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的浓云,笼罩了所有人。
可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方巨大的白色画布。
——空白的画布,似是对画家发出最盛情的邀请。
玛格丽特不受控制地举起了手中的头颅,用力向画布上砸去!
“砰!砰!砰!”
雪白的画布顷刻之间被血迹布满。
然后会是谁?伯爵夫人、玛格丽特、伊格莱尔、早已倒在地上的迈奥哈公爵……一切参与过围剿弗因肯家族的世族,都逃不掉!
伊格莱尔仿若对眼前的场景无知无觉。
这一晚锡德兰斯杀了多少人?他就在现场,却并不知情。
——没有惊讶,没有恐惧,他根本不在意死亡。
他在这人间炼狱般的大厅开辟出独属于自己的安静一隅,任凭身边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血肉飞溅声翻涌不绝。
纷乱的画面交织在眼前,他又想起了那双美丽的眼睛,澄澈如水的颜色,能润泽枯竭的一颗心。
他不是吸血鬼,即使一杯因芙塔蔷薇入喉,也只觉腥和热,无法体会到任何愉悦的味道,但他偏偏上了瘾,放任这种情感深入骨髓。
满月的辉光毫无保留地照耀着大地,挂钟的指针不知转了几圈。
直至最后的最后,锡德兰斯在他面前停下。
男人的衣摆边缘淌下鲜血,却依旧面无表情。
“伊格莱尔·维里安。”
死神呼唤了他的名字。
而伊格莱尔只是回以一个挑衅般的浅笑。
“苏珊娜·维里安,正是我的母亲。”
漆黑的瞳仁罕见地闪过一丝困惑。
“——值吗?”
锡德兰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伊格莱尔却听懂了。
值吗?他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他心中早有了答案。
“我是阶下囚,是将死之人,是待受屠戮的牛羊,是从来没见过光的影子,”此刻的他已不再受任何拘束,肆意地笑了起来,“但只一点,我就足够幸运,至少比你幸运——我见过阳光,而你仍深陷黑暗。”
极端的爱和极端的恨,他已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尽数品尝。
锡德兰斯不再说话,他知晓了对方的选择。
一阵风忽然将大厅的门吹开,守在门外的成千上万只血蝠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蚕食着剩余的血肉。
“唰——”
被血蝠淹没的瞬间,伊格莱尔未有任何反抗。
也许是弥留之际出现的幻觉,如同兜售火柴的小女孩在死前看到的烤鸭、圣诞树和祖母——
他终于又见到了赫洛利亚。
少年被身边一名女孩搀扶着,脸色苍白,眼中噙着将落未落的晶莹,似乎在呼喊着什么,但他听不见了。
真好啊。
真好。
伊格莱尔闭上了眼,放任残破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