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葵公主的面子,他是真的想当着嘲风的面说——你才是那个最大的魔头,最大的妖邪!
嘲风这到底算什么,贼喊捉贼?
不对,他们家昙儿哪里会是贼。
分明就是个需要好好保护的小姑娘而已。
“王上,臣分明看见了狐妖往此处奔来!”嘲风还想再辩,却被神君制止。
“好了,本王无事”,如此深夜,嘲风肆无忌惮地出入宫闱之中,本就是不妥,“念在你护驾心切的份上,本王就不追究你闯宫之事了,你先退下吧。”
“……是!”一脸憋屈的嘲风随便见了个礼,便退下了。
神君推门返回摘星楼寝室。
他现在已经几乎可以确定,嘲风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夜昙。
“大王!大王!”嘲风离开了,夜昙又精神了,也不躲被子里了,“他到底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啊?”她意识到身边的人正在走神,嘟起嘴不满道,“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
“我在听,在听的……”回过神来的神君赶紧安抚自家娘子。
“那你到底要不要帮我啊?”夜昙还是有点不服气,想着要找嘲风理论。
“当然!”等回去了,自己就避开青葵公主,揍嘲风一顿给她出气!
“哼!”夜昙继续扭头。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都是敷衍!
“昙儿,咱们别管嘲风了”,心事重重的神君调整好表情,悄悄搂了搂自家娘子,开始转移话题,“那个寿仙宫马上就要改建完成,改日我带你去看可好?”
“好啊好啊~”说到这个,夜昙瞬间又来了兴趣,“那就……”她咬了咬唇,“先谢谢大王了~”
说罢,夜昙的眼神游移到窗外,开始数星星。
多少是有些扭捏。
“那……你更喜欢师父,还是大王?”哄好了娘子,神君也想她哄自己一下。
说实话,自从来到这里,他们两人像这样单独相处的时间还真不少。
神君几乎是乐在其中了。
“大王!”
夜昙毫不犹豫地谄媚道。
其实也不是谄媚。
她就是喜欢大王。
可能,每个女人都希望有人能为她们烽火戏诸侯。
更别说这江山其实不是自己家的了。
就算他只是为自己造点宫殿好了……
夜昙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
在这里当王后的感觉真的是太棒了!
当然了,现实世界里,师父也是很好的。
虽然她现在已经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了,但贫贱之交,富贵不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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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该一剑杀了那妖孽。”那厢,铩羽而归的嘲风正对着他的“好兄弟”——青葵,大倒苦水。
“万万不可!”青葵脸色煞白,赶紧挽住嘲风的手臂。
从嘲风的话语中,她能辨别,夜昙并没有什么大碍。但这事也够让她感到心惊了!
还好,有玄商君一直都陪在昙儿身边,她也能稍稍放心些。
被青葵拦住的嘲风拍了拍她的手。
虽然他感觉胸中的这口恶气还没有出完,但被最了解自己的兄弟安慰了,他到底觉得心头微暖。
青葵见他已经安静下来,便继续出言安抚嘲风。
“殿下,娘娘她绝非妖邪。”
她怕嘲风真的伤到夜昙。但显然,在这里,她能做得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
她现在的身份是质子,还是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女扮男装的质子。
青葵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前因。
等她说得上话的那天,也许就是改朝换代的那天了吧?
其实,青葵所担心的的身世之迷,说穿了,也不值一提。
相比送自己的长子伯邑考去朝歌,西伯侯,或者说是整个西岐,留了一手,将自己的女儿女扮男装送了过去,冒名顶替。
“可是那夜,我真的看到一只白狐!”嘲风激动起来,表示自己绝非公报私仇。
“真的!”
“是是,我信!”青葵无奈道。
她是真的相信。
三人小分队都知道,大商百姓,最是敬畏神明。
他们信奉血祀,笃信百万雄兵抵不过神明一怒。
所以他们商量着,通过编造祥瑞,或是医治得病的百姓来突显商君是天命所归。
夜昙突发奇想,让御马监的人去豢养了几只雪白的狐狸。
打算调教完了,就将它们放出去,然后开始传谣言……哦不对,是谶语。
总之就是说九尾白狐是祥瑞,是神的使者。
对于夜昙的这些作为,神君虽然颇有些无奈,但想到她向来就爱演,这次好容易成了传说中的人物,定然是兴奋得紧,便也不作阻拦。养几只狐狸嘛,也不是什么大事。
没想到在宫里养狐狸,还是闹出了事端。
嘲风夜闯摘星楼的次日,御马监的宫人来报,他们养着的几只狐狸跑出来了。
也不算全然是他无理取闹。
得知了真相的夜昙也偃旗息鼓,不再嚷嚷着要和嘲风理论了。
毕竟,沉渊的三殿下可能没空读书,自然是不知道,古时候,人们认为,狐死首丘,九尾狐就是祥瑞。
只是现在,以白狐作为祥瑞之事就这样被嘲风搅了。
好不甘心啊!
“他竟然说你是妖怪!真是个傻子,对不对!”
夜昙一边抱怨,一边秃噜了几下手里小狐狸的耳朵,狐狸随之发出略带不满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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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大商东西北的几个附属国的领主——东西北三个伯侯,正聚在一起策划着一项秘密行动——密谋反叛。
按计划,商王开启封神榜失败,权威便会被削弱,没想到这个计划反被利用了。
现在,朝歌的百姓都认为,他们的王,是天下共主,是成汤的希望。
不过,白狐之事却是送上门来的好借口。
可以乘机说妲己是妖狐,然后发动清君侧。
伯侯之中,已有两个按捺不住了。
他们想要孤注一掷。
“……”
西伯侯却还是有些犹豫。
他是在担心着自己那被送到朝歌的孩子。
姬昌始终都觉得,自己多少是亏欠了这个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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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大殿。
年节来临,按惯例,各国诸侯都是要入朝歌朝拜的。
夜昙作为商王正妃,自然是要陪同出席的。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一场喜事又变成了一场刺杀。
夜昙一早就建议神君多带点护卫在身边。
毕竟宴会刺杀这事,她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嘛!
不过,少典有琴倒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就这些刺客这点功夫底子,没等夜昙安排好的那些护卫们出手,他单枪匹马就单挑了殿中的死士。
见有惊无险,夜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偷偷舒了一口气。
“你们为何存心叛乱?”神君有点疑惑。
这计划也并不周密呀?
他哪能想到这些人只是心急。
“殷启和殷寿是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得很!”说话的是东伯侯,“弑父杀兄,引发天谴,你,还有这个苏妲己,你们才是天下的罪人!”
“若是我与大王二人设计谋害先王和先太子,难道还能瞒得过所有人的眼睛吗?”夜昙是绝对不能忍受有人往她,还有她重视的人身上泼脏水的。
她就是这么护短!
一句口头的亏都不想吃。
“说不定呀,殿中的那场刺杀,就是你们当中的某一人,或者说是你们密谋干的。”
“胡说八道”,东伯侯激动起来。他正是这场刺杀的筹划者和发起者,“他们死了,到底是谁能从中获利?”
“这种事情都要经过精密谋算,要不是殷寿被雪埋了,等他班师回朝,获利的可不就是你们吗?”
“谁不知道你妹妹是殷寿的妻子?”
夜昙不甘示弱地开始胡搅蛮缠。
“哦~我知道了,你是因为自己的妹妹没机会当王后,所以故意报复我们大王咯?”
“你!妖女!”夜昙一下就戳中了东伯侯的痛处,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派胡言!”
“大王,他们是背叛大商的罪人”,夜昙扭过头去,看向少典有琴,开始做一个妖妃应该做的事,“当杀。”
“要杀要剐随便!”东伯侯梗着脖子嘴硬。
“……”神君没回复。
杀是不能杀的。
“要不然……”
夜昙突然想到一个计划。
让他们自相残杀好了?
“要不这样吧,今天你们三人当中,我们可以留一个人性命,你们自己商量看看吧?”
她觉得自己的计划很棒。
“……”三大伯侯,还有他们的儿子们,看向夜昙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不可”,显然,少典有琴不会放任夜昙这样胡闹的,“来人呐,将他们都押入天牢,等待发落。”
就这样,周侯连同其他两大伯侯,都被关进了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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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天牢。
青葵和玄商君商量了一下,带了点慰问品来到天牢,探望她名义上的父亲。
“父亲?”虽然青葵对过去发生之事并不知情,但在她的印象中,文王是拘而演周易的奇人,应当不会是坏人。
虽然这里的文王是假的,但能够亲眼见到故事里的传奇人物,总还是让人激动的。
“是否有人逼你起事呢?”激动归激动,青葵也没忘记她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问清楚谁是主谋,以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然后他们才好有下一步的应对。
“孩子,此次起事,为父也是首肯的。”姬昌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裹挟之人。
“可父王,我们不都是大商的臣子吗?”青葵心中满是疑惑。
新王继位,好好的他们为何要反叛?
“你是谁的孩子,是谁的臣子都不重要”,周侯叹了口气,“重要的是天命。”
“天命……”闻言,青葵喃喃自语。
难道他真的信了日食还有白狐示警之说?
这么说,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孩子,你要好好保重。”姬昌看过来的目光非常复杂。
“父亲别担心,王上不会杀你的。”青葵将食盒送进去,开始宽慰西伯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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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堂。
“从周侯的言辞判断,此次的主谋大约就是东伯侯。”说话的正是青葵,“玄商君,接下来,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办?”
说实在的,她真的也是不懂了。
他们到底是应该迅速完成朝代更替,然后乖乖等着这个世界的转机,还是应该存续大商的命运呢?
“接下来……”
相对于青葵的举棋不定,少典有琴有自己的看法。
“继续造神,应对诸侯叛乱。”安抚民心是最要紧的。
但神君不想将所有的想法和盘托出。
毕竟,事关嘲风,青葵公主也会关心则乱。
这滋味他也不是没有尝过。
“然后呢?”青葵追问道。
“然后平稳地改朝换代。”
先是比干占卜,让他自焚献祭,然后嘲风又坚持夜昙是妖女,对她不依不饶。
似乎是非要对他们两个赶尽杀绝。
此阵之中,以周代商恐怕是不能避免的了,不然的话,何以有杀伐产生浊气?
既然周人代商,是大势所趋,那必要的时候,他可以用禅让的方式完成朝代的更替,尽量减少伤亡。
“人心思变,仅仅是祥瑞,可能还不够”,神君看向青葵,“我的意思是先立后破。”
先通过“神迹”树立自己天命所归的形象,收拢贵族的权力。
为了禅让能够顺利进行,少些来自旧贵族的阻碍,他只能出此下策。
“最后否定天命和神明的存在,破除百姓的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