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规则毫不知情的姜眠刚踏入雪花区域就遭了殃,没一会身上挂上雪花的碎屑。
王窦立刻走到姜眠面前拿起球反击。
“放马过来吧。”她朝着人群开始砸去雪球。
颜宁一身素衣清淡,极为简单的白色和青色混搭,衣裳下的骨架撑起来衣服,就算拿着刀剑上战场的身躯也不会觉得娇弱。
胸口并不平坦,反而有着些许弧度,她快走几步,挡在少女面前,雪球砸到了她的头上也脾气温和,将人从雪地划分的区域里拉了出来。
她语气紧张地解释:“姜夫子,抱歉,是我担心学堂里的孩子生闷,只要不过线就没事的。”
姜眠一出划线的区域,对方就松开了手。
四面还有学生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大多视线都落在她们二人身上。
两种颜色冲撞在一起,一个是极致的清淡,另一个浓墨重彩。
颜宁英气锋利的相貌,鹰眸里却含着些不自信,她指尖磨搓几次,保持一大段距离,“我是新来的夫子,叫我颜宁就好。”
“颜宁?你好,我是姜眠,也就比你只早来一日,不用紧张。”
她们的交流简短。
清秀的衣服是用丝薄的绸缎钩织的,雪融后湿淋淋地往下滴落水珠,有些晶莹的水珠顺着衣襟往里,露出浅色的里衣。
“我……我先去换身衣服。”
她说话结巴起来,衣角捏紧拉扯,忙低头侧开身子,走了几步又掉头回来,“王夫子说,待你来,需要一起去沭室说些事情。”
“好,那我等你换好衣服再过去。”姜眠跟着她一同走着。
寓沭堂并不是什么大地方,除开学堂的位置,从中间往下走去便是王夫子一家的住处,四方小院的布局,沭室沿着这条被清扫雪迹的路一直走下去就能到。
颜宁在左手处的屋子前停下来:“夫子听说我第一次来这边,便免了我的费用,还收拾出空房间供我使用,这帮了我很大的忙。”
“夫子人的确很好。”
颜宁点头,随后再次避开姜眠的视线,就好像对方的眼眸如若一旦对视上就会卷入危险的漩涡之中。
四方小院,门楣上布满细小的裂痕,房间有一扇木质的木格窗,一些破损的糊纸总被吹得簌簌作响,又沾满了雪。
这个窗户像是摆设。
颜宁没有说什么,他低头进了屋子,关门的声音也很小。
透过窗户处破开的洞,刚巧能瞧见对方胸口的位置,连布料的纹路都可以看清楚。
姜眠皱了下眉头,虽说都是女孩,也只是更换一下外衣而已,但来来往往还有许府的人过路,她叹气,终归是站在窗前挡住了视野。
里面的语气有些乱:“姜夫子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里的窗户纸坏了。”
屋内设施简单,除了床和桌子就没有别的东西,那一扇木格纸窗透进光亮,现在被遮挡了一部分,颜宁也是这时才注意到纸窗的破损有多严重。
尽管现在只在更换外衣,但若是到了夜里,恐怕受冻感染风寒都是小的,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
到那个时候,之前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有对方阻隔洞口,颜宁稍稍放下心来,褪去了外衣,重新换上一身青色的,区别大概是绣花纹路有所不同。
衣裳贴身,她指尖还有些颤抖,外面的天气恶劣,但她从未出过远门,自然是不知道只带两件过冬的衣物是远不够的。
更何况这里不似繁华的都城,连名号都未曾听过,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未免太过冒险。
真的好像。
以至于在面对时,颜宁根本不敢抬头,总觉得在对方视线下的自己无处掩藏,会担心对方是不是提早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掩藏在衣裳下的并不是少女的身躯。
外衣湿透,如若不是衣裳穿得多,里衣厚实,恐怕他的男儿身早就已经暴露在人前。
颜宁起身,将衣带拉紧,推开房门,“我已经好了,现在过去吧。”
姜眠对着她颔首,未曾言语便一同往沭室移动,颜宁几度想开口又生生咽了下去。
去沭室是为了排课。
姜眠对待夫子的安排并没有意见,挣钱的事情,听安排是应该的,日结的工作可不好找。
但姜眠觉得颜宁很奇怪,明明才是第一次见,却感觉对方在怕她,还带着一些显而易见的讨好,把过早和过晚的课时都要去了。
颜宁说因为她就住在学堂,也醒得早。
姜眠不置可否。
学堂的课程毫无例外地继续下去,书声琅琅,孩子们对待新词的字词总要追着问用别的词可不可以,随后今日布置的课业便是改字,说明缘由。
等姜眠回到茅草屋里,炊烟缭绕,许知久已经开始在做饭了,他手上的伤口被包扎了,握着刀柄切着新鲜的姜块。
“妻主,你回来了。”
他继续将姜块切成小块,随后倒入锅里,“可以麻烦妻主淘米吗?我的手有些不方便。”
“……好。”姜眠放下身上的包裹,一身书卷的气息踏入了厨房,来到米面处开始舀米,但余光却时刻关注着对方的动静。
大概是还不放心他。
许知久乖巧地握着刀切菜,眉眼干净澄澈,语气也要自然些,“妻主今日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
主要是有也不可能讲的吧?姜眠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这一步。
许知久与中午时见面的态度又截然不同。
那个时候的他尽管教学认真,但使唤她做事情也是毫无压力,好像恨不得把以前受过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情绪难猜。
“那妻主听我说,今日手好了很多,绣工还是可以继续的,过几日我想托遇止帮我卖掉绣品,可以吗?”
“可以。”
爱绣就绣。
姜眠见能和人和平沟通,好心情地继续道:“如果缺绣花的工具可以和我说,我回家的时候顺手给你买回来。”
“真的可以吗?”许知久停下来手里的动作,弯着眸如同一轮清月,“会不会麻烦妻主?”
“不麻烦。”姜眠摇头。
许知久可能是被鬼上了身,但应该是一个好鬼,至少这个鬼可以和她和平共处。
米入了小圆锅里,火焰不断吞噬漆黑的底。
姜眠起身,终是不放心地从他手里拿走刀具,“我来吧,你去火边坐着加柴。”
少年的手包扎得只剩下指节,连洗手都不是特别方便,做这种事情明显吃力,他听话地坐在火边,也没有争抢刀具。
姜眠松了一口气。
差点忘了家里还有这么锋利的东西,如果许知久拿刀和她打,自己的胜算就会大幅度减少。
“妻主还记得我们的以前吗?”
他坐下的时候还是和姜眠搭着话,两人之间的相处要融洽不少。
姜眠切下昨日新买的肉食,动作轻快:“以前?我失忆了,记不得。”
“嗯,是哦。”他低头,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姜眠扫了眼灶火,里面还烧得旺盛,也就没有打搅许知久,继续任劳任怨地把饭菜抄开。
坐着的许知久又动作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妻主之前是因为我的病,所以才会那么讨厌我?”
“病?你的病不是好了吗?”
菜里面放了辣椒,呛鼻的难受,姜眠偏过头看向他,“是又哪里不舒服了?”
无法形容的眼眸,好像全身心的托付一般,他启唇,“没有不舒服,是我对不起妻主。”
如果不是身上那些病,或许妻主以前的态度不会是这样。妻主手上的伤口他看得仔细,对比牙印后明白过来是疯症时期的自己干的。
明明都被这样对待了,妻主却一直没有说他,还给他加厚被褥,添置新的脂粉,下厨照顾他,现在又找借口让他坐下来休息,就算之前他仍旧不肯行房事也照样应允。
妻主对他真的很好,放到哪里他都不会是这样的待遇。
刺鼻的辣椒钻入呼吸里,他轻声咳嗽了声。
“呛到了?火不需要添置了,你先进去吧。”姜眠没太听清楚他的话。
她倒是有些嫌许知久碍事,毕竟炒菜的时候他占据了大半的位置,她动作起来还要担心会不会碰到他。
“没事的妻主。”许知久摇头,心口泛起丝丝欢喜的情绪。
姜眠没赶人。
反正菜也快做好了,经过她手的饭菜虽说味道比不上许知久,但至少吃起来不会中毒身亡。
“妻主的手艺很好,和以前一样。”
他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眉眼都要舒缓简单,情绪都表明在面上,没有半点隐藏。
就好像真的喜欢她一样。
姜眠怎么可能相信,她只觉得这种白切黑闭着眼睛就能把她耍得团团转。
灯火通明,即便是到了夜里,姜眠也还是在挑灯夜读,但当她拿出来珠算盘后,许知久却有些迷茫,直到她讲清楚对方答应的事情他才点头。
“嗯,好,妻主我们上次讲到哪里了?”
许知久的记忆模糊,隐约想起来确实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拿过珠算便打算从头讲起来,但好在姜眠可以提醒他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