以,才会一次次地修改自己的记忆吧?
至此,少典有琴终于能释怀一些。
但……
他心中的歉疚,怎可能因别人不记得,就消失殆尽呢?
“也差不多了……”
“公主,你要做什么?”见夜昙拿起手中盘古幡,又要上阵,玄商君赶紧拉住她。
“做什么……明着说要谈判,天界神族是真的想要弄死我们啊!”她早就想明白了,神魔之间……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我绝对不可能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信任,只会有一次。
“……”最终,他还是没能拦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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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之上。
玄商君和沉渊妖女离光夜昙战在一起。
此刻,神族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阵前的情形直转直下,说是惊心动魄也不为过。
“你还给我!”夜昙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愣了片刻后才开始跳脚。
“那是我的盘古幡啊!”
“放心,之后我会还给你的”,神君握紧了手中盘古幡的旗杆。
这不过是拖延她的手段。
“我只是想……停战。”
“你别再天真了!”夜昙看向少典有琴的眼中溢满了惊异。
“我不打他们,他们能饶了沉渊?而且我姐姐还在他们手里呢!”
“他们会的。”他当然明白,事到如今,谁也停不了手。
谁也不肯率先停下。
那就只能采用一些手段,逼他们放弃了。
“哈?”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呢!”
夜昙气不打一处来。
“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居然做出这种事!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所以才给她来这招釜底抽薪!
……只恨她自己,居然觉得他与那些卑鄙的神族不一样!
“你把盘古幡夺了,他们只会将我五马分尸!还有我姐姐!你就这么恨我吗你个混蛋!”都不肯让她死得有点尊严。
“离光青葵不会有事。”
“你……”骂到一半,夜昙愤怒的眼神逐渐转为惊恐。
“你要干什么,等等!”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玄商君身上。
有人大喊大叫。
有人无声惊愕。
少典有琴都置若罔闻。
烈风刮过他的耳畔。
他的脸侧被旗子的尾端扫到,有些疼痛。
在一片蓝色的光影中,盘古幡启动了。
“少典有琴!”夜昙的吼声自狂风中传来。
她试图阻止他祭旗。
夜昙知道,他从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而……神族也不在乎他的生死。
但她知道,自己是在乎他的。
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楚了!
“公主……”
自己是必须要死的……如何能够与她商量将来呢?
“傻瓜啊你!战争不可能会消失的!除非我们都死绝了!”
玄商君的耳畔响起了夜昙的声音——“神魔对立就是天道,难道你想要挑战天道吗?”
是啊……
与天道比起来,自己微不足道。
看上去有些不自量力。
但他必须要解决眼前双方的争斗。
他想过,抢了地脉紫芝去威胁夜昙。
也想过,将能威胁天界的弱点告诉青葵,以牵制父帝,还有神族。
要想同时威胁双方,只能互相告知对方的命门。
然后等待一个新的平衡。
诸天神魔的目光都聚于一人。
值此之际,少典有琴却蓦的想起自己的师父——玄光神君的教诲。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受人之辱,不动于色;察人之过,不扬于众,觉人之诈,不愤于言。水深不语,人稳不言,谋大事者,藏于心,行于事,明者见危于无形,智者见祸于未生。”
那时,自己尚不能理解,至多听懂个师父要让自己“不语不言”。
嗯……
玄商君当即反思了一下自己。
他的话……不算少。
“师父的意思可是……让有琴少说话?遇到敌人也别轻易出手吗?”
见他困惑,师父便用更为简明之语向自己解释。
“有琴,你可知……那些擅长使剑,但剑却不轻易出鞘之人,才能守护住这个世界。”
“为何?”
“因为有剑不用,不等于无剑可用,这是一个更好的方式。”玄光神君摸了摸自家爱徒的脑袋。
“有琴,要知道,真正的强者不仅强大,也是平和的。”
“可是师父,这不是矛盾的吗?”他不明白。
“而且父帝说过,对待敌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不然只会害了大家的。”
父帝三令五申,不能过于仁慈。
师父说的却又不太一样。
弄得他也不知到底怎么样才好。
“有琴……”
他还记得,师父当时说……
“仁慈不同于天真、软弱,或是人畜无害。”
“软弱,意味着你无法承受生活中的悲痛,无法承担任何责任。”
“而师父说的‘强大’,是在说……你具有随时威胁别人的能力。”
“然而,你具备这种能力,不代表你应该随意使用它。”
“只有控制住自己心中恶的力量,才不会入魔。”
他也曾这样劝过夜昙,规劝她放弃盘古幡。
但是她不听。
于是他只能另外想办法。
少典有琴自然知道地脉紫芝是一脉双生的。
他便托了清衡去查,最终查到了……离光青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