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昙那意犹未尽中又带点果然如此的眼神,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目光开始游移。
“咳咳……”但手倒是没忘记托着人脑袋。
“那没有情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树呀,长这么大?”见少典有琴又害羞起来,夜昙只能拿手捅了捅人,“你知道吗你?”
“娑罗树,通常四向成双而种,故而也有‘娑罗双树’之称。经典中提到,佛陀在娑婆树下诞生和圆寂。”
“一根树枝弯下来支撑着佛陀的母亲,她一抓住树,婴儿就出现了。”
“而佛陀入灭之时,娑罗树花开枝头,整个娑罗园变白,仿佛白鹤降临,故娑罗林亦称鹤林。”
“哦~”他总是什么都知道,这点连她也不得不服气。
“娑罗树还会掉孩子啊?”夜昙非常灵巧地在人怀里转了个身,但重点依然有点歪。
“不过是传说而已。”
“那……”夜昙若有所思,又开始拿眼睛偷瞄人。
“你喜欢哪种?”
“哪种?”她的问题跳得太快,他都有些跟不上。
“哎呀,我是说男孩还是女孩?招财还是进宝?”
她想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想那时候的事情。
“都一样啊。”少典有琴有点疑惑。
这……有必要特别区分一下吗?
他一直觉得没什么区别。而且……一个男人若是真的喜欢一个女人,便会连带着喜欢她的孩子,甚至不管那孩子是谁的。
“好了昙儿,咱们走吧?”他都听见她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了。
“哦。”夜昙吐了吐舌头,“咱们去哪里吃饭?”
“要不就缤纷馆吧?”
“好吧~”
可惜了……她还是没能搞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还在介意孩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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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寺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寺庙离城中繁华处还有一段距离,但盛夏的风透着暖意,走到人声渐熄处,也根本不会冷。
只是,夜昙走着走着,便从正经路上跳下,摸进乡间野地里了。
“昙儿?”神君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明明就牢牢牵着人的,怎么好好地就给她牵进野林子里去了。
“你别说话,跟我来~”
“???”尽管疑惑,神君倒还是顺从地跟在自家娘子屁股后头,顺便帮忙把那些从枝头延伸下来的杂乱枝条都拂去了。
夜昙带着人,很快摸到块果子林里,然后站定。
她抽出美人刺,一点也不客气,直接跳起来开始打果子。
她好饿了,刚好有片林子送上门来,当然等不及再走到缤纷馆什么的了。
神君则站在一边望风。
这林子……都是果树,但枝叶繁茂,好像也没人修剪的样子。
一时间,他也拿不准究竟有没有主人。
那厢,夜昙早已经打了一地果子下来,正挑拣了一堆,放在裙摆上搓泥。
搓了半天,她突然顿住了。
……才想起来自己可以用清洁咒的。
没办法嘛,她还是有点不太习惯法术啦。
夜昙吐了吐舌头,将怀里沐浴过清洁之光的果子递了几颗给少典有琴,自己也不忘同时拿上一颗开始啃起来。
“呀……”她捂着腮帮子。
好酸。
“……”见状,神君默默放下手中果子。
“昙儿。”
“???”吃个果子而已,他做什么要神情这么严肃呀?!
“你是不是有虫牙?”说起来她晚上总是边看话本边吃零嘴,然后抱着本书就睡过去了。
而且睡得那叫一个香,他都不好把她叫起来。
“都跟你说了睡觉之前不要吃东西。”
“我没有!”她又不是小孩子咯!
而且,她不过就是忘了那么一两次而已呀!至于的嘛!
“张嘴!”神君用手轻轻捏住夜昙脸颊,迫她张嘴后,便开始检查。
“都说没有啦!哼!”被人捏着脸颊,她说话也模模糊糊的。
“都是……野生果子……的问题……啦。”
夜昙鼓着腮帮子哼哼唧唧的,像个小松鼠。
“刚才你不都……亲过嘛……这会儿嫌弃啦!?”
男人啊!切!
“那也要记得刷牙。”见确实没什么问题,神君便也安了心,松开了手。
夜昙双手叉腰,刚要反驳,突然远处就有人喊起来了:“谁?!谁在那里!”
“哎呀风紧快跑!”
夜昙边喊边弯腰兜了一捧果子准备跑路。
她没跑掉,她被少典有琴给拉住了。
不管这林子有没有主人,摘了果子,他本来也是想留些钱的。
“哎呀你放开!”
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迟了,自夜昙身后,有个男人开始骂上了:“这是哪个杀千刀的来偷我的果子!给钱!”
“不给!”她才吃了一个好嘛!
再说了,就算是路边卖果子的也得容别人尝上一尝吧?
这果子那么酸!难不成他还打算强买强卖吗?
“这果子都是自己掉下来的”,夜昙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再说了,你要怎么证明这果子是你家的?”
“这位兄台,我们会给钱的。”神君刚要分说,没想到那个村夫却被夜昙方才的言语激怒,径直上前,要找她讨债。
“今日你就是说出天去也没用!还钱!”男人的态度甚是强势。
他见对方只是个小姑娘,虽然边上还有个男的,但看上去像是个斯文的读书人。
那……当然是要好好讹上……不对,算算帐的。
“没钱的话就用你身上带的东西抵债!”
“哇!”夜昙快要跳起来,“你干嘛!”她赶紧拍开那村民的手。
这人居然扯她耳环!
把她耳朵都扯痛了!
“别动她!”少典有琴的声音一下沉了下来。
这人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调戏他娘子!
这还了得?
“昙儿”,在出手教训人之前,神君还是忙着确认自家娘子的身体,“你怎么样啊?”
“疼不疼?”他用指尖轻轻摸上她耳垂。
有些肿了,但还好没出血。
把神君心疼得。
他赶紧用上治疗术,顺手将她另一只耳环也拿下来放好。
“可好些?”
“没事。”夜昙是肉疼。
“我耳环!”她疼的当然是自家首饰了。
够买他一个果园的了!哼!
“这位兄台,果子钱我会给的,但在下娘子的耳环,烦请还来。”
他们是理亏,但并不表示可以任人宰割。
而且,自家娘子的贴身首饰怎么都不可能给个外人的。
“给什么给!”夜昙一把按下了少典有琴抬起的手。
“不准给!”她生气了!哼!
“昙儿……”神君话还没说完,夜昙突然如弱柳扶风一般倒向了他。
“呕……”她一边捂嘴,一边装作呕酸水的样子。
“人家是因为怀有身孕,方才一时没忍住,摘了树上一个果子吃罢了。谁知道啊,这会儿腹内竟然是翻江倒海啊!这果子定然是有毒!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撒了药!”
夜昙借着背身的功夫,拿指尖沾了点口水,抹在自己额头上,以示自己疼痛难忍,又一把抓住少典有琴的手臂。
“夫君啊!都是妾身的错,这孩子恐怕是……呜呜呜……保不住了呀!”
夜昙一边捧腹哭诉,一边冲着少典有琴挤眉弄眼。
把个神君看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只能看着她表演。
“昙儿……”
“你你你……你少诬赖好人!”夜昙这番操作弄得那村汉也有些措手不及。
“我我我……”夜昙坏心眼地学着村汉那结巴的口气,“我真是没想到啊!”她哭天抢地。
“原来这果子竟是你们家的!”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匹夫!竟然讹诈到她头上来了!
也不看看她是谁!哼!
“我不管!你得赔我孩子!”
此时,本应虚弱不已的“孕妇”正中气十足地冲过去抓那村汉的衣襟。
“……”在场的两个男人一时都沉默了。
赔孩子……
这要怎么赔啊!
“她的意思是让你赔钱!”神君反应过来,急忙去捂自家娘子的嘴。
还赔孩子呢!就算人家答应赔了,他又怎么可能答应!
“唔唔……不管!”夜昙还在那拼命挣扎,俨然一副痛失爱子的疯癫妇人模样。
她完全入戏了。
“哎呀!你个懒驴啊!”正在三人僵持不下之时,又一个老妇人的声音由远及近,“我让你来收果子,你倒好,收了半天居然还不来!又在偷懒了呀!哎呀,我老太婆的命怎么这么苦呀!这辈子没生个好儿子啊!”
等人走近了,他们才发现原来是个头发斑白的老妇,她身上的衣服都是补子,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
想来是那村汉的家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老妇人望了望满地的果子,又望望自家儿子,跺了跺手中拐杖。
看着这样的情形,神君也不想多计较什么了,只想速速给钱了事。
“……昙儿?”少典有琴望向夜昙。
“……”
好吧,她也有点不想讹诈了。
而且……她真的好饿啊!
再这样下去,不用装,也会汩汩往外冒酸水了!
最终,夜昙冲着少典有琴点点头。
后者便付了钱,和老妇人一同将地上的果子都拢进篮子里。
整整两大篮。
当然了,神君也没有忘记把那村汉手上的耳环给拿回来收好。
他们一人提着一大篮子果子离开了林子,前往缤纷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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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从缤纷馆出来时,已是华灯通明,酒足饭饱了。
“昙儿,你吃饱了吗?”方才见她饿得都快眼冒绿光了。
“超级饱,相信我。”
夜昙揉着肚子,一脸认真:“我感觉方才掉了的孩子都复活了呢!”
“说什么呢……”还孩子呢!
少典有琴伸手,也想替她揉揉:“难受吗?我帮你揉揉。”
“不给不给~”夜昙一个转身,跑开了,人影融进了长街的夜色里。
吃得饱算什么事儿,跑跑就好了嘛。
“你别跑这么快,小心肚子疼!”神君赶紧跟上人。
缤纷馆的选址,当初闻人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此地位于兽界最热闹的片区,外面都是瓦子街市,所以生意相当兴旺。
此时的长街上,夜市已然开始了。因时近盂兰盆会,更是行人如织。
夜昙正在人群的夹缝中挤着。
神君只能远远看到她的小脑袋时不时在人海中冒出来一下,又消失不见。
这一沉一浮的,看得他心惊肉跳,唯恐她被挤扁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看着前方那一堆人头,少典有琴有些无奈。
和人群挤在一起,他受不了。
神君只能加了点功力在步法上,运了轻功,好容易才追着人。
此时,夜昙正停在一个小摊前。
“昙儿,你也等我一下呀!”干嘛要把他丢下,一个人逛街嘛!
“你看这个。”
神君定睛一看,只见那摊位上琳琅满目,往外泛光的,全是首饰。
对了,他刚好买个耳环给她。
之前那副耳环被别人碰过,也不好再戴了。
“你喜欢哪个?”
“怎么,你要买给我呀?”见人有好好接收到自己的信号,夜昙美了,“那我可得好好挑挑~挑个最贵的~”
她撸起袖子,开始拿起一副副耳坠,比给少典有琴看。
“买!”神君自然是买买买啦。
“哎呀,你急什么!再挑挑~”
“嗯……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