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灼热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明目张胆地在林子希的脸上跳跃嬉戏。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脑袋埋回蓬松柔软的空调被里。
大概是因为昨晚的空调温度调得比较低,并不是她平时习惯的温度,她意识清醒一点后反而觉得那空调风有点冰冷。
太阳穴隐隐作痛,身上也酸乏得厉害。
林子希又眯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客厅里传来压着声音的说话声,才揉着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
她瞅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床边的空位。
没有余温。
昨晚赵灵韵回来了没?
她不可置信地摩挲了下睡衣的棉质布料,陷入沉思。
谁给她换的睡衣?难道是她自己?
宿醉带来的头痛让她无法继续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她索性放弃思考。
林子希跳下床,目光逡巡一圈,视线范围内并没有她的拖鞋。
她又蹲下,弯着腰试图去探床底下找。
可惜并没有拖鞋的踪迹。
拖鞋没找到,她发现自己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於痕,碰一下还挺疼,像是磕在了哪,又像是被人大力抓握了之后的痕迹。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丝异常——
所以,昨晚是谁带她回来的?
她叹了口气,一把扯开窗帘布。
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入,林子希捂了下眼睛,转头调转方向,光着脚靠近房门。
客厅内神琢和唐丞延的说话声传入她的耳畔。
“希希还没醒?这都下午两点了。”
“先别叫她吧,昨晚睡得晚,又喝了酒。”
“昨晚你带她回来,她发酒疯没?”
林子希被“发酒疯”三个字抓住注意力,连忙将门打开,打断门外两人的对话。
笑话,让唐丞延知道她发酒疯的话以后她还怎么立威?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酒疯。
察觉到房门倏然被打开,神琢本想回答的话头止住,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衣领往上拉了一点,将锁骨处的粉色咬痕遮挡住。
林子希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目光转向唐丞延。
她满脸鄙夷:“什么发酒疯,我酒品就跟我人品一样,很好很乖的。”
唐丞延不信,扭头看神琢:“真的假的啊,我看神琢今天黑眼圈都严重了,你肯定很闹腾。”
神琢对上林子希观察的视线,难得偏头避开,转移话题,扫了眼林子希的光溜溜踩在地板上的脚,白净、漂亮。
他忍不住提醒:“你的脚不冷吗,拖鞋呢?”
问到这个问题,他才想起昨晚林子希的拖鞋早不知被踢飞在客厅还是他的房间了。
他眼底情绪翻涌一遭,喉结轻滑了下,移开视线。
唐丞延也才注意到林子希的拖鞋消失不见。
他目光四下逡巡了一圈,在茶几底下找到一只小狗形状的卡通拖鞋。
他将拖鞋拾起,递给林子希,林子希接过兀自穿上。
她金鸡独立一般曲起一只脚,将重力都压在另一只穿着拖鞋的脚上。
“我另一只呢,你有找到吗?”
唐丞延听话地又在客厅周围翻找一圈,但遗憾的是,并没有看到踪迹。
“找不到啊,会不会在你房间里。”
林子希撇撇嘴。
“不可能,我刚刚也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了,没有。算了,一只拖鞋而已,回头我买新的吧。”
唐丞延无奈地去扶她,“你也不能一直这么站在房门口啊,我来扶你。”
林子希摆摆手,说了句“我自己能行”,拂开他的手,自己打算一只脚跳到沙发上去。
只是大概是因为身体重力压在那只腿上太久,不仅有些发麻,脚踝还在隐隐作痛。
她跳了一下,便觉得筋骨抽筋一般的疼,细细密密的痛涌入疼痛中枢神经,她瞬间栽倒下去。
唐丞延惊愕两秒,抬手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将身体作为她的支撑点,林子希这才勉强稳住身形,缓了两秒,从唐丞延的怀里撤出来。
他恍惚了一下,怀里的温度消散,缓慢地将悬空的手放了下来。
唐丞延无奈地看向林子希:“都说我扶你了,逞强做什么?”
神琢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思绪有一点飘忽,也有点心虚,完全不敢上前关心,生怕露馅。
林子希只觉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受伤了,脚踝应该是扭了。”
唐丞延惊讶,“你就站这么一会儿脚扭了?那我背你过去。”
林子希摇摇头:“应该是昨晚喝醉了,踩着高跟鞋不知道在哪崴了......不用你背,小唐子,搀着本宫就行。”
听到这话,唐丞延忽然目光一停,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和难言的自求多福。
不过他还是直接蹲下身,拍拍自己的肩膀。
“算了吧,你左摇右晃的样子我看了害怕,先到沙发上,我等会儿用疗愈术给你治愈一下。”
林子希点点头,看了眼目光呆滞的神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即收回视线,顺从地趴到唐丞延的脊背上。
唐丞延虽说看着身形清瘦,但林子希趴上去的一瞬间就感知到,他显然应该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一挂的。
跟......
跟谁差不多?
她也没被其他人背过啊。
林子希晃晃脑袋,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
将林子希顺利转移到沙发上,唐丞延这才慢悠悠开口,眼底带上几分揶揄。
“希贵妃,你的名声好像坏了。”
林子希茫然觑他一眼:“说什么呢,你才声名狼藉了呢。”
唐丞延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声调轻松,又比了个狙击的手势。
“真的,这得去问问你的好姐妹赵灵韵了。”
林子希狐疑地看他。
“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唐丞延安静一瞬,“我也不知道,我到的时候就看见赵灵韵被她哥在那训,然后她发了个誓。”
林子希一脸惊悚:“发誓?她发的哪门子誓。”
唐丞延回忆了下,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她说,‘臣妾要告发希贵妃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还有全族无后而终什么的,当时我看赵灵湛脸都黑了,笑死我了。”
林子希沉默,林子希捂脸,林子希绝望。
好啊,又给她丢了一波大脸。
林子希只想快点逃离事发地,她歪歪扭扭地起身,语速很快。
“我先去洗手间洗漱。”
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神琢的耳根红到滴血,唇畔也不可抑制地扬起一抹奇怪的笑。
唐丞延注意到,忍不住惊奇。
“神琢,希希说去洗手间,你笑什么?”
神琢正色,看向林子希的视线落定在她红润的嘴唇上一瞬,下秒立马弹开,挪向其他地方。
他清了清嗓子,装作一本正经道:“我想到了高兴的事。”
林子希:.......
一群神经病。
唐丞延看见林子希像是已经骂骂咧咧了很久的眼神,憋住了笑,蹲下身,放轻了嗓音问道:“脚踝不疼吗,站好别乱动,我先帮你用疗愈术缓解一下疼痛。”
林子希乖乖站定在原地,唐丞延抬手,温柔地将掌心贴上林子希的脚踝,掌纹与细腻的皮肤相接触,他眼神晦暗一秒又稳下心神,将泛着金色光点的灵力注入到她的伤处。
感受到脚踝处的酸痛感逐渐减弱,林子希低了下身体,揉了揉唐丞延的金毛。
“不痛了,谢谢你啊,小唐。”
唐丞延勾了下唇角,恋恋不舍地将手放下。
“客气什么。”他抬眼将视线扫向神琢,骄傲地轻哼一声,“我可不像某些人,送你回来连你受伤了都不知道,我看你的伤没准就是他弄的。”
林子希怀疑的视线扫向一直没怎么吭声的神琢,恰巧他的目光躲闪又心虚,林子希瘪嘴,感觉这人不大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
她摆摆手,懒得探究,自顾自跳着进了卫生间。
-
宿醉后的体验并不好。
林子希的脑袋仍旧隐隐作痛,她趴在收银台上烦躁地锤了两下。
忽然,一双手从后伸来,按住了她的太阳穴,缓慢轻柔地规律打圈按摩着。
林子希回眸,略略抬眼去看来人。
只见神琢垂眼,神情专注柔和。
她愣了两秒,又自然地转了回去。
大约按了十来分钟,神琢压低了声音问:“有没有好点?”
林子希眯了眯眼,“好多了,你这手法在哪学的?还挺舒服。”
神琢指指收银台的电脑,“工作摸鱼的时候刷视频学的。”
林子希沉默两秒,拍拍他的肩膀。
“以后你这就不叫摸鱼了,我愿称之为合理学习人类技艺。”
神琢低头浅笑了一下,“我还给你做了醒酒汤,在厨房温着,你要不要尝尝?”
林子希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想到神琢的厨艺,她微不可察地向后缩了一下,开始回忆她今年医保交了没。
不等她说话,唐丞延便乐滋滋地将一碗乌漆嘛黑的汤端了出来,林子希瞧着,总感觉似乎还冒着一圈黑气。
唐丞延舀起一勺醒酒汤递到她唇边,眼底藏了几分期待的笑。
“希希,这可是我和神琢第一次做醒酒汤,你给点面子,一定要把它喝光啊。”
林子希嘴角抽搐,想偏头避开,但一对上唐丞延希冀的笑和神琢弯起的眼眸,她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嗫嚅两下,目光呆滞中带了几分视死如归。
忽然,玻璃门被推动,风铃声乍然响起。
“林子希,告诉你个好消息!”