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局,可一旦故事成为了现实,它就应当拥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记忆中红色的、很烫的、头顶尖尖魔女帽的魔女笑道。
「以子之笔,书汝之事……吗?也包括虚假之天下的我们吗?」银发的旅者仰头遥望沉默流转的星空,他轻轻摩挲着书页,喃喃自语。
……
“好不容易诞生于世,厄里那斯应该拥有自己选择道路的权利,而不是被所谓的毁灭标签桎梏。”阿布甩甩湿漉漉的头发,将漂洋过海的海露花吹走。
“无论是童话中的厄里那斯还是现实中的厄里那斯,都被规则排斥啊。”阿布感慨。
厄里那斯疑惑地歪歪头,有些不解:“唉?这是什么意思?”
丹恒倒是若有所思:“你是说,无论哪个世界的厄里那斯,都无法完全融入祂所在的世界吗?”
阿布叹气:“对啊,对啊,若是直接将厄里那斯投入书本中的话,就会这样,那是构成厄里那斯个体的基础,根本无法轻易改动。”
见厄里那斯还是一脸懵懂,阿布耐心解释:“简单来说,就是提瓦特不认可厄里那斯这个个体,从而导致以其为蓝本的童话世界创造出来的故事也极其排斥童话中的厄里那斯。”
厄里那斯沮丧:“那厄里那斯好可怜啊。”
“是啊,童话世界的厄里那斯会使草地枯萎,海水干涸,给小镇的居民带来恐慌,无法自由自在地旅行,这不就和现实世界中的厄里那斯一样了吗!”阿布吐槽道,“本质上的东西根本没变啊!若是直接创造一个无害的厄里那斯,再用祂的躯体的话可以尝试一下……”
“但是!”阿布将原本柔顺的头发揉成鸡窝,有些头疼道:“根本没办法啊!根本没办法将一个新世界创造出来只是为了杀死那个世界厄里那斯的灵魂,来给这个世界的厄里那斯提供身体啊!太残忍了吧!厄里那斯肯定也不同意!”
“没错!为了我而杀死另一个生命,这种事情不要!”厄里那斯摇头。
但是,独自承担一整个世界的生命的重量,这种事情对你来说难道不会太过沉重吗?丹恒想道。
他闷葫芦般地盯着银发的孩童和魔龙在海边嬉水,感觉自己心口闷闷的,再次体会到眼睁睁地看着开拓者搞事时的无力感。丹恒压根不相信阿布创造新世界能如此轻描淡写,提瓦特的规则如此严苛,他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要是让阿布知晓丹恒的顾虑,肯定会笑得直不起腰来,笑得从海边的礁石上掉下去,落入海里溅起足足有一人高的浪花,以此来表示自己内心的震惊程度。
他会怎样打消多虑的小青龙的担忧呢?大概会在浮出水面时,在笑得喘不上气时,好不容易止住大笑时,颤抖着手抹去眼角的泪花,用一如既往的轻快嗓音说道:“哈哈哈!笑死我了,丹恒!放宽心,我从不在正事上开玩笑。我保证,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内。”
唉,肯定又是出现频率超级高的契约,然后打着哈哈将这件事翻篇吧?
丹恒在那胡思乱想,阿布在这嘻嘻哈哈。
阿布感到背后一凉,不禁打了个冷噤,“奇怪,魔神也会生病吗?”
他摇摇头,将这短暂的不适感抛到脑后,然后跃跃欲试地拿起笔。
凡事皆有代价,更何况是踩着提瓦特规则的红线上疯狂起舞的行为,但没办法,阿布向来擅长擦线,不仅让他人吃个闷亏,还让他们隐忍不发的同时达成自己的目的。
“直接造个躯壳!这可简单多了!”阿布兴致勃勃,“我瞧瞧……嗯,厄里那斯,你希望自己的身体外形是强壮一点还是可爱一点?”
厄里那斯低头看向自己强壮亿点的身体,果断开口:“可爱一点就好!”
“没问题!”阿布自信满满,“果然可爱的事物更得人心啊,龙心也不例外!”
“嗯嗯,我看看,到时候直接把灵魂塞进去就好,性格方面不用管……啊,还得加点坚韧度,不要一碰就碎。”他咕哝着,加入不知什么原料的亮晶晶的东西。
丹恒伸长脖子一看,不禁沉默: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石头吧?!无论再怎么好看漂亮,那也是石头吧!
不过用石头增加硬度好像确实有道理。丹恒成功说服了自己。
“当然,最主要的是——提瓦特的认同感!”阿布激动地握拳,毫无意外地加入最后一种原料,然后不出意外地话该出意外了——他手滑了,金色的力量一股脑地往里面倒,仿佛不要钱一样,虽然确实不要钱。
“啊哈哈……小问题!”阿布后退一步,看向不断“咕噜噜”响的坩埚,眼疾手快地竖起金色的屏障——很遗憾,没什么用,因为它预判了他的预判,并未使用物理打击,而是使用了光污染技能。
“是金光啊,丹恒!出金了,厄里那斯!”阿布激动地尖叫,很像捧着手机抽卡连歪的开拓者终于出了双金。
“趁着这股热乎劲!”阿布向厄里那斯伸出手,他的眼盛满破碎的水雾,厄里那斯却能从水雾下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
何不尝试一番?
厄里那斯心中生出渴望。
微凉的晚风绕着他们一圈圈打转,渺小的银发的孩童向身形巨大的魔龙伸着手,橙色的余晖将阿布的头发都染成温暖的颜色,魔龙漆黑的鳞片也被镀上一抹金。
厄里那斯犹豫一瞬,然后坚定地义无反顾又小心翼翼地搭上阿布的手指。
金色的力量震荡,将周遭的空间激荡起阵阵涟漪,银发孩童的身形陡然抽条长大。
“向我许愿吧,”神明说、银发的旅者说、命运之外的人说,“我将实现你的愿望。”
“我希望——”厄里那斯的嗓音紧张得发涩,这位温柔的魔龙,即使是现在仍然遵守约定放轻声音,祂轻声说出自己的愿望,仿佛在说一场不可触及的梦境:“能与大家和平相处,能……不被惧怕地活下去。”
“好。”阿布莞尔一笑,飞扬的发丝与意气风发的眉眼交相辉映,构成厄里那斯最美的回忆。
“我,布吉拉。作为文化之魔神、游历全提瓦特的旅者、命运的变数,承认你为提瓦特的一员。”他柔和了眉眼,“愿你获得这个世界的认可,厄里那斯。”
最后一缕夕阳被海平线吞没,璀璨的星海降临了。
……
“咦,奇怪。”贝瑟皱眉,她那曾在无数次救她于水火的直觉似乎失灵了一般,“我怎么感觉……前方似乎安全了不少?”
“安全?这不是好事吗,怎么还皱着个眉头。”她的战友皮克曼说道,“这证明水神大人还是眷顾我们的,我们存活的几率大大增加了!”
“但愿如此……”贝瑟轻呼出一口气,然后一巴掌拍在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的皮克曼,严肃道:“太松懈了,现在仍不可放松警惕!”
将皮克曼耍宝似的怪叫声当背景音乐,贝瑟不禁想起留在水仙十字院的孩子们:他们有没有好好听话,有没有乖乖吃饭,是不是又打架了,没人管他们该不会将院里的天花板掀翻吧?
……
天花板掀没掀翻是不知道,反正芙宁娜快被这群孩子搞得身心疲惫了。
“芙宁娜姐姐,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芙宁娜女士,演戏好玩吗?”
“大姐姐,您知道阿布去哪里了吗?”
“姐姐你好漂亮啊,比报纸上的还要漂亮!”
“芙宁娜女士,我能问一下《总有一天》的那位主角,到底为什么不反抗吗?”
“芙宁娜女士……”
“漂亮姐姐……”
“大姐姐……”
芙宁娜木着脸,感觉快要认不出自己的名字的声调了,她无助地在心底抱住弱小可怜的自己,祈求阿布能快点回来,她是真的、真的遭不住这群闹腾热情的孩子啊!
(阿布:阿嚏!谁想我?)
仪态!仪态!
芙宁娜在心底疯狂提醒自己,于是她扯出练习过成百上千次的笑容,一个个地回答孩子们的问题:
“当然可以,签在衣服上?……可以。”
“演戏很有趣。嗯……这个主要靠天赋。那当然,我可是芙宁娜啊!”
“阿布吗?他有事,嘱咐我来看看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大概就这几天了吧,他说最晚一周的。”
“谢谢夸奖,你也很漂亮,像深海绽放的海露花。”
“为什么不反抗?”
芙宁娜沉思,她看向问出这个问题的男孩,紫色头发,淡漠的表情,她拍手,恍然大悟:“你是叫雷内对不对?阿布和我说过你!聪明又机灵,就是情感淡薄了一些,是你吧?”
“是吗……”再怎么淡漠的孩子,听到朋友的朋友说出共友对自己的评价也忍不住红了耳廓。
果然阿布说的没错,芙宁娜满意地点头,逗小孩什么的,果然很减压啊!
“咳咳,这个问题嘛……你怎么知道主角没有反抗呢?”芙宁娜挺直腰板,提及自己擅长的领域,她向来认真。
“他一生只在寻求平民的认同,而不是彻底改变那种畸形的制度,他一直在服从不是吗?”雷内条理清楚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不是这样哦。”芙宁娜摇摇头,“倒不如说,他这一生都在反抗。反抗自己的贵族身份,反抗平民对贵族的偏见,还有反抗那种畸形的规则。”
“总有一天,倒不如是他自己对这个社会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