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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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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吗?”

我仰着头,眨巴着蓝眼睛看着他。

那一瞬间,彼得像被一刀狠狠刺入,脸上流露出难以忍耐的痛楚,眸光摇摇欲坠,几近破碎。

救命,他是要哭了吗?

一丝罪恶滑过心头,我不该这样对他,特别是在久别重逢的欢乐时刻。我应该和他打个招呼坐下来聊聊天,说不定还能获得一些重要情报。

可我忍不住。

“不好看吗?我画了很久的。”我的下巴又抬高了一点。

落在项圈上的目光迅速移开了,仿佛上面的荆棘图案活过来,那些钝钝的圆润可爱的刺扎伤他。

彼得的脸色有些难看,“你不该被这样对待……太残忍了。是爸爸强迫你的?”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当然不是,我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这是一笔交易。”

接着,我向他讲述存在的一直存在,无形和有形并无区别,它们互相转化但守恒不变的理论,中心思想是想告诉他这个项圈对我没什么影响,反而是我赚到了翻盘筹码,一举脱离困境。

这是一笔好交易,回报率极高。

可他的目光愈发尖锐,手不经意抬起想要触碰什么,蹙着眉的脸上闪过一丝凶狠的阴翳。

他吓到我了。

难以想象,男妈妈的脸居然会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我汗毛直立,肩膀下意识瑟缩,后知后觉的想到卡莉给我的提醒没错,彼得……

确实有点危险。

或许是他太高了,对我产生了一种压迫感。

当他站在我身边弯腰说话时,就像一片巨大的阴影从头顶笼罩过来,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远离他。可是想要逃离危险的本能减弱后,不怕死的探索欲后劲上涌,令我想猫猫祟祟的探头再看一眼。

我……太好奇了。

彼得,彼得,男妈妈彼得,你会什么时候掉下来?

坠落之后,心灵破碎一地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比现在更可怕吗?

……

可惜生气版本的彼得转瞬即逝,眨眼间他又成了神色温柔的男妈妈,声音轻柔却直切重点,“你不高兴吗?”

“怎么会。”我矢口否认

我是那种一不高兴就会迁怒别人,以故意作弄别人取乐的孩子吗?

噢,我还真是。

彼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拉裤管坐在地上。

这下变成他仰头看着我了。

“等待,是一件折磨人的事。”

他轻声说,“爸爸禁止任何人接近你,我想念你,007。很高兴你能恢复健康,非常高兴,你活下来了。但这样的经历,似乎让你发生了一些……改变。”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充满了烦人的洞悉和怜悯,声音越发温柔,“治疗期过得很艰难吗?”

“我不确定,但如果有更多的玩具,也许更好。”我说。

这样漫长的禁闭就不会那么难熬。

“那么,是因为这个项圈,让你不高兴了?嗯?”

“……”

我转回头,不再搭理他。

彼得似乎固执的认定是因为项圈,“别害怕,我会帮助你,把它取下来的。”

那现在可没空,我很忙,非常忙。

我满腹的倾诉欲望恨不得全数注入新的创作中,可与彼得的交谈弄得我心绪起伏,有些苦恼地发现,我忘记自己之前数到哪了。

这让我不得不从头开始。

1,2,3……

我的手指一一点过去。

……16,17。

少了一圈。

白纸的四个角上,我认认真真的添上一道弧线。

这是最后一圈。

第18圈,完成。

我放下红色蜡笔,抖抖纸张,稍稍拿远些观察纸上一圈套一圈如俄罗斯套娃的圆形图案。

彼得有些迟疑地试探,“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不开心了?”

我的手指在五颜六色的蜡笔上一一点过,思考片刻,拿起其中一支。

好,就它了。

这次……

我会涂的很慢很慢,争取不留一点点空白。

等到我涂完中心的小圆圈后,他又开口想要打断我的创作激情,带着歉意示弱,“对不起,007。我为我所做的,一切惹你不高兴的事情道歉,我真的很抱歉。”

我的手顿住了。

捏着黑色蜡笔,一股莫名焦灼的愤怒轰的一声升腾起来。

它或许不是源自脖子上的项圈,也或许不是源自我那些安于驯养的兄弟姐妹,可是现在,彼得是真真切切地为它添了柴火助燃几分。

他越是表现得温柔体贴无底线的包容我,不管我有多任性,越是让这股愤怒在我的胸口扭曲得张牙舞爪,躁动难安。

“我能得到原谅吗?”

他的态度十足诚恳,甚至有些低声下气,“或者是一次机会。告诉我,这次我做错了什么?”

我硬邦邦地怼回去,“才不是因为你,你也不需要道歉。”

“我恳求你,007。”

可恶。

当他露出可怜的像淋雨狗子的表情时,我的愤怒被浇上一杯水般刺啦一声压了下去。

我拿这样的彼得没办法。

突然间我觉得自己生闷气很没道理,暗自纠结也很没道理,困扰我的问题和因此衍生的更多问题如鲠在喉,令我难受至极恨不得一吐为快。

但直到最后,我克制自己只问一个问题∶“告诉我,彼得——”

“为什么你不离开这里?”

他像是始料未及,好一会儿,说出和过去一样的回答,“我做不到。”

“你可以,但你不想。”我有些生气的指出来,这是态度问题,不是能力问题。“为什么?”

“这件事很复杂。”

“没关系,我很有耐心。”我说。

他可以就复杂一词短话长说,我不介意他拓展一下讲出一个长篇故事,这回我可不会睡着了。

可彼得似是还未准备好故事,他垂下眼帘,最后什么也没说。

哼,不说就不说。

过一会儿,他又主动开口,“你想摸摸我的头发吗?”

我看向坐在地上的彼得。

这个角度,我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梳理得齐整的金发看起来蓬松柔软,像小狗浓密厚实的金色皮毛,又像一片适合停歇过冬的麦田,翻涌着层层起伏的金色麦浪……如此灿烂温暖。

但我拒绝,“现在不想。”

我还没来得及为剃掉的头发哀悼,干嘛要提醒我。

他太坏了。

我全身心投入到新创作中。

彼得还是过去的样子,和一年前无甚差别,我不理他,他就安静得像一座静止的雕像,几乎连呼吸也听不到。

直到一声尖锐的哭声打破彩虹室的平静。

我吓得右手一哆嗦,一条长长的黑线,猝不及防的贯穿半张纸。

来不及心生懊恼,雕像动了。

彼得站起来,快速走过去安抚哭得小脸通红的014,轻柔的拍打他的后背,“嘘,嘘……别哭,发生了什么?”

还不等014回答,018也不甘示弱地号啕大哭起来。

像是比拼谁哭得更大声谁更有理,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哭声一声更比一声高,如魔音贯耳,我什么也顾不上了,伏在桌子上死死捂住耳朵。

……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弱。

014埋在彼得怀中,一边抽泣,一边手指向着018,“他可坏了,拿小车扔我!”

另一边的018瞪着眼睛,恨不得扑过去打人,声音越发尖细刺耳,“他才坏,他说…他说我妈妈死了!”

“我没说错!017告诉我的!”

被拉入战局的好哥哥017选择为018挺身而出,反驳道,“014在撒谎!我没说死了!我说的是018的妈妈是不要他了!”

哇哦。

017可真厉害,一句话同时背刺两个人,达成双杀。

我把耳朵捂的更紧了。

果不其然,恐怖的第二波尖叫在下一秒爆发——

“他说谎!”

“你才撒谎!”

“呜哇!!”

……

最后,快要打起来的三个人一起被彼得和另一个训练员劝离彩虹室。

我放下手,如劫后余生般舒了口气。

可怕。

太可怕了。

为什么我出来的第一天就得遭受这样的苦难,之后的一段漫长时间里,我得一直这样度过018的适应期吗?

那还不如让我在地下禁闭室避了风头再出来。我忧伤的心想。

现在,我的新创作被毁了。

我恶狠狠的盯着纸上那道意外的黑线,最好能盯得它感到羞耻,羞耻得自己扭动着蜷缩回去。

彼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知道站那儿观察了我多久,善解人意的提出建议,“你可以用橡皮擦掉它。”

我摇头,“不能用橡皮。”

人生可没有橡皮擦,不可以倒退重来的。

“那重新画一张?”

“不要。”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我确实是个比较麻烦别扭的小孩。但彼得的男妈妈技能满级,大概见过的怪小孩太多,已经处事不惊习以为常。

他平静的问:“能让我看看吗?”

我点点头,他便坐下来拿起我的画。

彼得看起来有点疲惫,还有他的白色工作服,我看见上面多了一些褶皱,二三处血渍,一定是哪个孩子使用了心灵力量,看来男妈妈的工作也不轻松。

“你要画什么?”他问。

我回过神,答道,“漩涡。”

他眨了眨眼睛,仔细看着画上18个红色圆圈,似乎明白些什么。

“不,你在画……这里。”

彩虹室。

“难道不像?”我双手托着下巴,也眨了眨蓝眼睛。

彩虹室,就像埋在白色钢铁之森地下的黑色漩涡,将每一个靠近的人都狠狠拽进去。

实验体,训练员,护理师,医生,护士……围绕彩虹室的所有人都沉沦其中,一起在地下尽情腐烂。

如此不幸。

“你是对的。”彼得笑了笑,低声喃喃,“是啊,这里就是一个漩涡。”

“你要怎么处理?”我好奇地问。

“嗯……你不想用橡皮擦掉,那我们可以保留它,围绕它修改构图。你会介意大调整吗?”

我小手一挥,让他尽管按自己的想法调整,即使面目全非我也能含泪接受的。

彼得拿起黑色蜡笔,将那条意外之线延长,直抵画纸边缘。又以最中心的圆作为起始点,放射性地画了七八条间隔相同的黑线。他的手比我更有力气,那种浓郁的几乎要破出纸张的漆黑是我画不出来的颜色,我画的黑色漩涡与黑线对比,就像一层薄薄的灰雾。

“这是什么?”我问。

“是一张网。”

“我喜欢这个想法。”我赞赏地看着他。真不错,他已经是个成熟的意识流克苏鲁降临画派的画家了。说不定哪一天,彼得就能超越我成为整个画派的领军人物。

“如果是网,还少了点什么……”

没等我脱口而出,他的回答与我想说的截然相反,“一个掠食者。”

我安静下来。

下巴戳在手臂上,看着一只长腿大蜘蛛在他笔下渐渐成型。它盘踞在蛛网的最中心,幸好彼得没有过于写实的给它加上八只眼睛和毛绒绒的细腿毛,只是个黑漆漆的轮廓影子,否则夸赞的话我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没见过它,它叫什么?”我问。

“黑寡妇,一种有剧毒的蜘蛛。”

“你喜欢它?”

彼得轻笑一声,眼里那抹深海翻涌着愉悦的光芒,“哦,是的,我最喜欢的。即使闭着眼睛我也能描绘出它的样子。我曾经养过一些,在家里的通风管道里,我找到了它的巢穴。”

家。

我第一次听到彼得提起,不由细问。

“那是一栋蓝色的房子,不是海水的蓝,是夜晚天空的蓝。我的姐姐……说它像一个梦幻小城堡。它有三层,每层有嵌有玻璃窗,不管什么时段太阳光都可以照进屋内。房子前面还有一大块修剪的绿草坪,走进上了台阶,门廊的扶手和柱子都被漆成白色,胡桃纹的木门上镶嵌着彩色玻璃,那些玻璃拼成一朵红色花朵图案,当正午的阳光照在门上时,玻璃就会迸发出绚丽的光彩……”

彼得轻声描述他记忆里的画面,像捡起一张老旧照片,一一擦净时间落下的尘灰让它重新变得色彩鲜明。

我一时听得入神,恨不得他展开详细说说,可他却很快略过我想听他却觉得无关紧要的地方,微笑着说,“我最喜欢地方是阁楼。它是我的秘密基地,也是我饲养蜘蛛的地方。那里堆放着一些上任房主留下的杂物,有时候我会去寻找一些有趣的东西,但更多的时候,我热衷于和我的蜘蛛待在一起,观察它们,研究它们,描绘它们……我感受到莫大的乐趣和慰藉。”

我实在不懂饲养蜘蛛的乐趣在哪。

在彼得看来或许蜘蛛是他认为最完美的生物,可在我眼中它是丑陋的,令我头皮一紧的。

当我哼哼哧哧的坦白这一点时,彼得并不放弃,像个蜘蛛学领域的研究专家,想要将他的乐趣分享给我。

于是,我的大脑被动吸收了一大堆关于蜘蛛的知识。

“听起来完美无缺。”我小声说。

忽略彼得饲养蜘蛛这件特殊小爱好,他的家简直是我想象中闪耀着金边的幸福一家,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会离开那里?”

一瞬间,彼得情绪冷淡下来。脸色有些阴郁,不愿再多说。

我似乎踩到他的痛处。

察言观色发动,我也不再说话,安静下来。

他低着头,细细描绘那只黑寡妇,良久,自顾自的轻声说,“是我的妈妈,她放弃了我,不要我了。”

“所以,之后你就来到实验室?就像018?”我小心的观察他。

彼得轻轻点头。

我安慰他,“她让你失望,你也可以不要她,这样就不会感觉痛苦啦。”

彼得微微一笑,总算不复之前的沉郁,“我们想法如此相近。是的,被完全放弃之前,我先放弃了她。”

“这很好。感情一定要等价交换。”我夸奖道。

我真怕彼得也像018一样,在期望和失望中来回挣扎,不断消耗自己。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今天不想再听见有人哭泣了。

“好了。”彼得停下笔,将画递给我。

他画蜘蛛真有两把刷子,仅一个剪影就能生动的表现它的凶猛和强攻击性。

我做不到这一点,我更偏意识流。

当然我也不会去画蜘蛛。

我更喜欢画向日葵。

“它像是在等待,你说它在等什么?”我轻声问。

“也许是同类。它孤身一人,孤独太久太久了。”

“那它也可以是在等待猎物。”我抬起头,蓝眼睛专注地看着他,“每吃掉漩涡里的一个人,它就会变得更加强大,你说对吗?”

彼得顿了顿,温柔地回答,“是的。”

我快乐的笑起来。他最终还是解答了我的疑惑,我很高兴。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当心情明媚起来,在颜色的选择上也开始变得绚丽。绿色,蓝色,紫色……兴之所至,以前不大乐意使用的颜色也无所顾忌的往上层层覆盖。主打一个大型色彩交响曲,色彩越是激烈的碰撞在一起,越是令我畅快不已。

彼得按我的想法,在每一个圆圈上画了一个小蜘蛛。当然,在我强烈的要求下,那只是个抽象的黑色小圆点。

当他跳过第8圈,直接画第9圈小蜘蛛时,暗中告诉我,布伦纳博士没有找到卡莉。

这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椅子下的双脚不住晃悠,我涂得更加眉飞色舞,恨不得唱起歌来表达我的喜悦之情。

没多久我们一起完成了这张画。

我欣赏着这张新作品,满意,实在是太满意了。特别是这只黑色大蜘蛛威风凛凛,神气十足地匍匐在彩色漩涡,噢,我该形容是蒙了一层灰雾的彩色漩涡中央。数十只小蜘蛛分布在大蜘蛛周围,大家被红黑交错的网编织在一起,固定在各自的位置动弹不得。

多么不幸,可悲的生物。

我把画纸推向彼得,让他先署名,他习惯性想写在左上角,被我制止。我指了指画面最中心的黑色大蜘蛛,说:“这里,写在这里。”

彼得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在蜘蛛的腹部写下一个猩红的「 H 」。

接着他递回来,我摇摇头,“我不想签名,我和这些小蜘蛛一样是没有名字的人,这是你的画。”

“那我把它送给你,作为错过的生日礼物。”他温柔地说。

“给我?”我歪了歪头,确认道。

“嗯。”

“……谢谢。”

我的蓝眼睛闪闪发光,发自内心的赞美道,“我可喜欢这张画了,当然,最喜欢这只大蜘蛛。它有种……嗯……我无法形容的美感,或许是——”

“强大。”

这个词在舌尖吐出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嗡鸣声。它震颤我的声带,也穿透血肉之躯深深撼动我的心灵,再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般,让我看清自己的不甘和崩坏,并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意。

“强大的掠食者是不需要同类的。这些,这些,这些……”我指了指那些黑色小圆点,语气既天真又残忍,“都是力量弱小又可悲的复制品,它不需要。”

我示意彼得低下头,凑过去在他耳边发出恶魔般的低语,“它需要的……只有力量。”

“你可以吃掉我,获得力量离开这里。”

“亨利(Hen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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