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还定下了林夙和林耀开蒙的日子。

本来开蒙的只有林耀，没有林夙。但因为一次背诵，让所有人都改变了想法。

那一日林夙也是早早去请安。先是跟祖母和林盛行了个礼。

林夙穿着青蓝色小长衫，白净斯文的小脸上五官相当周正，行礼的模样很严肃，配上小小的身板，又萌又可爱。

行完礼，祖母道：“夙儿。好孩子。趁着你那些哥儿姐儿还没来，你给你父亲背诵一下祖母教你的《三字经》。”

林盛道：“母亲。你别费力了。他怎么会。”他虽然认定林夙蹴鞠能力优秀，但读书他还是往日里的印象，是个不成器的。

林夙是个好强的。自是不爱听这些。前世高中时她的成绩常年占据top前三。原因除了勤奋好学之外，比较重要的就是一颗好胜的心了。

好胜挺好的。她还蛮喜欢赢的感觉。

而，《三字经》。她的爷爷是大学教授，教中文的，她小时跟着爷爷学过几年国学，老人家就爱给她做国学启蒙。所以对于三字经，她可以说的是倒背如流。

就是倒着背，她也会。

祖母道：“你不是他，怎知他不会？”

林盛：“我还不知道他……纯粹是浪费时间。”曾经林盛对这个儿子还是努力过一番的，可收效甚微。后来林夙那么调皮，其他儿子又这般上进，完全不用他操心，于是索性，他也就对林夙不抱希望了。

林夙：这么看不起他呀。那这个丑，他要献一下。

“初之人，善本性。近相性，远相习。教不苟，迁乃性。道之教，专以贵。……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林夙背的时候，林盛全程地张着嘴，怎么他完全听不懂，又似曾相似。一直念到养不教，父不过，才老脸一红，恍然大悟，这臭小子在责怪自己不教他……这孩子学坏了。

……他更诧异的是，儿子对《三字经》已经熟练到这种地步了吗？这真的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应该有的水平吗？

老太太先说话了：“老爷你看看！这不是背出来了吗？想来，是他小娘病了一场，这孩子开窍了。也不枉费我之前早也教晚也教的。”话语间还有份沾沾自喜，她一直觉得林夙资质不差。

又对林夙道：“人之初，性本善。你这孩子，府里那么多孩子，属你最调皮。”语带宠溺。

林盛终于也认同地点点头，“为父以前只当你疯玩。现在才知你也是个读书苗子。”

林夙正经地又行了一个礼，“孩儿能得到祖母、父亲的夸奖，非常惶恐，孩子以后定当继续努力，向大哥学习，为祖母和父亲争一口气！”

这话说得周全，把老太太和林盛熨得服服帖帖，本来么，谁不喜欢乖巧听话的孩子呢。

林夙接着道：“孩儿还有一个请求，希望祖母，和父亲答应。”

祖母道：“你说吧。”

林夙：“小娘现如今病情渐好，估计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孩儿想侍奉在小娘身旁，等她好全了再回来伺候祖母您老人家。”

老太太刚才被林夙哄得很高兴，现在听他这样一说，又为他的孝顺欣喜：“你小小年纪，就知道孝敬你的生母。难为你这么懂事了。你就安心在你母亲那侍奉吧。”

林夙迈动一双小短腿急忙来到祖母身旁，“祖母放心。孙儿还是会经常来陪您说话。孙儿还要你教三字经呢。”

祖母笑道：“你有这份心就好。祖母是教着你玩的。你若真想学，就跟着你林耀哥哥一道开蒙拜师傅去吧。”

林夙知道，他这样一说，无论他说什么，都和祖母生分了。但他没办法，柳姨娘这性子，没个人在身旁，迟早出乱子。但是祖母这边他也不能断了联系。尤其是祖母还是林府里最疼爱他的人。

林盛道：“既然你祖母这样说了。你就安心照顾她。”转口又道：“你既都会背三字经，为父过几日安排你开蒙。”

祖母：“择日不如撞日。今个儿也是吉日，就今日吧。你衙门里也没什么事情。”

林盛最好的功名也就是童生，后腆着脸花了点银子，捐了个官，如今是个九品小官，闲得很，可没什么权力。林盛听母亲这样一说，内心更是羞得捶胸顿足，恨不得大儿子林麟现在就参考会试，光耀门楣。

“既然如此。那就今日吧。”又对林夙道：“你也回去准备准备。”

林夙应下了。他回到如意院，柳姨娘正在等林耀。林夙看到母亲焦急的脸庞，心中微微一动。前世林夙的性子跟父母亲一样，都略微冷淡，凡人凡事都不太放在心上。甚至是亲情也是。父母亲都非常忙，又是高知人士，性格都比较内敛。像柳姨娘这样的，林夙还真没有感受过。

“夙儿！”柳姨娘大叫。她飞奔而来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

林夙：……还是，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吧。

“小娘先放我下来吧。”

柳姨娘忙慌乱地放儿子下来，脸上闪现些许讨好和谨慎，林夙看了不免心酸，心软道：“哎。我不太喜欢有人抱我呢。但小娘想抱我的话，可以牵牵我的手哦？还有，小娘还在养身体，我担心小娘身体吃不消。我，我很重哦。”

林夙尽量用萌萌的语气说话。

柳姨娘点头如捣蒜：“好好，听你的。你祖母怎么说？”

林夙：“祖母答应了。”

柳姨娘喜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儿子打从出生后，就从没跟她一块。

如今他们母子终于可以一起了。

林夙又道：“祖母和爹还说，让我和四哥哥一起开蒙读书。小娘，我以后要正式读书了。希望小娘也督促我。我一定会认真读书，让你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听了林夙的话，柳姨娘竟激动地哭了出来，边哭边摇头，“孩子。我……”

他没说什么，怎么把她激动成这样。

柳姨娘哭得梨花带雨，好了一会儿才止住。

“小娘莫不是想到了什么？”

柳姨娘对着儿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在这深府里，一向没什么朋友。原先做丫鬟的时候，倒是有些朋友的，可打从她母凭子贵，被抬了身份，小姐妹们都不太搭理她了，觉得她摆谱。她又不太会处理关系。其他几个姨娘，更是别提了。

所以柳姨娘在府里过的是如履薄冰的日子，她命苦，长那么大，还从未有一件顺心的事。

以前的林夙看到她这个生母，则向她吐唾沫，极为看不上她。女儿倒是天真无邪，没有这样，可隐隐的还是把她当外人——女儿虽是她生的，却不是她养的。所有人都看不上她。

可如今儿子性情大变，这般乖巧，还说让她过好日子。

她怎能不喜？喜极而泣呢……

“我……我不需要你怎样……夙儿……我只希望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

林夙笑道：“这个容易。我们当然会一直在一起。”

柳姨娘用帕子擦擦眼泪，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