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像暮春的柳絮,在有风的地方一刻不停地起舞,在无风的地方沉默不语地扎根。直到生根发芽,然后再次轮回,每一片柳叶都写满了回忆,每一团柳絮也紧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以何为证?
去证明我们的存在。
以何为锚?
来锚定我们的记忆。
无数次的重逢,能否换来再一次的手握星辰?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是迷惘。
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黑暗容易让人露出脆弱的神态,因为无人可见白日勇敢之人黑夜显露的软弱。
“开拓者,你们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阿布的金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他不愿反复咀嚼已经被模拟多次的或美好或惨烈的记忆,于是他决定与天外的朋友唠唠嗑。
真实的星海应是何种模样?
也如提瓦特的星空一样吗?
还是说那发光的恒星也只是它们亿万年前最后的挣扎,然后穿越无数光年才到达这里?正如现在的提瓦特一样,疲惫又不屈地燃烧着。
开拓者闪烁着无规律的光芒,百无聊赖的他闻言来了精神。
然后,他悲催地发现自己还没学会怎么用这具石头身体说话。
开拓者:Ok,fine. :)
阿布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话,他疑惑地转头,然后发现了桌子上疯狂闪光的开拓者。
阿布沉默。
阿布:“不会吧,不会吧,你该不会还没学会说话吧?”
开拓者身上的光卡壳一瞬,然后闪动的频率更快了,像极了无声悲愤的无能狂怒。
阿布叹气:“好吧,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勉为其难地教教你吧!”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盘腿而坐,煞有其事地清清嗓:“咳咳,阿布牌小课堂开课了,请开拓者同学注意听!”
开拓者(不存在地)正襟危坐。
阿布:“要知道,大部分生物发出声音靠的是事实存在的器官,声带的震动通过空气的传播传入人们耳中,而这,就是人们听到的声音。”
开拓者的面前出现神奇的三个选项:
这我知道啊,阿布老师!
关键是我没有对应的器官啊!
水字数,差评!
开拓者陷入了沉默,他沉默地看着三个选项仿佛憋笑一般抖动着,然后消失不见。
开拓者:。
阿布没发现开拓者的沉默,主要是他也发现不了,毕竟现在的开拓者就是个哑巴。于是他接着说道:“但像你这样的嘛——”
他拉长声音,有些遗憾地摊摊手:“除非你能修炼出人形,或者修炼出嘴巴之类的器官。”
好嘛,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像是感受到开拓者无语的心情,阿布终于憋不住正经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好吧,好吧!”阿布双手叉腰,“那我就不卖关子了。”
他的表情认真起来:“听说过意念传音吗?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就能将声音传入任何人的脑海中。我能感受到,你的体内蕴含的力量,那是如此地滂湃磅礴。牵引着它,让它为你所用。”
开拓者沉下心,细细感受着。
“不必用太多力量,只是说话而已,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容易的活动。”阿布循循善诱。
开拓者仿佛感受到什么,身上的金光都耀眼了几分。
“现在,你的脑海中只有一件事,向我说话。”阿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耀眼的石头。
“啊啊啊——!!!”
阿布感觉自己的脑袋受到了当头一棒,一时间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开拓者眼前再次浮现三个选项:
我悟了,阿布老师!
我命由我不由天,没零件又如何,啊哈哈哈!
赞美阿基维利!
他果断选第三个选项,语气浮夸而激动:“赞美阿基维利!”
声音超大,语气超真诚,就是……对听者的大脑不太友好。
阿布感觉自己的脑瓜子里更嗡嗡地响了。
喊得很好,不要再喊了。
他果断为自己建立精神屏障,眼神有些涣散,面无表情地说:“本节课第一练,控制音量大小。”
“是!!!”开拓者中气十足地喊道。
阿布死鱼眼:“故意的吧,你。你一定是故意的吧?!”
开拓者:诶嘿;-)
开拓者开始胡言乱语:“你让让我嘛,人家现在才两岁啊!”
阿布:“?”
阿布:“这就是天外之人吗……涨知识了。”
总之,阿布心血来潮的与天外之人的晚间谈心以对开拓者说话的练习落幕。
他们闹腾到大半夜,窃窃私语着,也唯有此刻,无人知晓的此刻。
阿布坐在屋顶上,伸手向遥远的天空抓去,柔和苍白的月光照耀却不及亿万星子闪烁的光芒,耀眼的、黯淡的、虚假的、真实的、燃尽的、新生的。
它们在努力活着。
他们在努力活着。
攸然,天边的一角被火光擦亮。有一线流光破空而至。它拖着长长的、绚丽的尾巴,撕裂夜色,将星轨再次打乱。它不知从何处而来,又不知坠落何处荒原,义无反顾地将所有繁星抛之脑后,直至燃尽。
他静静地仰头,再又一次微风拂过之时突然开口:“你知道吗,开拓者。”
“传说,每一次星辰的湮灭,证明一个人的死亡;传说,每一次流星的陨落,证明着新生。”
开拓者静静地躺在一旁,他没有说话。
阿布却兀自笑了:“那么,流星也会熄灭吗?”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阿布以为开拓者不会回答了。
“不会。”开拓者坚定地说,“因为,开拓永不停歇。”
……
希巴拉克一眼就看到人群中一脸萎靡的阿布,红发的男人大步流星地向他走去,按住他的肩膀。
“怎么,没睡好?”希巴拉克将手中的一袋种子递给他,有些担忧地问道。
阿布打了个哈切,将眼角逼出来的泪花擦干。他接过种子,打开看了看,这才抽空说道:“没,就是心理问题。”
希巴拉克脑袋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阿布一本正经:“因为我感觉被窝不想让我起,但我却不得不告别温暖舒适的它,所以我很伤心。而当人在伤心的时候,通常会感觉很困倦。”
希巴拉克若有所思:“哦,原来如此。”
一旁偷听的尤潘基呛了一口水:“不是,你真信啊?!”
阿布困惑地皱眉:“为什么不信?我说的这些可都是有依据的啊!”
希巴拉克比了个大拇指:“没关系,我信!”
“对了,你看看这些种子,是那片实验田里结出的种子。”希巴拉克指指阿布手中的袋子说道,“真是了不起,没想到那种又小又涩的果子竟然真的变得焕然一新了。”
说着,希巴拉克抛出两颗大大的青色果实,一颗被阿布接住,另一颗被尤潘基接住。
“嚯,”尤潘基惊奇地颠颠硕大的果实,“这么大!”他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甜蜜的汁水从唇齿中四溅,与味蕾充分接触迸发出强烈的甜美感,让尤潘基眼前一亮。
“好吃!”他惊喜地叫道。
阿布闻言骄傲地抬抬下巴,毫不犹豫地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种的!”
阿布喜欢种东西,无论是开的或娇艳或清纯的花,还是或青葱或稀疏或茂盛的观赏绿植。当然,最让他有成就感的,果然还是种能吃的水果蔬菜。这大概是流淌在血脉里的东西,自然而然地找到最适合种植的土壤,配出最合适的肥料配比。当看到不同凡响的植物,从一粒埋入土壤中小小的种子开始,慢慢长成健康的植株,阿布的心里就涌上一股自豪感。
虽然比不上为每株植物都起名的纳塔后人,但阿布可以说是为它们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了。
“毕竟之前你每天都窝在地里嘛。”希巴拉克想起还扔在田地边的帐篷,就忍不住拍拍阿布的肩膀,“想必它们也被你的毅力和努力折服了吧!”
“是啊,是啊。”尤潘基在一旁抽抽嘴角,“要不是马古汉后来看不下去了,坚持把他揪回来,他就要和那些蔬菜水果一样,长在地里了。”
“所以,种下一个我,会长出很多很多个我吗?”阿布又开始奇思妙想。
希巴拉克也顺着阿布的思路想下去:“唉,很多个我吗?那很好啊!要是我的话,就一个处理文件,一个出去打架,一个陪着伙伴,一个吃饭,一个睡觉,还有……”
“停停停!”尤潘基忍不住吐槽:“你认真的吗,希巴拉克,一个独立的个体根本不可能一直做一件事啊!更何况地里根本不会长出人来,哪怕把你整个人都埋在地里也不行!”
可怕的思维,尤潘基忍不住叹气,幸好小队里正常人不少,不然可能真有将希巴拉克的话当做箴言的人去毫不犹豫地做这种无厘头的事,即使那人清楚正常情况下不会出现这种事,他依旧会去做。
例如奥奇坎,比如奥奇坎,还是奥奇坎。
于是他郑重地对希巴拉克说:“这种话千万不要在奥奇坎面前说,他会当真的!”
“我知道的!”希巴拉克说到,“那如果浇浇水……”
尤潘基倒吸一口气:“就算再怎么浇水施肥晒太阳,都不可能再长出一个你来的!”
他扶住希巴拉克的肩膀,笑容有些无奈。
“就像这世上只有一个太阳一样,也只有一个你啊,希巴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