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礼物拿,夜昙一边啃点心,一边没忘记伸出一手。
少典有琴却没接,反是执起她另一手,将珠串套上。
“为什么……咳咳……要戴左手啊?”夜昙吓了一跳。
难不成发现自己是别有用心接近他的坏女人了?这佛珠其实是什么镇压她的法器么?
做贼心虚的离光夜昙疯狂脑补中。
“只因左手又叫‘慈悲之手’,所以佛珠一般要戴在左手。”
“……谢谢你啊……”不知为何,素来伶牙俐齿的夜昙今日好像吃了哑药一样。她晃了晃手中珠,又看了看眼前人,最终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公子,这样好吗?”待少典有琴再次坐上马车时,飞池才敢开口劝诫,“您别怪飞池多嘴,那可是夫人送您的啊……”
“嗯。”少典有琴朝飞池点点头。
毋宁说正因那是母亲送自己的,所以才要赠给那孩子。
“没事的,母亲若知,定会高兴的。”
随喜传递,功德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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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夜昙被少典家的一个仆从引去了医馆。
晚上,她拿着几包药回到自己租住的旅店。
夜昙咳了几声,便开始用店里的药罐煎药。
经过一下午的治疗后,她的确感觉好了许多。
“……”夜昙晃着小蒲扇,思绪也和药罐里飘出的青烟一并升腾起来。
……他好心救自己。
她还是要绑架他,把他送上死路吗?
待到就寝时分,夜昙的目光依旧如同长在了床头那几个药包上一般。
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无情呢?
……不对,离光夜昙,你清醒一点!这可是你死我活,性命攸关的事情!
你现在不过只是风寒发烧罢了,他给你几碟点心,几包药,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
可不能被轻飘飘的一两句关心,还有一点小恩小惠给打动了!
无情……总比无脑好,所谓历史……就是无情者对无脑者的胜利史。
何况,自己的要求也算不上高,不过是保命而已。
天经地义!
自己必须要带走他!
夜色中,夜昙的目光移到已经凉了的药罐上。
要成功绑架对方,最好的办法可能就是混进府邸,然后趁机下毒。
至于怎么混进府邸……
夜昙转了转手上的佛珠。
反正今天自己已经见到这个人,到时候趁着他进出的光景,去套套近乎。
进门,应该也不算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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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光夜昙没有想过,除了自己,还有别人也盯上了这个少典有琴。
第二日,当她想要按计划去跟人套近乎时,却发现昨夜还异常华丽的府邸……
居然已经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土。
“……”眼见万千宫阙都作了土,夜昙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惨呐!”
“可不是么!听说都死了!”
有几个路人从她身后走过。
“好大的家业啊……现在也只能便宜亲戚了吧?”
“我见过这家的夫人,还有公子,都是很不错的人呐,真是可惜……”
“这年头……好人哪有什么好报呢?”
“你说什么!”夜昙终于反应过来。
她猛地跑过去揪住了某个倒霉路人的衣领。
“他们真的都死了?!”
“你……你干什么!”被揪衣领的人有点莫名其妙,赶紧伸手拍夜昙的爪子,“你个小叫花子,快放手!”
“你说这家人都死了,是不是真的?”夜昙的语气有点恐怖。
发疯一样。
若是真的,背后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若是真的……自己该不会真是个天生的灾星吧?
“你那么想知道的话,自己……自己进去看看好了啊!”路人被吓到了,说话也结结巴巴了起来。
“……”她正有此意!
夜昙缓缓放开了路人衣领,后者赶紧飞也似的逃开了。
“吱吖——”夜昙踏进了已是一片狼藉,几乎可说是废墟的府门。
“呀!”她一个踉跄。
差点被那些焦黑的木炭绊倒。
……
夜昙望着院落里的碳灰们怔楞了许久。
灭门的大火……真的熄灭了吗?
……那为何自己好像还能看到那熊熊火光,四处奔逃的人们?
为何她好像还能听到那些惨叫?
……他呢?
就这么死了吗?
大雪适时落下。
远处有钟声响起。
钟声能警世,夜昙亦回过神来。
……是啊,南朝四百八十寺。
此城原是出了名的东南佛地。
“从今以后,这里便是寺庙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空荡的院落中响起。
和着响彻城际的寺庙钟声,神鬼莫辨。
“你说什么?”夜昙惊讶地转身。
她有些迷茫地看向发声之人。
那是一个身穿金光闪闪法衣,手持锡杖的和尚。
“阿弥陀佛。”
“你……”夜昙哑口无言,“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施主所言差矣,这里已经是一片焦土,并无活人了,阿弥陀佛。”
“怎么叫没有活人?本公……本人就是活人啊!”夜昙叫起来。
那老和尚却并不理会她,只是兀自朝更深的院落走去。
“喂!”夜昙气得跺脚。
都不听她说话的啊!
亏他还是佛门中人呢!
算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应该先调查清楚那人死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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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从一个昏暗的房间里抬起脸。
她的脸上都是黑色碳灰,根本看不清本来面容。
至此,她已找遍了这府中的每一个房间。
花了一天的时间。
角角落落都没放过。
这一整天,那个神秘的老和尚也一直在房子里徘徊,不断地摇着手上的锡杖,念念佛号。
“大慈大悲,常无懈倦,恒求善事,利益一切……”
虽然夜昙不是很懂,但看起来,那和尚似乎是在做法,超度亡灵。
可不知为何,那佛声,却搅得夜昙心里不安。
莫非是因为自己亏心事做多了?
……哎呀,不会……不会的啦!
想是这般想,夜昙搜索房子时,却还是下意识地避开了那和尚。
终于,被她在这个房间,找到一具身体特征很符合当初所见之人的……
尸体。
尽管身体已经烧成了黑炭。
但夜昙记得,那人腰间佩戴的玉佩。
现在,那枚差点被黑灰埋了的玉佩,就握在夜昙手中。
看来他是真的死了……
夜昙一屁股坐在血迹早已干涸的地板上。
他怎么能死!
那么自己怎么呀!
还有谁能当自己的替身呢?!
……算了,这事看来急不得。
夜昙以手撑地,支棱起身子。
还没忘了将焦尸身上的玉佩薅下来。
“老和尚!”
夜昙跑遍了整个府邸,才找到那个奇怪的老和尚。
“你说你要在这里兴建寺庙,超度亡灵,那你也会替这些人收尸咯?”她仰起小脸,定定地盯着人。
他要是敢说一句不能,她非要将这假和尚告到官府不可!
“阿弥陀佛,施主啊……这收尸……也是需要钱的,如果没有钱……”老和尚面露为难之色,双手合十道,“这里的尸体太多了……”见夜昙面色不虞,他及时改了口风,“阿弥陀佛,施主放心,相信官府会遣衙差将尸体运到义庄的。”
“……”
还说自己没钱……
夜昙翻起了白眼。
明明就穿着金玉袈裟!
而且还打算要花钱建造寺庙,甚至还白捞了一大片地!
“这样吧”,夜昙想了想,递出手中的玉佩,“你用这个换些银两,把这房间里的尸体埋了,我想这个应该足够了。”
她自己并没有时间处理了。
亦……不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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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
小黑屋的门被“砰”地打碎了。
很多年前,有个人顺着手,顺着便,救了她。
他是不知道,救了一个人,甚至会害了一个国。
善意……也是会酿成更大悲剧的。
哎,可惜他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就算那些老百姓到时要寻仇……大概也是找不到冤家的。
想来那人……早就投胎了吧?
夜昙背着个包袱走出门来。
如今,她已十八岁了。
若再不找到办法解决即将到来的灾异,她的下场只有死。
就算是姐姐……也没办法帮自己。
她知道,那个女人绝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心软。
可她亦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被他们逼上死路!
由于自己展现了非同寻常的天赋,离光氏的女魔头——大概是他们现在对自己的美称。
不过也因此,师父好歹愿意透露一些关键的信息给她。
……还美其名曰“惜才”。
哼!
其实,这些年,她一直都在练习可以控制那所谓灾异的法术。
据女国师透露,灾异……大概会以群魔起舞的形式降临人间。
而她,命数至阴,会成为这些魔物的食物、容器。
若是不想成为空壳,成为傀儡的话……就只能训练自己控制魔物的本领。
惟有如此,方能博得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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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有琴背着一个包袱,手中还拿着一张地图,走在路上。
风日晴暖,望雪之际。
六花叠降,四野均沾。
又是一个冬日。
夜宿晓行,融融白雪,倒是让古村更显寂静。
少典有琴,如今或许该称呼他的道号——玄商才是。
他此行的目的地只有一个——仙谷。
那是师父交代的,阻止世间灾厄之地。
这么多年的静心修行,就是为了等那一刻。
为天下人牺牲,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甘。
倒不如说是……庆幸。
比起其他人,他生来就没有痛觉,可以如此做。
如今,自己也再无其他亲人了,他的死……没有人会舍不得,所以更没关系了。
少典有琴紧了紧脸上面具。
这面具是师父赠予的,他自然时刻都带着。
正在他如往常那样走在路上时,只听路旁唿哨一声,眼前突然冒出了六七个人,各执长枪短剑,利刃强弓,将他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大咤一声道:“那道士休走!赶早放下行李,饶你性命过去!”
“……”遇到强人,少典有琴倒也不慌乱,只是对那六贼施了个礼:“列位有甚么缘故,阻贫道去路?”
为首一贼显然很惊讶,如此镇定自若还拽文的肉票,他们纵横山头这么多年,也不多见。
而且,这人还戴着一个看起来很是诡异的黑色面具。
难不成他们今日遇到个高手?
……不过,富贵险中求!
自己还是先走起流程吧!
“我等是剪径的大王,行好心的山主。大名久播,你量不知,早早的留下东西,放你过去;若道半个不字,教你碎尸粉骨!”
其余众贼闻言,亦是喜的喜,怒的怒,爱的爱,思的思,欲的欲,忧的忧,一齐上前乱嚷道:“快快交出钱财,饶你不死!”
“……”
他并不会什么高深武功,因师父说了,修炼心法才最重要,没必要浪费时间在练武上。
同时也没什么钱。
临行之际,师父的确说过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